漻清正梦到将师父一把抱住,按在榻上耳厮鬓磨,可惜只觉眼前越来越亮,再睡不安稳。皱眉嘟哝几句,举手遮挡透入床帐的阳光。翻了个身,面朝卧榻内侧,同时下意识地伸手一摸,满意地搂到熟悉的体温。半梦半醒之中,星眸微睁,发现他的鼻尖竟正正对着维泱胸膛。漻清怔了怔,困惑地眨了眨眼。一时分辨不清,此刻自己到底是否仍在梦中。
维泱虽夜夜拥漻清入眠,但均是一待到他睡熟,便起来静坐神游,直至将近午时方歇。似这般甚么都不做地躺在漻清身侧直至他醒来,这样的事却似乎从未发生过。
漻清由是不解,用力往维泱怀中钻了钻,抬头仰望他光洁的下颌。
维泱微低头,面上平静无波,默默看着这张睡眼惺忪的小脸。
漻清此刻尚有七、八分迷糊,一时记不得前夜之事。他打着哈欠揉揉眼睛,伸手搂住维泱颈项,借力往上蹭。直蹭到与维泱四目相齐,呼吸相交的位置才停下。侧靠在维泱枕上,露齿一笑。
初醒的漻清,浑身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奶香,此时更肆无忌惮地将自己淡甜的吐息喷到维泱面上。维泱不动声色,加深呼吸,同时手中使力,将他抱得更贴近自己。
即便面无表情,师父仍是倾城绝色。漻清迷迷糊糊地想。头脑虽仍不大清醒,双目却已渐渐放光。顺着维泱臂力,自然而然凑上去,在维泱嘴上轻轻“啾”了一下。随后舔了舔自己的唇。感觉味道不错。
以往晨起,他不敢打扰维泱练功,最多只是小心翼翼地摸摸他顺滑的长发便罢,何曾有过这等机会!漻清以手支颐,俯视着他,脸上忍不住露出贼兮兮的笑容,好似一只偷腥的猫。
维泱怔住。渐渐地全身僵硬。他倒并非不愿,只是有些意外。一时拿不定主意,是要板起脸将他推开,并严厉斥责呢,还是……还是应该凑过去,狠狠在他唇上补一个更为正式的?
……毕竟那是两人间的初吻,怎可如此随便?!
维泱尚未想出个结果,漻清已意犹未尽地再次扑了过来。这回他“啾”得十分响亮,末了还伸出小巧的舌头,在维泱红润柔软唇上舔了又舔。然后有些得意地趴回枕上,偏头与他对视。
维泱眸色倏然加深。这表情似乎有些熟悉。漻清皱眉,认真想了片刻,终于记起前事。登时一个激灵,彻底醒了。脸上迅速红透,用力推开维泱圈着他的手臂,同时疾转身,滚往榻边,便欲落荒而逃。
可惜他才刚刚翻了一个滚,便给人从后紧紧抱住。
维泱将他拖回来,禁锢住他不安分的四肢,将他用力按在自己怀中。强忍住要狠狠吻他的欲望,埋首在他颈侧,闭目不语。二人紊乱的呼吸和急促的心跳声,顿时满溢在这纱帐围成的狭小空间中。
维泱为怕耽误漻清修行,虽拥他在怀,举动间却不敢稍有逾矩。同时心下惴惴,有些不能确定,漻清这般暧昧举动,到底是因真个喜欢了他,还是只为在他身边长大,对他过于依赖?毕竟漻清并不记得前世,不记得重离君……维泱想到此处,胸中泛起不可遏止的酸涩。眸中异芒大炙,双臂更紧了紧。心道,那又如何!无论清儿到底所爱何人,他始终是我的!他跟了我,我……我日后自会好好待他。
漻清本在不安,担心师父怪他轻薄,从此不再理会于他。但这时见维泱如此反应,决不似无情模样,不由大喜。虽仍对自己前夜、今晨所为之事大感羞涩,总算是渐渐放下心头大石。
似漻清这般年龄的少年人,最是容易学坏。楚暮便是深知这点,方才想出那计策来。此刻一经事实印证,果不其然,他自看了那云雨之事,便一直不曾将它从心中放开。依在维泱怀中,尚安静不到片刻,便故态复萌,忍不住开又始心猿意马。心中暗忖,目前师父虽暂时不肯相就,不过好在来日方长。最多待我长大了,便由我去就他,亦未尝不可。一念及此,唇边抑制不住勾起微笑。很想转身回抱维泱,但维泱实在搂得他很紧,漻清轻轻挣了两下,既挣不脱,便也罢了。靠在维泱温暖宽厚的胸膛上,搂着他箍在他身前的手臂,小小打了个哈欠,满足地阖上双眼。
维泱不意漻清念念不忘,竟尽是这等念头。他只知自己谨慎小心,免得一步行差,坏了漻清修为,那便再错恨难返。却未曾意识到,他们二人中,漻清才是最需要自制的那个。
漻清虽已表现得相当主动热情,此刻更是乖乖地躺在他怀中,但维泱这傻孩子,爱得愈深,心中竟愈是患得患失。只觉惟有亲耳听他说个明白,他对自己到底是何样感情,方能真正放下心来。但维泱自幼修行,在情爱一事上,面皮尤其薄。这样的话,一时之间却无论如何问不出口。迟疑半晌,终于咬牙下定决心。正欲开口,忽然察觉漻清呼吸已渐趋悠长,竟又沉沉睡去了。
维泱无奈,轻叹一声罢了。
怔怔望着他秀美的侧脸,闻着他诱人的奶香,只盼此刻化为永恒,时光再不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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漻清美美地睡了个回笼觉,直至日上三竿,方被腹中阵阵“咕噜”声吵醒。噘着嘴大大伸了个懒腰。
维泱心中微痛,怜惜地轻抚他上腹,柔声问道:“清儿饿了么?”一面暗自奇怪,都这时辰了,怎的却仍不见人送斋饭来?
漻清懒懒地“嗯”了一声,翻过身面对着他。用力将维泱推得平躺下来,然后手脚并用,爬到他身上去。闭着眼枕在他肩头,舒服地叹了口气。伸手在他胸膛上乱摸,一面腻声道:“师父今日陪清儿去城里玩嘛,好不好?”
维泱给他勾得全身酥麻,岂有说不好的道理。当下搂住他,微笑道:“待你用过午膳,咱们便去。”
漻清手下稍一使力,将维泱衣襟扯开,探头往里面那片雪白瞧了一瞧,吐吐舌头。迟疑一下,抬眼看看维泱。见他微笑地望着自己,并无不悦之色,立时胆气大壮。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指,在维泱匀称结实的胸膛上轻轻摸了摸。
维泱忍不住好笑,轻斥道:“顽皮!”便欲去捉他作怪的指。漻清右掌一翻,出手如风,反去拿维泱手腕。
他一身技艺全系维泱所传,若当真对阵过招,怎可能拿得他到。但维泱为哄他欢喜,却并不如何闪避,笑着任他将自己脉门扣住了。
漻清当然知道师父放水,心下一喜,暗地里大呼天赐良机。立时反掌到背后,将维泱搂住他腰的那手也抓过来,一并按在维泱头顶。然后笑嘻嘻地俯身看着他。两人鼻尖对着鼻尖,双唇相差不过毫厘,灼热的呼吸均吐在对方面上。
维泱这孩子真没出息,居然在这比他小了足有数千年的少年身下微红了脸,不自然地偏过头去。口中顾左右而言他:“也不知荆芥何处去了,到现在亦不曾将午膳送来。”
漻清的可爱之处,亦在于他懂得分寸。见维泱确实极不自在,便放了手,趴在他胸前笑道:“不要再在这吃了。建业城中有家素膳馆,延请的厨子据说是从大内出来的,手艺委实不凡。尤其那桂花糯米藕,一口咬将下去,端的唇齿留香,三日不绝。师父定要尝尝!”
维泱松了口气,心中对漻清更添几分爱意。他成仙之后不必进食,却非不能进食。闻言失笑道:“有那么夸张!”抱着漻清坐起来,宠溺地吻吻他鼻尖,柔声道:“去便去罢,为师甚么都依你。”伸手取过衣服,仔细替他穿上。
虽然一直不曾有婢仆入来,伺候二人起身,好在维泱若真要做甚么,原不必他人帮手。当下也不在意,施法弄来热水,两人相对洗漱毕,携手出门。
自经这一夜,师徒俩相处时,眉梢眼角便均自然而然地含了数分情意。其神态暧昧,较之平日的亲密又大为不同。
他二人满面愉悦,一路说笑着远去,竟完全未曾注意到不远的墙角处,正如木雕般呆站着的楚暮。
楚暮修为尚在漻清之下,藏身之地亦不算十分隐蔽。若在平日,他形迹早该曝露。但此刻维、漻二人眼中只容得下彼此,与楚暮几乎是擦肩而过,却竟均似毫无察觉。
楚暮怔怔望着他们背影,心中升起若有若无的苦涩:或许他早知我便躲在一旁,却丝毫也不放在心上。
悔意在初始之时,仅是小小的一点。后来渐渐弥漫开,压得他险些喘不过气来。
原道世间万事,均不若性命为重要。
原道即便得不到,亦不会太过在意。
谁知真到亲眼见时,仍是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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