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建军在本市的富人聚居区西城征地一千亩,准备建设高档住宅区明珠花园,最近忙得很。伊琳也偃旗息鼓,没有再跟他闹,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虽说如此,百忙之中他仍然没忘了自己在感情上要做的交代,他不能辜负沈安宁的信任和爱。
等他把明珠花园的报建手续完成后,在奠基典礼之前,他抽了个空,决定好好与伊琳谈谈。
除了有关工作和儿子之外,伊琳已经有一个月没跟他多说别的了,特别是他天天没有回家,伊琳也不闻不问,倒像是与他在冷战,让他有点捉摸不定。不过,他一向是个坚定的人,既然认准了方向,就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伊琳听到他在电话里说“我想跟你谈谈”,立刻冷静地回答:“好,你想在哪里谈。”
高建军想了一下,便道:“请你到我办公室吧。”他不想回家谈,不愿意让儿子听到母亲的怒吼,更不愿意在公众场合谈,闹起来就是笑柄,对他对伊琳都不好。
伊琳二话不说:“好,我马上就来。”
她拿过一个装满资料的塑料文件袋,镇定自若地走上楼,进了董事长办公室。
高建军看着她走进来的气势,不由得一愣。她实在太像个斗士了,这让他感觉很头疼。
伊琳朝他的大班台走去,他则起身迎了过去,温和地说:“坐这儿吧,舒服一点。”说着,他率先往旁边的沙发走去。
伊琳没有异议,坐进意大利名牌沙发里,以悠闲的姿势靠在柔软的沙发背上,等着他说话。
高建军对这事已经琢磨了很久,也了解她的性格,并不打算虚词掩饰,或者婉转措辞,为自己找理由辩护。他声音柔和,态度诚恳,认真地说:“伊琳,我们从相识到今天,将近十年了,正式结婚也有六年。对于婚姻,我的贡献很少,一直让你很不满意,过去我不懂这是为什么,但是,现在我明白了。对不起,伊琳,我真的觉得很抱歉。”
伊琳本就是个聪明人,这时不由得心里一酸,接着便是一疼,外表上却不动声色,淡淡地道:“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
高建军没想到她并不趁势攻击,本已做好了无条件地承受她暴风骤雨似的进攻,现在却没有遇到,不由得怔了好一会儿,见她始终没有怨恨怒骂的打算,这才继续说:“伊琳,这六年的婚姻,我要感谢你,同时诚恳地向你道歉。我一直以为我过去是个好丈夫,但现在我知道我不是。你对我发的火都是有道理的,只是我太愚昧,不能理解。现在,我懂了,可也知道我们的婚姻再也不可能从头来过,也不能够再这样维持下去。保留一个婚姻的空壳,心却不在了,对你不公平,我也没办法做到。我再说一遍,这事从头到尾,实实在在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
伊琳冷冷地看着他:“你到底想说什么,说出来吧。”
高建军深吸口气,冷静地说:“伊琳,我想离婚。条件你可以提,只要我能做到,都没有问题。”
伊琳看着他,一直不说话。
高建军勇敢地面对着她锐利的视线,没有丝毫怯懦。
伊琳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坚定的男人。她一直恨他不解风情,也一直怕他心有旁鹜,现在,他开始懂得爱情,可却是因为另外一个人,这令她更恨,也更不甘心。不过,她请教过夫人团里的高人,已经决定改变战术,不会再大吵大闹,反而让他不愿回家面对自己。
她看了高建军一会儿,打开手中握着的文件夹,把里面的照片和打印出来的文字资料拿出来,扔到他面前,冷淡地说:“你要跟我离婚,就是为了他吧?”
高建军沉静地拿起面前的照片和资料,一张一张地仔细看着。
这是沈安宁的详细资料,从他的户口、出生地、成长背景、家庭构成到他本人的年龄、身高、恋爱史,应有尽有。除了年龄、身高和父母所在地外,高建军从来不知道有关沈安宁的这些情况。他饶有兴趣地从头看到尾,对于沈安宁恋爱史上的一片空白感到很快乐。
看完后,他放下资料,认真地对伊琳说:“我跟你离婚,不是因为任何人,而是因为我们的婚姻已经名存实亡。”
伊琳冷笑一声:“高建军,你要这么说,我也给你面子,不去驳斥你。不过,十年时间并不短,你艳情让我放弃这段婚姻,必须给我时间考虑。”
“好。”高建军立刻点头。“你需要多长时间?”
伊琳冷冷地看着他:“这可说不定,我得好好想一想。不过,这段时间你要再敢去酒吧陪着他,我一定要他好看。这种丑闻我可不想让记者看见,或者让我们圈子里的朋友知道。我的性格你是知道的,把我惹急了,我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高建军心里一惊,脸色沉了下来。看着冷若冰霜的伊琳,他有些犹豫。他当然知道伊琳的刚烈性格,可要他不见沈安宁,也真是很难的事。
伊琳哼了一声:“你要借口有应酬,巴巴地跑到酒吧去见他,我也没办法。不过,不要挑战我的耐性,这是我的忠告。”
高建军缓缓地说:“伊琳,婚姻破裂是你我二人之间的事,与他人无关。我的性格你也知道,如果有人滥伤无辜,我也不会袖手旁观。你我夫妻一场,又有一个儿子,我希望能够和平分手,而不要血战一场。退一万步讲,就算我有外遇,也是我的错,与别人无关。现在这种情况下,我既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他。你如果想泄愤,尽管对我来,我愿意承担,毫无怨言。”
伊琳脸色铁青,冷笑道:“你这么说,只会让我更加愤怒。但我答应你,会好好考虑的。不过,我仍然只有这一个要求,在我考虑期间,你必须停止去酒吧与他厮混。我至少值得这种尊重吧?”
高建军想了一会儿,终于点头:“好,我尊重你。但是,以三个月为限,应该够了吧?我可以不去酒吧看他,但你不能再阻止我做其他的事。”
“可以。”伊琳立刻同意,神情间迅速变得很平和。“建军,我希望这三个月里我们都冷静一下,好好考虑考虑。在这个婚姻里,现在并不只有我们两个人,还有我们的儿子。他才五岁。”
高建军的声音也变得很温和:“伊琳,我已经考虑过很长时间了。儿子是你我共同的孩子,无论我们的关系变成什么样子,他仍然是你和我的儿子,我会非常非常地爱他。”
伊琳忽然微带讥讽地苦笑:“至少有一点我还可以感到安慰,你外头的人是个男人,永远都不会有孩子,将来也不会有人来跟我儿子争遗产。”
高建军听她这么说,也不由得苦笑:“伊琳,这事是我对不住你,与他没关系。”
伊琳站起身来,淡淡地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们都给对方三个月吧。”说完,她便径直走出门去。
高建军看着她挺直了背,步履中透着强硬,快速消失在门外,不由得叹了口气,拿起电话打给沈安宁,向他解释,这三个月不能再去酒吧陪他,但会在他家里等他回来。
沈安宁很明白,什么也没问便立刻说:“好。”
高建军放下电话,揉了揉涨痛的额头。他知道,在这件事里,他是没什么可替自己辩护的。别人可以笑他傻,也可以骂他喜新厌旧,是典型的陈世美,伊琳也可以发动各种攻势,或提出无数要求,他都愿意承受。
这是他应该付出的代价,可他不想沈安宁会受伤害,那个孩子一点错也没有,错的都是自己。
只是,他愿意就这么一错到底。
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外,春日的阳光明媚动人,照耀着万丈红尘。他凝神看着辽阔的蓝天,心里浮现出沈安宁那双特别清澈的眼睛和脸上那种特别干净的笑容,就如眼前这无垠的淡蓝色天空,让人心旷神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