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散朝,李渊在正阳宫举行了盛大的庆功宴,表彰太子平定洛阳的功绩。
席间皇太子李建成一雪多年来每次宴会必定排在最后一名发言的耻辱,由李渊钦点,头一个送上给天朝的祝福。
考虑到兄弟们阅读本文多半也是为了打发时间的缘故,在这里我就一一的复述皇太子那篇华丽拗口的祝酒辞了,只给出该祝酒辞的主要内容:今次能够平定叛乱,全仗李渊的福祇。
李建成做完长篇大论的祝酒辞,轮到李世民,这种场合对他来说,原本是司空见惯的,自年少至今,他已经讲过不下一百篇的祝酒辞,所以沮丧的年轻人虽然没有什么心情润色字句,即兴发表的辞赋,也还是十分动人的,“城彼朔方,周朝盛典;缮治河上,汉室宏规……”
这是以前秦王门下最有名的僚佐王嘉贞给他写的,名字叫做备诏赋,堪称是本朝最典雅的庆典文章,秦王以前只用过一次,就是在去年三月初,李渊生辰的时候,其人之所以选择在今天翻这道老皇历,大约也是存着想要唤起李渊的旧爱的意图。
他这想法是好的,但结果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那篇有名的备诏赋他才只开了个头,就见李渊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把玩旁边坐着的尹才人一双纤纤玉手,连睁眼都没瞧他一眼。
“秦王,够了,下去吧。”
李世民愣住了,他僵立在原处,手足无措,百思不解,满脸通红,毕竟是才只二十四岁的小娃仔,他经历的还少,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当众的折辱过,所以心理寻思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做,是含愤掉头离开,还是不声不响的坐回自己位子?
刘文静看得愤怒,终于忍不住站出来,欺负人也要有个限度吧。
“圣上,臣有一事不明,恳请圣上开导。”
李渊似笑非笑看着刘文静,“就知道你会站出来,说吧。”
刘文静忍怒说道:“臣想知道,秦王到底做错了什么事,使得圣上对他这样的百般挑剔,圣上如果不说出来,我等永远不会明白,自然也就没有办法改进,不仅如此,心里更会惶恐不安,这样对国家、对江山社稷,都没好处。”
李渊不置可否的笑,刘文静看来是忍到极处了,一开口就端出江山社稷,替他以下犯上的质问找来冠冕堂皇的借口,逼得自己必须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心下有些愠怒,却又佩服刘文静的风骨,在如此艰难处境中,依然力挺李世民。
群臣都噤若寒蝉,悄没声儿的看好戏。心想刘文静这样公然的挑战圣上权威,完全和圣上的心意背道而驰,其初衷又更是为了臭鸡蛋李世民出头,分明就是自找死路,按照圣上一贯的做法,他今天估计是不要指望能够从庆功宴上存活下来了。
李建成心里却颇是遗憾,怎么这样机敏又忠诚的部属,自己没有网罗到呢?
“秦王做错了什么事,他心里应该很清楚才对的,不需要朕明言吧。”
李世民心下一沉,和刘文静互看了一眼,踌躇片刻,单膝跪在地上,“儿臣着实是不知道哪里做错,请父皇明示。”
李渊沉吟了阵,淡淡说道:“你错不在事,在心上,至于个中的内容,朕不方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朕只给你一句劝告:朕给你的,你才能拿,朕不给你,你就不能拿,明白了么?”
李世民一颗心至此沉到谷底,额间冷汗森森,李渊这话说得虽然是含混,但意思却很明白,显然是在直指自己觊觎东宫太子位而言的,他脸色灰败,想起孔慈说过,长幼有序,只要李建成在世一天,就绝对不要指望圣上会主动立自己做东宫太子,那时候他还不服,现在看来,孔慈是对的,刘文静也是对的,在扬州的时候他就劝过自己,莫如自力为王,是自己没有听从他建议,如今落到今天地步,一切皆是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