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能快刀斩乱麻,被一件事给打断,反而给我添了些乱麻。
我正在办公室喷云吐雾神游天外,尊敬的邱兰英女士走了进来,取出一堆文件放我面前,说:“王总,我有几个疑问,你能解释一下吗?”
“好的,”我将花花从我脑海里挥去,说,“你问吧。”
邱兰英说:“西部郊县的幸福村养老基地工程已经动工,由恒远公司自组施工队进场装修,陈总对此事极为重视,要求我监督帐目,每一笔进出都要亲自过目。”
我说:“没错,我不是配合得挺好么,有什么问题?”
邱兰英说:“这个工程没有问题,王总做得很好,我的疑问来自这支施工队,那些小包工头同时进行两个工程,而且十多个包工头做法都一样,手下工人和材料供应分为两部分,一半去养老基地,一半去南部郊县的五星级宾馆。如果只有两三人这么做倒也罢了,可是没理由大家都兵分两路,材料商也只给养老基地的帐目,五星级宾馆的帐目划入大包工头张建名下,这让我觉得很奇怪。”
我心里“咯噔”一下,老娘们还真精明,这也让她看出来。忙说:“是这么回事,老丈人要求我成立施工队独力接手养老基地工程,可我一时没有那么多工人,只好从张建那儿找人来,这些小包工头和装修工人都是张建的老部下,张建正在做五星级宾馆工程,两边人手难免互相调换,有些材料进出也会同时进行,这样能省去不少损耗。你不用奇怪,只要工程质量过关就行。”
邱兰英说:“这些都没问题,只是我从这一线索查下去,发现五星级宾馆并非只有宾馆和办公楼两块业务,宾馆业务中还分出一块餐饮娱乐,对外统称归张建管理,对内却自成体系。而这批餐饮娱乐业务的小包工头和装修工人恰恰和养老基地人员是同一系统的,包括材料供应商也是同一批人。王总,希望你给我一个明确的解释。”
他妈的,老娘们真不是一般的厉害,连这也查得出。我颇不耐烦地说:“这有什么可解释的?你找张建问去,他自然会告诉你原由。”张建早就跟我说好了,我的一千五百万餐饮娱乐工程对外宣称由他接手,和宾馆项目合二为一,张建是个聪明人,量她也问不出什么内幕来。
邱兰英淡淡一笑,说:“王总,到现在你还不愿承认吗?”
我心中一紧,故作讶异地问:“承认什么?”
邱兰英注视着我,说:“你早已成立了自己的施工队,在五星级宾馆之前就已做过许多小工程,那些小包工头和装修工人跟张建毫无关系,是你的直属部下,对不对?”
我操!老娘们比鬼还精,这下老子大势不妙!
我抽一口烟,尽量保持平静,说:“你在说什么?我压根听不懂。”
邱兰英一双眼睛直射过来,本是个挺平凡的老娘们,这会看上去却宝像庄严,就跟女菩萨似的,浑身上下透着正义凛然,缓缓说道:“你和沈磊早已私设施工队,赚来的钱充入你们的小金库,只为瞒住我和陈总,这笔钱的具体数目我不得而知,但至少也有两百万以上,对不对?”
我真不甘心,个老娘们在我公司做密探,居然还像个女菩萨似的来教训我,而我堂堂一个王总却成了妖魔鬼怪,哪有这种道理?她算个毛,老子不鸟她!
“放肆!”我冷冷地说,“你什么态度?”
邱兰英终究只是仗着陈文贤做靠山,明白刚才有点菩萨过头了,神色微变,移开眼神说:“对不起,我也是为恒远公司着想,请王总谅解。明天我要去陈总那儿汇报工作,王总也不想发生一些不愉快的事,对吗?”
妈的!就知道拿老丈人压我!“你看着办,”我冷冷地说,“我也等你回来汇报情况,你最好两面摆平,别给我出岔子。”
邱兰英看出我脸色不对,神情略显慌张,说:“王总,如果你不给我一个好的解释,我很难摆平。”
我说:“你应该明白,目前为止什么事也没发生,我只希望你安分守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你不听劝,我不保证会对你做什么。”
邱兰英刚来公司时对我态度极差,可能打心眼里看不起我这个上门女婿,相处大半年下来对我也有几分了解,知道陈文贤拿我没啥办法,她的姿态也就慢慢放低下来,此时见我即将发作,也不敢惹我,说:“但愿平安无事,我出去了。”
我挥手阻止,沉默半晌,说:“给你百分之一。”
邱兰英奇道:“什么?”
我说:“宾馆餐饮娱乐工程总价的百分之一,也就是十五万,完工后给你。”
邱兰英双眼一亮,脸色却仍平静,说:“我还是听不懂。”
我说:“你的封口费。明白了么?”
邱兰英深吸一口气,说:“明白了。”
我挥手说:“去吧,我会看你表现。”
邱兰英点点头,转身离开。
我继续抽烟发呆,整理那团乱麻。
真无能啊,连私设施工队这种技术含量不高的活儿也干不好,由此联想开来,我这人在任何方面都是无能的,包括处理我和家人的关系、以及花花……
我思路一转,又回到花花身上。
花花说她对我有感情,以前我不以为然,现在却有点相信,她的表现确实挺投入,不像我当初所想,只是因为失恋而急匆匆找我来填补空缺,我是个不懂感情的人,所以认为谁都没感情,可是花花和我完全不同,这种感情未必就是虚无的。
被一个女人喜欢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对我如此动情,月萍的感情像我一样内敛,很少激烈爆发,月琴更是早已将我关出门外,我只在花花身上体会到被人喜欢的滋味,只有这时候才能感到自己的骄傲。而我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打击花花,总是在她感情迸发的时候给她泼一头冷水,现在更想方设法让她离去,这样会不会太残酷?
但又怎能不残酷?她是一朵娇艳的鲜花,我这只丑陋的蜜蜂既然已经占有了一朵鲜花,又有什么资格将她霸占?她应该属于更好的蜜蜂,她应该为别人而绽放,不能在我这儿虚度光阴。
我虽然身强体健精力旺盛,可也不该耽误花花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我出去花钱泄火就行,还不用承担压力,今天找露露、明天找芊芊、后天找谁谁谁,这样多轻松,何必纠缠不清?
可我还想领略骄傲和自豪,我依然渴求花花对我的依附,我卑微的虚荣心总是不愿安宁。
……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