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以后已经是深夜了,连续劳累了两天的清清却没有丝毫该有的疲倦之态,一双深邃的大眼睛中写满了好奇,看着我的眼神就像是观察着远古怪兽外星人一般的奇特,这种状态一直到我们回到家之后仍然没有断绝。
被盯得受不了的我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女人,你这么看着我是什么意思啊?没见过帅哥啊?就算没见过也不需要发花痴吧?你家少爷我今后有的是时间让你看呢···”
清清忍不住啐了一口道:“油嘴滑舌!还说做人家少爷?哪有侍女不知道自家少爷的底细的?还是什么什么,疯虎?听这名字就知道,疯疯颠颠的,没个正经。”
说着,嘭的一声关上了房间的门,又听到咔啦的一声,显然西门清清小姐还是忍不住把我这少爷当成了狼来访,对着恩将仇报不把主人放在眼里的无理未来女奴,我握起了拳头隔着门大声怒道:“死女人!记住你的身份!”
“知道了知道了,本侍女要睡了,少爷你也去睡吧···”
“我靠!”我苦笑低骂了一声,哪有这么嚣张的侍女啊?难道这也是21世纪这年代的特产?不过虽然这次看起来有惊无险的渡过了,但是清清的被掳无疑是提醒了我这里防卫的薄弱,这次还好遇到的是熟人,而且猛虎办事也比较细心,若是遇到一个鲁莽一点或者嚣张一点的,让清清先受到了什么伤害,那我可真是百死莫赎了,看来还是应该去警告一下那位杨大公子呢···
胡思乱想着的我终于在胡思乱想中沉沉睡去,等我醒来的时候却已经是清晨了,确切的说,我并不是自己醒的。
“少爷,起床了,少爷···”
“嗯,让我再睡一会,再五分钟就好,蒂丝塔,再五分钟···”
“哗啦!!”
“噗!我靠!你怎么又来这套啊,婧···啊!!”双手抱着头,眼前一黑,我霍地感到一阵剧烈的晕眩,让我忍不住直痛得闷哼出声,差点便一头栽倒在地,幸好被身旁女孩扶住了。
过了好一会,手掌捂着太阳穴,眼前看到的世界才渐渐恢复了正常画面,人物的影像也渐渐清晰起来,只是落在眼底的那张美丽容颜我竟是看了许久才想起她的名字,仿佛千百年不见的陌生:“清、清清?”
西门清清微微地皱了皱眉,看着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白痴,伸出食指在我的眉心处轻轻一点,没好气地说道:“不是我是谁啊?花心大少爷?!你是不是做梦做多了梦到以前的哪个旧相好啊?”
“怎么可···”我的笑容突地凝固,这么一说的话,我刚才好像是有叫过谁的名字,但是,呃,怎么想不起来呢?难道我真的有叫过?“清、清清,你刚才有没有听到我叫谁的名字吗?”
“没有没有,你刚才谁的名字都没叫···”清清不屑地瞪了我一眼,一边小声地暗自嘀咕道,“自己那么多女人,竟然还要问我,人家怎么知道你叫的是哪一个···”
莫名的松了口气的我没有注意到女孩的小声嘀咕,却又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我明明记得刚才有叫过谁的名字的,难道是蒂丝塔?还是曦莉娅?总不会是罗莉那小丫头吧?偷偷地瞥了满脸诡异微笑的清清,打死我都不敢开口求证,天知道如果这么多女人的名字从我的口里冒出来的话,我在清清心目中的“色狼”形象会不会直接升级成“色魔”?
“不过话说回来···”我戏虐地看着清清,“把你带回来这么久了,你倒是头一次这么自觉啊?怎么?被感动了?说实话,少爷昨天是不是很帅?”
“帅你个头啦!赶快起来吃早餐!你早上还有课!”将枕头砸在我的脸上,清清怒气冲冲地转身摔门而出,但是红透了的小小耳珠却仍是泄露了女孩的娇羞。
清清做的早餐跟蒂丝塔作的差不多,都是偏向于西式的简单早餐,牛奶、鸡蛋、面包,再加上一点点的调味酱汁,吃起来也算另有一番滋味。只不过细细品味着两女所作不同时候的我,却不得不“忍受”女孩那种从昨晚开始便诡异得令我毛骨悚然的目光,结果好好的一顿早餐逼得我匆匆吃完之后便马上落荒而逃。
缓缓走过学校主道华园大道上,看着头顶那葱葱的绿叶繁茂,秋天的早晨除了多了那么一点凉意竟感觉不到季节的变化。嘿,夏天秋天无红,冬天无雪,春夏皆同,沧海,还真是个没有四季的城市啊,就跟天都一样。
当我推开经管楼302教室大门的时候,里面的课正进行得“如火如荼”,花白了胡子的老教授唾沫横飞地握着教鞭在幻灯片上指来指去,当推开门时发出的那种巨大的刺耳声响响起的时候,那个正讲得火热潮天的老教授如同吃了米田共一样噎在了当口,一根布满了皱纹的手指指着我,咳嗽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语来。
唰唰一百多张同时转过来的脸上,我第一眼便看到了那位杨天伟杨大公子,他的脸上还残留着掩不去的兴奋然后我分明看到在见到我的时候,他那张大了仿佛忍不住便要怒吼出“不可能!”的大口,而他的眼中写满了不可置信。
我冷冷地瞪着他,看着他似笑非笑,一声冷哼,直吓得他脸色直变,由青转白,再由白转红,再由红转青,直接上演四川变脸绝迹,寂静的教室中只有老教授的咳嗽声渐渐止歇。
微微地鞠了半躬,我冰冷的目光却没有离开过杨天伟那张严重变形的脸孔一秒,我嘻嘻一笑,说道:“不好意思,这位老师,我记错班级了,打扰各位了,请大家继续。”
说罢,还学着古人抱了个揖,然后在老教授反应过来之前,我转身走出了教室,而在门关上之际,我冷冷地瞥了杨天伟一眼,目光中,满是嘲弄。
“哈哈!哈哈哈哈!阿冥、你、你小子真是···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哈哈哈哈!”面包一边拍着桌子一边指着我狂笑失声,在我眉飞色舞地将所做的一切告知这两人之后,面包便一直是保持着这种状态了。
“虽说现在并不是上课时间,但是这些家伙也不需要表现得那么夸张吧?”永哥指了指身旁那群怒目而视的学生说道,“看吧看吧,旁边那群来自修的家伙看着我们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切!管他们的呢!反正绝大多数不过是些欺善怕恶的家伙,我们虽然不是什么恶少,不过想来他们也不敢对我们怎么样吧?”面包一边轻轻地说着,一边“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果然如他所料一般,那群家伙纷纷避开了面包那“恶少”的眼神,生怕被那家伙“看”上了似的。
我一阵无语,这家伙都已经这么霸道了还说不是“恶少”?
永哥仿佛带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说道:“阿冥,那个猛虎真的是你以前认识的朋友吗?”
“咦?”我尚未回答,面包却已经抢过了话头,连声道:“对了!你不说的话我倒是忘了,你小子什么时候连黑道人物都有了交情了?”说着上下打量了我一下,又说道,“总不会你小子其实是什么黑道大佬之类的吧?”
听了面包的话语,我忍不住晒道:“你以为在拍无间道还是黑道学生啊?”
“这个···”面包摸了摸后脑勺,摊了摊手,“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嘛。你小子什么德性我还不知道吗?如果说你是什么黑道大佬的话那麽我便是龙国地下黑道之王了···”
我苦笑一声,这个家伙还真是敢乱侃:“走了啦,我们再在这边留下来的话,那群家伙心底的埋怨可就要把我们给咒死了。”
永哥却是食指轻轻地叩着桌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许久,他抬起头来,说道:“阿冥,你不觉得奇怪吗?那个猛虎什么的为什么一开始会没有认出你?”
“这个···”挠了挠头,我不负责任地摊了摊手,“这种事情我怎么会知道?也许他眼神不好吧?”话虽如此,但是我却全不是这么想的,早已不是当年懵懂无知少年,对于猛虎的想法我多少可以猜到一些,只不过我同样懒得去想,所以,我看着永哥很无辜地笑着。
永哥看着我笑了笑,眼神中仿佛也有一丝明了,他轻轻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些什么。
没有实力便不会被记起,人类的记忆力本就具有这种奇特的特性啊。
面包回他的美女侦探社,永哥不知道又溜到了哪里去,剩下我一个人游荡在校园之中。仿佛突然失去了兴致,无论是清清的亲昵变化还是惩治杨天伟都仿佛不能再勾起我心中的一点欢愉。
这种明悟来的是这么的突然,却又是这么的清晰,让我连想否认都找不到理由,我清楚地感觉到那种突然涌起的全没来由的心灰意冷,就好像这个世界里让我在意的东西全部消失了一般。
即便在惩治了杨天伟之后,那种快意也仅仅只维持了不到几秒钟,而跟永哥他们谈过之后那种“报仇”的快意更是好像放在烤炉里的冰雪一样飞快地融化消散不见。
这种感觉并不是从现在才开始的,是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双眼中浮现一丝迷茫,我突然想起来了,是了,是从早上开始的,清清将我叫醒时那种突如其来的头痛欲裂!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所以我才会大违本性的跑到杨天伟的面前去向他示威!是了,从那时候开始,我便变得有些奇怪,心中莫名其妙地空荡荡的,总想着要找些什么来做不然我一定会疯掉。
嘭!一拳打在旁边的松柏上,树叶没掉下多少,浇在我脸上的灰尘却让我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惹得身旁经过的几个女生捂着嘴笑着快步走过。我一向不认识自己的脸皮薄,但是这时候我竟然感觉到一丝难言的窘迫,逃跑似的飞奔进了身旁的高大楼房。
大口的喘气声却引来一群知识分子的怒目而视,少了面包这个“恶少”挡箭牌在场,我立刻感觉到自己的直接杀伤力大幅下降,尴尬地笑了笑,我这才发现原来这里竟然是学校的小图书馆。
有别于升旗时的那个大图书馆,这个小图书馆据说从建校伊始便有了,比起那座后来建起来的大图书馆来说,这一座小图书馆显得要小得多,也要古旧得多,这里的藏书比起那间现代化设施齐全的大图书馆来说也要逊色得多,所以来这里的人也要少得多。
而今天,却是一个例外。
因为,这里有一个人在。
美女的出场会让全场疯狂的虽然并不多见但是我见过的也不少,但是,会让这般全场石化死寂如同陷入深海,又仿佛崇拜神氐般不敢轻犯的,我活到这么大,只见过一个。
艾媞莱!
只是,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而且···
艾媞莱缓缓而来,如阳光一般灿烂的金黄发丝辉映着窗下委地的阳光,竟分不清哪一样更耀眼一点,即便此刻我那空荡的心灵也不由感到一阵莫名的充实。
她的手中捧着书,那本书缀着已微有些发黄的细线,她似乎是全神贯注地看着,至少,身旁那么多呆滞的目光一点也没有影响到她读书的兴致。但是,当我下意识地走到她身前的时候,她的手却轻轻颤动了下,然后抬起了头,就仿佛早已在等待我的到来一般,她霍地展颜一笑。不同于那种公式化的淡淡微笑,我看得出,那是发自真心的笑容,她眼神中露出的异色却看得我一阵莫名心慌。她不是看着我,她看着的是我的手,我的左手,我的左手中指,左手中指上那枚小小的戒指,又或者是戒指上那一颗带着浅浅水蓝的小石头?
等到她抬起头来看着我的时候,我这才发现,那双碧蓝色的双瞳中包含了太多的东西,痛苦、无奈、伤痛、心酸、思念、缅怀,竟是无一刻相同,没一样重复,我霍地愣在当场!
艾媞莱的脸色微正,只是这么微一改变,同样的容貌下却是完全不同的威仪,那种谁也无法模仿的高贵自然而然地流露而出,仿佛神氐一般的尊贵孤高,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森冷气息同时扩散开来。我下意识地退开了一步,微微皱起了眉头,不是因为讨厌面前的美女,我想没有人能拒绝面前的美人,但是感觉到被吸引的我却莫名地泛起一丝负罪感,而我却异常清晰的知道,那并不是为了蒂丝塔。
“你来了?”艾媞莱的声音并不是我听惯的那种柔和的江南音调,轻和的声音听起来却有一丝莫名的飘逸,仿佛凌驾九天之上的神氐向着凡人询语。
我皱了皱眉,即便明知道身旁仍有其他人的存在,我却只觉得,在这狭长的书道旁,只有我和她的存在。我终于缓缓摇头,回答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我想你是认错人了,我来到这里只不过是一个偶然。”
“偶然?”艾媞莱突然笑了,我却感觉不到她笑容中的笑意,微笑着接道:“不对么?”
“当然不对。”艾媞莱微笑着,她望着我,仿佛看着远方,“一饮一啄,早已注定,这世间的所有,看似偶然,其实所有的一切,何尝不是早已经注定好了的呢?”
“宿命论吗?”我微微一怔,轻笑道,“我倒是不知道,原来大名鼎鼎的艾媞莱女博导竟然是宿命论的支持者呢。”
“呵呵,宿命论呢···”艾媞莱轻笑一声,碧蓝的双眼却仿佛染上阴云而微微黯淡,“无论在任何一个地方,人类总是活着、笑着、哭着,然后死去,所有的经历,不过是沧海一粟,在浩瀚的历史书卷中连一点尘埃都可以包容无数。所谓的偶然,不过是人类自己的认知而已,殊不知,一切,早已在命运三神女掌中的丝线下编织着他们的决定。”
“是吗?”莫名的,当这种平时由我自己述说的灰色基调从艾媞莱的口中那般淡淡说来的时候,我却感到一阵说不出的烦躁,仿佛想要反驳什么似的,我冷笑,“很可惜,我是无神论者,什么神啊魔啊,我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我。至于命运,呵,刚才在门口的时候我同样可以选择不进来,那么我便不会见到你,我们之间也不会有这么一番无聊的对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