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琪儿的醒来让这意外而来的漂流生活变得充满了温馨,至少,不再像之前那般过着单纯的原始人生活,我活着,安琪儿活着,我们都还活着,只是,为什么无法感到满足?
该感到满足吗?我迷茫,我迷惑,可以就这么感到满足吗?就这么抱着女孩,就这么和她在这里一起生活,可以吗?我看见女孩的不舍,我听见她的期待,但是我同样看见她的犹豫,如同我心中的犹豫,却彼此沉默着,我或者她,仿佛在逃避着什么似的,直到那一个不速之客打破了我们短暂的宁静生活。
安琪儿醒来后的第四天,我们漂流到这块岛屿上的第十五天,和往常一样,将安琪儿留在洞穴之中,我独自一人起身去狩猎,又或者只是单纯地不愿面对安琪儿温柔而陌生的微笑,我在森林里渐行渐远,脑海中塞满的问题让思考中的我忘记了方向,等到我发现的时候我已经在森林中迷失了方向。
“这里是、哪里?”明知道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这么问自己很傻,但是当看到周围已然是全然陌生的怪异植物我却忍不住仍是下意识地发出了这种疑惑。
茂密的森林里却是异常的宁静,连本该听到的声音都全然听不到,安静得诡异,这对这几天的森林生活以来的我来说简直是无法置信的!前进,还是后退?
前进固然是未知的危险,后退,却是同样失去了方向的迷茫,我突然想起了现在的我和安琪儿之间的关系,不也正是这样吗?
踏前一步,遮挡的枝叶枝后是明媚的阳光,明亮得仿佛诱惑,我突然想要向前,所以我向前踏步,随即,我突然听到了沙沙的踏响,却不是我的!!
有人?!无法形容我当时的心情是如何的激动,在半个月的荒岛生涯之后突然听见了除了我和安琪儿之外的人的声音!我差点以为自己已经忘了是活在现代的人类社会了呢!
感动,却有着另一种无法释怀的莫名犹豫,我的犹豫却不是对方停手的理由,但是同样的,也不是他出手的理由!但是无论如何,他已经出手!如果不是我已不是当日的我,如果不是我的身体经过异变之后早已变得灵敏得根本不像是人类所能拥有的,那,我可能已经如同我面前的那截断木一般,遭此无妄之灾了!
只是,即便如此,背上所感觉到的那种火辣辣的疼痛却清楚地告知我我的天真——这里,不是我所知道的世界!!只存于遥远的古代中的战士,穿着锁链似的半身铠甲,右手握着的掌宽巨剑剑刃上还残留着尚未完全滴干的血,我的血。
蓝色的双眼中有着无法掩饰的惊讶,他紧盯着我,手中的巨剑微微地转动着,每一个姿势却都是无懈可击,他的眼紧盯着我,不是我的手,不是我的脚,他的眼注视着我的眼,仿佛盯上了自己猎物的猎豹,站立着微屈着的双腿充满了爆发的力道!!
“你是何人?”冰冷的声音像是大理石摩擦的声响,如果不是铠甲男眼中还有惊讶的波动,我甚至会以为这家伙根本就不是人类!
“我···”我正想说明自己并没有恶意只是漂流荒岛而已,但是我的话却没有机会说完,铠甲男嘴角的抽*动,难道是冷笑?!脑海中疑惑方起,他却已经动了!我突然想起了是在哪里看到的类似的场景,只不过,这一次,换成了我自己变成了当事人而已!!
“战神神侍?!”下意识的惊呼出声是让对方同样惊愕的疑惑,他的剑却没有停留,骤然划过的轨迹带起闪电的刻痕,下意识的往后骤退!身前突然闪现的寒芒,仿佛我额前掉落的碎发,被劲风斩落!
心下大骇,飞快往后倒退几步,拉开了彼此的距离,我惊愕地看着眼中同样露出了惊讶神色的铠甲男,心怦怦直跳,我怒骂道:“你干什么?!”
“你是什么人?为何擅闯战神大人的神殿?”这一次我不再为他的外表所欺骗了,既然知道了对方跟之前的那个黑衣男是一伙的,根本不需要再行确认,我已经可以肯定,面前这家伙绝对是危险人物!而且,我更是对那天黑衣男和白衣人的那场战斗记忆深刻,
“战神大人?”我苦笑,“到底是这个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你们都疯了是不是?这个世界上哪里有神?”
“无知的凡人!你这是在藐视我的尊严吗?”铠甲男坚硬的脸孔上那大理石般的线条都在颤抖,他的剑高举着,那般宽厚沉重的巨剑在他的手中所握竟是稳稳的没有一丝颤动!
想起了黑衣男在和那个神秘的白衣人的战斗中所做过的事情,我下意识地警惕起来,我记得,在那个白衣人暴走变身之前,黑衣人所做的便如同面前的这家伙一般无二!这般想着的我看着面前铠甲男的眼神不由也带上了一丝颜色。
而仿佛是感受到我心中的想法似的,铠甲男看着我,怒道:“下贱的凡人!你那是什么眼神?!你以为我会出手偷袭你吗?你把我阿诗玛看成了拉科奇那种卑鄙小人了吗!!”
拉科奇?卑鄙小人?阿诗玛是面前这个家伙的话,那么拉科奇又是谁?不过这并不是问题的重点,重点是面前这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吧?我用一种鄙视的眼神看着他,说道:“你刚刚不也是在我说完之前就出手了吗?”
铠甲男伸出了自己的左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鄂下的短须,做出了一幅思考状,很难想象这家伙那般坚硬的线条竟然可以变得这般柔和,而对比起他刚刚那种大理石般的刻板坚硬,更是让人分外的难以置信他此刻的“人性化”表情!
当然,更让我吐血的是他无辜的问语:“有这回事吗?”我终于明白了面前这个铠甲男不仅跟那黑衣男一样的无耻,甚至比那家伙更加的无耻赖皮!那个黑衣男虽然讨厌,但是倒是还没有见过他否认自己的行为,而面前这个家伙却是一边无视自己的偷袭行径一边用着“我是伟大的战神所选定的侍者,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呢?”“绝对是你看错了!你的幻觉!”这种无耻到无稽无聊地步的理由来做借口回答!对于这么无耻的家伙,竟然还自称是神侍,我实在是相当无言。
“喂,你这家伙有完没完啊?!”对于已经从解释他并不是无耻的人变成了对战神选中了他是多么明智的歌颂的某人,我终于忍不住怒道,“你TMD突然冒出来到底想要干什么?!”
“呃?”阿诗玛转过头来,看着我的眼神就像是被突然打断了进食的猛兽,满脸的不高兴,“无知的凡人,你怎么能打断一位虔诚信徒对自己所信仰神氐的赞颂呢?就算从凡人的角度来说,你这也是相当无理的行为呢!”
我一阵无语,如果说那个黑衣男让我愤怒无奈的话,那么眼前这铠甲男却让我有一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如果是面对黑衣男的话,即便他很强,我却能毫不犹豫的与之战斗,但是面对面前这个家伙,我却有一种全然无处下手的感觉,难道,这家伙就是传说中的刺猬一族?!
“那么···”
“嗯?”看着面前这家伙的脸色突然变得正经起来;我的心中竟然忍不住产生了一种极其怪异的感觉,那就仿佛、仿佛在面前这张大理石块脸上看见了另一张极其欠扁的容颜。
我的分神不过是一瞬之间,但是对于高手之争,一瞬间,往往便已经足够决定胜负!我不是高手,甚至之前都只有打架而不曾真正战斗过多少次,而无论是上次面对猛虎、杨三时的那一战还是为了保护安琪儿面对黑衣男的两次生死之战,我都是险死还生!而两次的生还,都不仅仅是因为我自己的原因!
而第三次呢?!!
当阿诗玛的剑斩破了虚空嘶吼着来到我面前的时候,我的脑海中突然浮现了以上诡异的念头,而我却连思考的余地都没有,那一道肃杀的冷冽已切上我肌肤!
死!!!
突然出现的字眼霍地占据了我脑海中的所有思绪,我的双眼只看得见那切进我腰腹的刀锋,刹那,心底深处压抑已久的怒吼猛地攀上心间,怒吼着我所不知的语言,我却听得分清,正是——“月盾!”
“轰!!”骤然相交发出的轰然巨响冲击着彼此的耳膜,腰间传来的巨力将我整个横扫了出去,闷哼一声,我几乎可以肯定,如果不是我这已近乎本能的特殊能力在感受到我危险的时候突然爆发的话,那么我一定会像适才我那个位置身后那一颗巨树般拦腰截断!
心中莫名一寒,更深沉的恚怒却涌上心头,面前这家伙一再的愚弄简直是在挑衅我的尊严!心中突然冒出的想法,如同我嘴角的冷笑一般的突然而无稽,眼中所见却突然只剩下,银!
“来战吧!”我听见某人仿佛迟到似的宣战,嘴角的冷笑却更是深沉,我的手却已按上虚空,暴涨的银色光辉下是谁的倩影我已无暇分辨,那将我所笼罩着的银色光罩霍地回缩,如同我眼中的莫名寒意!
“铠!”莫名唤出的不知名言语全然不知道有什么作用,几乎是完全靠本能地做出了自然的反应,就仿佛这个动作我早已做过了千百遍一般熟悉!亮银色的铠甲瞬间将全身笼盖而下,淡淡的银色却丝毫也不觉得刺眼,相反,那银色的光儿我看起来竟是如此的柔和熟悉,熟悉得我几乎可以脱口唤出她的名字,却总在吼间徘徊着失落的记忆残片!
“咦?铠化吗?”我霍地听见阿诗玛的自言自语,在那强光之下,几乎便等于告诉了我他的准确位置,我的头脑中刚反应过来这件事的时候,我的身体却早已经掠了出去!
仿佛利爪!又仿佛是连长在手中的钩棍!我看见自己的指尖上银芒闪动,我的五根手指仿佛突然变长了似的齐齐多出了那么一截银色的锐芒,撕裂开阻挡着彼此的光芒!只是——
他竟是从容不迫地严阵以待了,那一柄巨剑在他的手中仿佛没有丝毫重量似的,笔直地向着我的方向斜竖着,他的手没有一丝颤抖!就算是我那五根银棱猛击而下的时候,他仍是那么从容!那一瞬间的错觉,我以为,我看见了某个似曾相识的身影!
“铿!!”棱剑相交发出的金戈轻响,连着那相撞下冲击的劲风将我轰飞了出去!等到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骇然发现,那一道霸道的剑芒竟已隔空追至!!
瞳孔中只有那一柄逐渐放大的巨剑还有那临空的黑影猛地加浓,明明是如此迅捷有若闪电的一剑,为何那般凝滞的威压却这般沉重,沉重得让我竟觉得是如此缓慢?!
就仿佛每一寸的逼近,都是一年!
死亡的恐惧袭上心头,我却出奇的感到了一丝莫名的平静,就连手中的动作也变得自然,如同那猝然出手的隔挡!
“铿啦!!”却是早已预料之内的斩断,我的身体第二次横飞出去,仿佛断线的风筝,而在反应过来之前,我的背已经重重地撞上了身后的巨木!骤然袭来的剧痛震得我眼前一黑,差点吐出血来,而且,更不止一棵!!在第一棵树承担了我的第一波冲力“英勇牺牲”了之后,紧接着的第二棵树成为了下一个“牺牲”目标!
连续两次的猛烈撞击,我终于忍不住心口鲜血一口喷出,昏沉的脑袋几乎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右手指尖上那断截的残银仿佛血,淡淡散去,虎口却已迸裂,指缝间垂下红色的液体,剧痛缓解着我的昏厥!!
我不能昏倒!我不能倒在这里!安琪儿还在等我回去!蒂丝塔还在等我回去!曦莉娅和小丫头还在等我回去!永哥、面包他们还在等我回去!我不能死在这里!我还不能死!我不能死!!!
我的脑袋已经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我的意识却在逐渐冰冷的血液下变得异常的清醒,身体在无意识的动着,残缺不堪的碎片在我的面前排列着无规则的组合,仿佛在努力拼凑着的拼图碎片!
那在眼前流动着的,赫然是我所全然不知晓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