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瘸子救下王立宝,心中大喜,见他掉鼻断指,胳膊耷拉着,受伤颇重,便安排两个团丁轮番背着他撤到大路上。这时陈正君、钱宗红等人也架着血流满面、狼狈不堪的邵盼头赶来了。邵盼头见王立宝竟然没死,也是喜出望外,不顾头上伤势,推开陈正君、钱宗红,屁颠颠地跑过来,点头哈腰道:“王少爷!叫您受惊了。”王立宝惊魂甫定,不知邵东家为何突然对他如此客气,受宠若惊,不知如何是好。邵盼头讨好道:“郭团长!还是快点把王少爷扶到阎陈庄,请医生治伤要紧。”郭瘸子经他一提醒,发现王立宝脸上血肉模糊,一个大血窟窿占据了半张脸,这才蓦起想起来,对身边一个瘦团丁急促地吩咐道:“快去,顺着来路寻找王少爷的鼻子!找不着王少爷的鼻子,就割你的鼻子!”那瘦团丁吓了一跳,不敢怠慢,急匆匆地钻入棒子地里,遁路去寻找鼻子!保安团丁们把整块棒子地细细搜查了一遍,也没找到那黑衣人的下落。郭瘸子有些气馁,道:“查不到就算了。贺志岩、仝可训他们两个呢?”花妮谄媚道:“两个老总和老绵羊他们沿着一行脚印,追那黑衣人去了。”大家七手八脚,把王立宝、邵盼头抬到阎陈庄。
一进门,邵盼头便急促吩咐:“老纪!快点去请医生!”并请王立宝沐浴更衣,设宴给他压惊。不一会儿,寻找鼻子的瘦团丁累得满头大汗,抱着条小黑狗气喘吁吁地跑来了,大叫道:“郭……郭团长!我……我回来了。”郭瘸子怒不可遏,劈头骂道:“你他娘里个歪屄!叫你去寻找王少爷的鼻子,你抱条小狗来干啥呀?王少爷的鼻子呢?”那团丁上气不接下气地道:“王……少爷的鼻……鼻子就……就在这狗肚子里。”郭瘸子大惊失色,赶忙吩咐道:“赶快把狗宰了。”立马冲上来两个团丁,挥棍把小黑狗砸死——小狗本想打打牙祭,没料到却因此丢了性命!一个团丁用尖刀剖开狗腹,在狗胃里摸索了半天,兴奋地大叫道:“鼻子找到了!”手中捏着一个粘乎乎的东西,正是王立宝的宝贝鼻子!幸喜还没被消化掉。郭瘸子、邵盼头等人大喜,赶紧舀些清水把鼻子清洗干净,给王立宝重新安上。不一会,老纪带着一位姓丁的医生匆匆赶到。丁医生是附近黄庄的,叫丁东运!其人长得眼小鼻大,胖乎乎的象个弥陀佛!丁医生放下药箱,匆匆给受伤的两人敷药裹伤,给王立宝修补鼻子,忙得不亦乐乎。团丁们也把那条小黑狗尸体拖走,剥皮割肉,炖熟喝酒去了。
话分两头,
且说,冯剑知道艾凤玲胳膊受伤,迫切需要疗伤,便不假思索,朝苏庄而去。他到底背负一人!累得张口气喘,汗流浃背。进了苏庄,他莽撞地一头闯进张海贵家中,喊道:“大婶子!凤玲受伤了。”刘玉梅正坐在门口发呆,见冯剑身如水洗,艾凤玲更是一身是血,不禁大吃一惊。她手足无措,战战兢兢地问道:“我的娘也!这是出啥事了?”冯剑把艾凤玲放下,道:“大婶子!快点救她!”刘玉梅吓得面容失色,喃喃道:“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一转眼咋弄成这样了?”冯剑见她着慌,急切问道:“俺叔干啥去了?”刘玉梅茫然道:“还能干啥去?和杨长岭、张海新一起上沈塘看杀人的去了。”冯剑急得团团转,焦燥催促道:“大婶子!得赶紧把凤玲藏起来,保安团马上就会追到这里。”刘玉梅惶恐道:“家里就这么大点地方,藏在啥地方好呢?藏得再严实,也得叫人家搜查出来。”
就在这时,大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贺志岩喝叫道:“挨家挨户的搜查,不信他能飞上天去。”情急之下,冯剑不由分说,把艾凤玲背进了里屋,往床上一放,拉条床单盖上,奋然道:“大婶子!咱娘俩挡在大门口,不能叫他们进来。”娘俩救人心切,一齐冲出大门,却与一步跨进院来的张海贵撞了个满怀。冯剑大喜道:“大叔!您老人家可回来了。”张海贵见冯剑、刘玉梅慌张,也是大吃一惊,急急问道:“冯剑!你们这是咋啦?外头保安团到处搜查,到底出了啥事?”冯剑语无伦次,迫切道:“大叔!凤玲她受伤了,在床上藏着,保安团就是来抓她的,咱们得想法子挡过去这一关。”刘玉梅也紧张道:“保安团抓得就是咱闺女凤玲!”张海贵目瞪口呆,眉头紧蹙,愣了半晌才喃喃道:“我正说老绵羊咋带着保安团的人跑到苏庄咋呼,原来是抓凤玲呀!冯剑!你们两个小祖宗!又在外头闯啥祸了?”刘玉梅责备道:“都到这时候了,还净说些废话!凤玲就在床上睡着,得想法子糊弄过去。”张海贵也是惶惶无计:“人家人多势众,手里还拿着枪,咱这不是拿鸡蛋往石头上碰吗?”刘玉梅焦燥道:“快点想法子吧!”张海贵额头上沁出一层冷汗,手足无措,喃喃道:“想啥法子呀!”左顾右盼,急道:“家就这么点地方,搜查的都封门了,只能跟他们拚了。”正说着,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响起,贺志岩、仝可训、老绵羊等人带着七、八个保安团丁突然闯入院来。冯剑和张海贵、刘玉梅夫妇不约而同地挡在大门口,拦住他们的去路。
贺志岩、老绵羊、仝可训带人闯进张海贵家里,正与冯剑走个对面。贺志岩吃了一惊,惊诧道:“是冯剑!你咋在这里呀?”冯剑把生死置之度外,嘲笑道:“是老贺呀!你都能来,我就不能在这里吗?”贺志岩上下打量着他,奸笑道:“冯剑!皮少爷!嘿嘿,没想到能在这里碰见你。”冯剑也嘿嘿一笑,揶揄道:“老贺!贺大哥!贺志岩!咱们可是老朋友了。”贺志岩脸色一沉,喝道:“有一个人跑进了这个当院,你看见了吗?”冯剑矢口否认,摇头道:“我一直在这当院里跟俺婶子说话,啥也没看见呀!”贺志岩微微一笑,冷冷道:“没看见不等于没有,例行公事,我们得搜查搜查。”几个如狼似虎的保安团丁推开冯剑等人!就要往屋里闯。冯剑知道贺志岩两次差点命丧艾凤玲之手,两人有着刻骨仇恨,要是叫他发现艾凤玲正躺在床上,这还了得?冯剑大喝一声,拦住去路,喝道:“姓贺的,你别欺负人……”便被仝可训劈头揪住,拿枪逼进墙角,动弹不得,叫道:“动一动就打死你!”冯剑挣扎不脱,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
就在这当儿,只见张海贵手持木棍挡在门口,象头暴怒的狮子,喝道:“老绵羊!你们闯进民宅,到底想干啥呀?”老绵羊吓得退后一步,上下打量着张海贵,叫道:“张海贵!你敢挡着不叫搜查吗?难道你屋里真藏着刺客?”张海贵怒目横眉,喝道:“俺屋里没有外人!就俺干闺女得病睡在床上。你们几个大老爷们闯进屋里干啥?这不是欺负我张海贵吗?”贺志岩冷笑道:“你干闺女?她姓啥叫啥?家是啥地方的?得啥病了?大热的天在床上蒙头大睡,也不怕捂出一身痱子?这里头肯定有鬼。”冯剑连忙道:“她是发疟疾……”仝可训喝道:“又没问你,还不老实?”团丁的几杆枪把冯剑逼进墙根,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的脑袋,喝道:“动一动就打死你!”
贺志岩、老绵羊等人仗着人多势众,一拥上前,把张海贵扑倒在地!张海贵措手不及,被两个团丁夺下手中的木棍,死死摁倒在地上,不能动弹。贺志岩、老绵羊冷笑一声,就要往屋里闯。刘玉梅披头散发堵在门口,死死抱住老绵羊的胳膊,哭喊道:“你们想干啥呀?俺犯啥罪了?你们凭啥私闯民宅?”老绵羊发狠道:“凭啥?就凭你家窝藏刺客。”刘玉梅叫道:“谁窝藏刺客了?”老绵羊道:“你家既然没窝藏刺客,为啥不叫搜查?”不由分说,把刘玉梅推向一旁。刘玉梅被他推了一个趔趄,摔倒在地。老绵羊、贺志岩领人闯入屋内,略一迟疑,便直扑里屋。张海贵猛一用力,挣脱众团丁的束缚,爬起来拚命喊道:“别碰俺干闺女!她得病了……”就被贺志岩回身拦腰死死抱住。就在这时,里屋突然传出一声惊叫,只听老绵羊大喝道:“张海新!你咋在这里?”
张海贵拚命挣脱贺志岩,分开人群,冲入里屋,也是一愣:只见床单已被老绵羊掀开,床上躺着一人,竟然是堂弟张海新!哪里有艾凤玲的踪影?老绵羊一脸怪笑,冲张海贵调侃道:“张海贵!这就是你那个干闺女?你干闺女就是这个屌熊样的?”张海贵略一愣神,大喝道:“张海新!你跑到俺屋里干啥来了?”张海新翻身坐了起来,见他怒容满面,顿时一脸尴尬,嗫嚅道:“大哥!我……”张海贵得理不饶人!指着他的鼻子,喝骂道:“张海新!你是个啥熊玩艺?老天爷也叫你白披了一张人皮,你趁我不在家,竟然干出这种下流事来?”张海新张口结舌,哭笑不得,苦笑道:“大哥!我……我干啥事了?我不是……”
张海贵哪里容他争辩,转身冲刚刚挤进里屋的刘玉梅劈头就是一个耳光,叱骂道:“你这个不要脸的熊娘们,你趁我不在家,往家里勾引野男人!我的脸面都叫你丢尽了。”刘玉梅从地上爬起来,刚想挤进里屋看个究竟,还没站稳脚步,便被张海贵一掌打得眼冒金花,鼻口是血。刘玉梅叫他打愣了,捂着肿胀的脸颊,瞠目道:“张海贵!你为啥打我?”张海贵瞪着血红的两眼,大骂道:“狗日的熊娘们!还问我为啥打你?就因为你发贱!我张海贵活了五十多岁,有儿有孙,在苏庄堂堂正正一个人!名誉一下子叫你给毁了。”刘玉梅仰脸怔怔地望着他,委屈道:“张海贵!你别血口喷人!你得拿出真凭实据来,我啥时候丢你的人了?”张海贵脸上紫疤放亮,怒吼道:“你还要啥证据呀?张海新就在床上睡着,刚刚穿上裤子,这不是凭据吗?”刘玉梅愣了半晌,喃喃道:“我的娘也,张海新这是从哪儿钻出来的?净给我添乱子!”张海贵冷笑道:“你装得倒挺像,也不嫌丢人显眼!”刘玉梅哭喊道:“我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张海贵!我跟你拚了。”说着,咬紧牙关,一头朝张海贵撞去。张海贵心里一颤,慌忙闪身躲开,叫道:“你干出这种丑事,倒得理了?”刘玉梅收脚不住,没撞住张海贵,却撞在老绵羊的身上。
老绵羊正笑吟吟地抱着膀子观看热闹,猝不及防,被刘玉梅一头顶翻在地,摔了个大跟头!摔倒时又正巧磕在墙角的铁犁头上。老绵羊从地上爬起来,嘴也破了,眼眶也青了,额头上更是磕出一个大口子,往外汩汩流血,狼狈不堪。老绵羊勃然大怒,捂着头,气急败坏道:“刘玉梅!你敢打我?”冲上前去,就要殴打刘玉梅!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张海新从床上跳下来,劈头揪住老绵羊衣领,大骂道:“老绵羊!你这个狗操的,那年你讹走我五块大洋,还拐走我一头小毛驴,今天又跑来害我?弄得俺弟兄俩撑眼皮,闹出这么大的误会,叫我以后咋在苏庄做人?我揍死你这个龟孙崽子!”贺志岩等人都莫明其妙。
老绵羊被他揪得差点背过气去,刚要接腔回骂,只见周世昕从外面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喝道:“这是咋回事呀?为啥打架?”张海新冲他叫道:“老周!你给评评理:老绵羊忒不是熊,那年他讹走我五块现大洋,还有一头小毛驴!”周世昕一愣,翻眼瞪着老绵羊!问道:“老绵羊!这五块大洋是咋回事?小毛驴又是咋回事呀?你得好好说说。”老绵羊当年昧着良心,讹走张海新五块现大洋,生怕旁人知道底细。往日还可,今日更是怕别人知道,因为此事牵扯到王立宝!而王立宝刚刚混上“王少爷”!成了县长的公子!炙热烫手,足以要他的小命,叫他心惊肉跳,惴惴不安。老绵羊见张海新旧事重提,本就暗吃一惊,心中忐忑惶恐。又经周世昕一问,登时傻了眼,涨红了脸矢口否认:“张……张海新!你这是血口喷人!你从哪弄来的大洋?”底气却不足。张海新两眼瞪得血红,叫道:“我血口喷人?今天在老周跟前,咱得把话说清楚。”
贺志岩、仝可训等人莫明其妙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贺志岩分开老绵羊、张海新,也疑惑道:“五块大洋?小毛驴?这到底是咋回事?”张海新尚未搭腔,周世昕冲老绵羊冷笑道:“真是越混越大胆了,办出这样的事来!你从他哪儿讹来大洋私揣在自已的腰包里,却叫邵东家替你背黑锅,眼里还有范管家、邵东家吗?”老绵羊一脸惶恐,胆怯害怕,哪敢接腔。
周世昕把贺志岩、仝可训拉到一旁,轻声道:“老总!老绵羊不过是邵家的一个家丁,背着邵东家、范管家讹人钱财,却把罪名推在邵东家头上,败坏邵东家的名誉,你们说可恨不可恨?”贺志岩会意,笑道:“怪不得!老绵羊吃独食,忒不是个玩艺。老周!咱别管他们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还是搜查刺客要紧。俺们一路追过来,刺客钻进苏庄就不见了,恐怕就藏在这个张海贵家里。”正说着,只见张海贵怒目圆睁,猛得扑向张海新,声嘶力竭地叫道:“张海新!我好歹和你是没出五服的弟兄,你竟然这样不要脸,敢给我张海贵戴绿帽子,我跟你拚了。”把猝不及防的张海新一下子扑倒在地,两人撕扯着在地上翻滚,堵在堂屋里打成一团。
刘玉梅也挣扎着哭喊道:“我也不活了!张海贵!你败坏我的名誉,叫我今后咋见人呀?我和你拚了。”说着,咬紧牙关,就要往墙上撞,被刚挣脱团丁包围的冯剑拦腰抱住,大叫道:“大婶子!您老人家这是干啥呀?您可得想开点呀!”闹得不可开交。贺志岩、仝可训等人见他们打成一锅粥,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赶紧退回到院中,抱膀莞尔,嘻嘻哈哈看起了热闹。周世昕察颜观色,道:“咱不能总在这里看热闹,快点走吧,还是搜查刺客要紧。再晚一会,那刺客可就真跑了。”一句话提醒了贺志岩、仝可训!几人顾不得看热闹,赶紧领着团丁们出门,搜查刺客去了。一伙团丁把个苏庄闹得鸡飞狗跳,也没查到刺客。
却说,丁医生给王立宝敷药裹伤完毕,这边酒宴也已摆好,邵盼头、郭瘸子等人恭恭敬敬地把王立宝让到上首坐下。大家围着王立宝卑躬屈膝,拍不完的马屁,说不完的奉承话。王立宝如坠云雾之中,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这回死里逃生,已是庆幸万分,又莫明其妙地成了“王少爷”!更叫他喜出望外的是,他竟成了王县长的儿子!巨大的反差使他无所适从,真是又惊又喜又怕,心中惴惴。他活了四十岁,第一回享受到众星捧月的感觉,怎能不叫他受宠若惊呢?但他思前想后,实在想不起来他是咋成了“王县长”儿子的。突然,他脑海中闪出一个念头:会不会是老娘芹儿在成武县柯庄叫柯卓元揍跑后烧了高香,又攀上王县长这根高枝了?王立宝心中暗竖大拇指,对老娘极为佩服,思忖道:姜还是老的辣呀!不愧是经过威海卫大场面的人!就是有眼光。柯荣祥幸亏死了,幸亏柯卓元把他娘揍跑,要不,这会怎能有一个当县长的爹呢!有如此风光?大家正喝酒,贺志岩、仝可训和老绵羊从苏庄搜查回来了,惴惴道:“搜遍了周围几个庄子,也没能查出那刺客的下落。”邵盼头顿时暴跳如雷,骂道:“你们是干熊吃的?连个刺客也查不到?”老绵羊小心翼翼道:“倒是见冯剑在苏庄张海贵家里,非常可疑。”邵盼头一愣,诧异道:“他在哪儿干啥?”老绵羊惶恐道:“知不道!”邵盼头暗暗点头。须臾,范清宇等人也垂头丧气地回来了,说带人一直追到西南首羡集,也没抓到祁宏度等人!邵盼头刚要怒斥,郭瘸子道:“抓不到就算了,救下王少爷!就是件大喜事!”邵盼头本来就是做样子给王立宝、郭瘸子看的,听他这么说,赶紧就坡下驴,奉承道:“就是!王少爷命大福大,绝处逢生,必有后福。范管家!都是自已人!你也入席吧!”范清宇见邵盼头并不责罚,松了口气。大家入席喝酒,围着王立宝,众星捧月,阿谀奉承。王立宝鼻子疼痛难忍,牙齿又掉了几个,实在是吃不下去。大家见王立宝萎靡不振,都觉尴尬难堪,酒宴也只好草草收场。郭瘸子叫人把王立宝小心翼翼地抬上汽车的驾驶室,告辞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