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民吩咐道:“照以前的惯例,把老祝尸体捆上石头,沉进湖底喂鱼。”偻罗们应了一声,自去前去办理。宋朝民冲门外大声喝道:“给我拉上来!”几个偻罗把捆成一团的艾凤玲重又拉了上来。冯剑一看,顿时又气又怒,厉声骂道:“宋朝民!你这个狗日的,咋说话不算话呀?我已经供出同伙,你为啥还不放她走呢?”艾凤玲对他侧目而视,鄙夷道:“差心眼的熊货,连这些人的话你也相信呀?”宋朝民嗤笑道:“我宋朝民啥时候说话都算话!我是说过放你们一条生路,本来也是想放你们的。后来又一想,觉得这事不妥!问题你是邵东家的仇人,我这么武断决定,肯定要得罪朋友!为了你一个生人而得罪了好朋友,也忒不值了。更何况你是为了求生出卖救命恩人,也不是啥屌玩艺,你这个朋友我是断断不敢交的。万一哪天你把我也出卖了咋办?所以,我思前思后,还得把你交给邵东家处置合适,看他放不放你。宋朝民讲义气,也说话算数,但绝对不做对不起朋友的事!我跟邵东家是多年的朋友!邵东家又是同司令的世交好友!孰轻孰重,我宋朝民心里可有杆秤呀!”冯剑弄巧成拙,顿时目瞪口呆!
邵盼头大喜,赶紧竖起大拇指,屁颠颠地奉承道:“还是宋司令手段高明!叫人佩服呀!老绵羊、花妮!你们咋还不动手啊?报仇的时候到了。”老绵羊、花妮对望了一眼,各操起一把锋利的剔骨尖刀,狞笑道:“您就擎好吧!我俩零割了他,破腹剜心,给宋副司令、邵东家烧醒酒汤喝。”
这时,周世昕一脸焦急,从人群中闪出身来,拦住他俩,对邵盼头道:“邵东家!这可是在南阳岛上,您是来找同司令喝酒叙旧的,不能轻易动刀杀人的呀!这两人还是带回阎陈庄处置吧!”邵盼头奸笑道:“同司令、宋副司令可没那么多穷讲究。老绵羊!花妮!你俩咋还不动手?”艾凤玲怔怔地望着安然无恙的周世昕,蹙眉凝思,扭头看着冯剑,一脸问号。老绵羊、花妮已双双扑到冯剑跟前,撕开他湿透的棉衣,露出冻得青紫的胸膛,各操起利刃,就要动手杀人!冯剑绝望地闭上眼睛,大叫道:“好人!我知道你尽心了!我的恩人!我对不起你呀!”说罢,闭目等死。
就在这紧要关头,突然一个丫鬟匆匆从屏风后钻出,高声叫道:“别慌杀人!”老绵羊、花妮一阵惊谔,停手不动,扭头望着宋朝民!那丫鬟道:“宋副司令!太太叫问问:刚才枪响,外头出了啥事?”宋朝民蹙眉道:“哦!你告诉太太,就说刚才枪毙了一个内奸;正准备活剥邵东家的两个仇人!”那丫鬟两眼亮晶晶的,袖手侍立,定定地望着他道:“太太说了,同司令重病,不能随便杀生。”宋朝民一怔,不耐烦道:“她说这话晚了,已经枪毙了一个。”小丫鬟笑盈盈地道:“太太说:‘杀了的就杀了,剩下的这两个,不能再杀了’!”宋朝民脸色一寒,把手在案子上重重一拍,喝道:“太太一个妇道人家,管得也忒宽了吧!”话音刚落,屏风后传出一个女人冷冷的声音:“太太啥地方管得宽了?”宋朝民愣了半晌,没好气地吩咐:“那就别慌动手,把这两个狗男女押进地牢。”喽罗兵不敢怠慢,把冯剑、艾凤玲拖走了。宋朝民脸上无光,难堪道:“邵东家!酒喝得忒多了,我得找个地方睡觉!肖云松!你安排邵东家休息,中午设宴,再好好款待邵东家!”说罢,撇下邵盼头,独自走了。
邵盼头大奇,向肖云松问道:“这女人是谁?宋副司令咋这么怕她?”肖云松胆怯道:“是宋夫人!”邵盼头诧异道:“宋副司令啥时候娶了夫人?我咋知不道呀!”肖云松回答道:“娶了有五、六年了!同司令也娶了押寨夫人,正是宋副司令的小姨子!两个人是连襟。宋夫人姐妹俩是印尼归侨,宋夫人脾气暴躁,挺厉害的,宋副司令有点怕她!”邵盼头一听,极为难堪,近在咫尺,自已竟不知南阳岛上的正副司令都娶了押寨夫人!而且已娶了五、六年,真是孤陋寡闻,天大的笑话。邵盼头悻悻道:“印尼华侨?印尼华侨是干啥的?”肖云松笑道:“就是住在印尼的中国人!印尼是个国家,全称叫‘印度尼西亚’!听说在中国正南,隔着南中国海,离咱这里有好几万里路呢。”邵盼头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宋副司令是咋跟宋夫人认识的?”肖云松摇头道:“这倒不清楚!光知道他们自小定亲。说起来蹊跷,就在宋副司令来到南阳岛被同司令封为副司令时,宋夫人姐妹也追来了,途中不知为何被人拿住,卖进了徐州妓院。宋夫人姐妹拚死不接客,并自杀了两回,老鸨怕闹出人命,人财两空,只好把她们转卖到济宁。她们坐船经京杭运河北行济宁时,恰巧遇上宋副司令巡湖,把她姐妹二人劫下,来到南阳岛上。后来,宋副司令娶了姐姐!妹妹嫁给了同司令!”邵盼头听得入了迷,赞叹道:“听起来象传奇故事一样,宋夫人真有个性,也不愧宋副司令怕媳妇一场。宋夫人长得漂亮不?”肖云松两眼放光,咂巴咂巴嘴,羡慕道:“长得很是漂亮!她妹妹同夫人更漂亮,两人是一对姐妹花!”邵盼头微微点头。邵盼头问道:“你们同司令得的是啥病呀?”肖云松摇摇头,轻声道:“我也弄不清楚,同司令已有三年多不理事了,岛上的一切事务都是宋副司令夫妻俩管理,同司令病得不轻。”
只见丫鬟来叫:“肖云松!夫人叫你。”肖云松不知何事,撇下邵盼头,慌忙去了。仅隔着一道屏风,邵盼头等人把宋夫人和肖云松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只听肖云松迟疑道:“太太!这事非同小可,总得向同司令、宋副司令请示一下?”只听宋夫人怒斥道:“还请示啥呀?这个人坏透了!给我拿下,捆起来扔下湖里喂鱼!有了问题,有我顶着。”肖云松为难道:“太太!他可不是一般的百姓,是同司令多年的朋友,不能说杀就杀!要杀这人,咋也得宋副司令发个话!宋夫人!要是有个好歹,我可担待不起呀!”宋夫人骂道:“象你这样拖泥带水,能成啥气候呢?妈里个歪屄的,连我的话也不听了?你不敢动手,我自已同样能杀掉他!还不给我快滚。”肖云松一脸尴尬,抱头鼠窜。
邵盼头迎上前去,诧异道:“到底是咋回事?”肖云松眼神异样,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匆匆离去。老绵羊一见势头不对,凑上前来问道:“邵东家!是咋回事?”邵盼头也是一头雾水,诧异道:“我也弄不清楚!”老绵羊警觉道:“邵东家!我咋觉得不妙,这事恐怕与您有关。”邵盼头顿时吓了一跳,紧蹙眉头,惶恐道:“与我有关?宋夫人要杀的难道是我?她为啥杀我?”老绵羊低声道:“邵东家!刚才姓肖的不是说宋夫人被人卖进徐州妓院里去过吗?邵东家!这些年咱卖进徐州妓院里的年轻女人还少呀?万一宋夫人是咱卖的女人中的一个……”
邵盼头禁不住打了个寒战,瞠目结舌,怔怔地说不出话来。良久,才踟蹰道:“不能吧!哪有这么巧的事?”老绵羊道:“邵东家!‘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看肖云松的阵式,可能去找同启超了。”邵盼头泰然大笑道:“就算我卖过她们,就我和同启超这么多年的交情,他能把我怎样?”老绵羊跺脚道:“邵东家!你真是‘聪明一时,糊涂一世’!女人的枕头风一吹,有几个老爷们把住阵脚?这叫‘英雄难过美人关’!刚才你不是没见,宋朝民见了媳妇就象老鼠见猫一样!你就能确定同启超不怕他那个夫人?当年老太太出殡时同启超登门吊唁,半道上叫皇军打死几个弟兄,这笔帐难说同启超不记在您的头上,难说同启超不怀恨在心,耿耿于怀。邵东家!这可是在南阳岛上呀!是在同启超的一亩三分地里,这时候他反脸不认人,咱们咋办?还不是束手就擒?咱们再不走,到时候恐怕连哭都来不及。邵东家!还是赶紧逃命吧!”邵盼头这才害起怕来,匆忙带着老绵羊等人,不辞而别,急急如丧家之狗。三人来到码头,登上小船,划桨破浪而去。小船离岸,邵盼头见身边只有老绵羊、花妮!不见周世昕!诧异道:“周世昕咋没跟来?”花妮失声叫道:“哎呀!周世昕说他到茅厕里解手,还没回来呢。”老绵羊问道:“邵东家!还等他吗?”邵盼头逃生心切,连连道:“不等了!不等了!叫他自已坐船回家吧!”就在这时,码头上乱成一团,一群偻罗兵冲了过来,有人大叫道:“别叫走了邵盼头!”又有人喊道:“宋夫人说了,抓住邵盼头开膛破肚,格杀勿论。”邵盼头等人哪里还有魂?老绵羊、花妮两条船浆齐划,小船如飞而去。
且说冯剑、艾凤玲并没被重新投入地牢,而是被押到一处漂亮房子里。进屋后,有人把他们身上的绳索解开了。冯剑、艾凤玲微微惊疑,不知他们葫芦里卖得是啥药。须臾,一个丫鬟托着两身厚厚的棉衣,笑盈盈地匆匆来到,催促道:“请二位把身上的湿衣裳脱下来,换上干净衣裳。”冯剑、艾凤玲浑身湿透,早就冻得浑身哆嗦,赶紧各找地方,把身上的湿衣脱下来,换上新棉衣。艾凤玲穿着一件大红棉袄,象个新嫁的小媳妇,越发显得妩媚。丫鬟上下打量着,惊叹道:“你真漂亮呀!怪不得冯少爷舍命救你!”艾凤玲顿时羞红了脸,偷偷看了冯剑一眼,心中不由暗暗得意。未几,摆上酒饭来,全是炖得香气四溢的湖中特产黑背鲫鱼。冯剑、艾凤玲早就饿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大模大样地坐下来就吃。吃饱喝足后,冯剑身子往后一仰,打了个饱嗝,冷冷道:“本少爷也吃饱喝足了,要杀要剐,你们看着办吧!”那丫头吃吃地笑了,叫道:“冯少爷挺会说笑话的!宋太太感激你还来不及呢,咋会杀你呀?”冯剑眉毛一耸,警觉道:“你家宋太太认得我?”那丫头笑道:“宋太太不但认得你,还经常念叨你呢!连同夫人也时常把你挂在嘴边。你是她姐妹俩的救命恩人!她俩咋能把你忘了?”冯剑一头雾水,诧异道:“我是她们的救命恩人?我啥时候救过你家宋太太?连这南阳岛我也是头一次来。”那丫头笑道:“冯太爷真是贵人好忘事!呆会一见宋太太!你就知道了。”冯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啥时候救过宋朝民的太太。
艾凤玲早已对冯剑产生深深的依恋,只是冯剑数次被她追杀,性命险丧她手,回想起来,尚且心惊肉跳,不寒而栗。再加上当年与美貌绝伦的孙倩靓一见钟情!心里割舍不下。因此他对艾凤玲始终找不到感觉,两人若即若离,见面也只谈找邵盼头报仇之事,不讲婚嫁。艾凤玲虽说大大咧咧,到底是个妙龄少女,此时见有个宋太太姐妹把冯剑挂在心上,不由心里酸溜溜的,便笑模笑样,歪头斜睨道:“冯剑!你是真忘了,还是我在你身边,说话不方便呢?”冯剑瞥了她一眼,赌气道:“你也真是,都到这种时候了,还没忘嚼酸喝醋,你瞎打啥的岔呀?”艾凤玲想想刚才冤枉了冯剑,原是自已不对,破例没反唇相讥。那丫鬟见他们两个斗气,不禁抿嘴莞尔。
就在这时,又有一个丫鬟进来问道:“春红!冯少爷吃过饭了吗?”春红道:“刚刚吃过。”后来的丫鬟道:“宋太太说了:冯少爷一夜没睡,肯定累坏了!东厢房已铺好床了,叫冯少爷他俩先去睡觉。等他们睡醒后,再到后院攀话。”春红笑道:“春梅!宋太太真不明理,也不问问人家是不是夫妻,就叫他俩到屋里睡觉。”春梅顿时恍然大悟,冒失地向艾凤玲问道:“哎呀!忘了问了:你们俩是两口子吗?”问了艾凤玲一个大红脸。艾凤玲翻眼看了冯剑一眼,冲春梅嗔怪道:“你瞎说些啥呀?他是俺哥哥!”春梅脱口道:“是哥哥?你姓艾,他姓冯,是情哥哥吧!”艾凤玲越发红了脸,垂下头不敢看她。春红见她这样,会心一笑,机灵道:“再另找间屋,给这位艾小姐铺张暖和被窝,睡个好觉。”艾凤玲孤独无依,不愿离开冯剑。春红知她心事,安慰道:“你就住在你冯‘哥哥’隔壁屋里,连他打呼噜都能听得见,这下你总该放心了吧!”艾凤玲忸怩了一阵,才不情愿地跟着春红去了。春梅也把冯剑带到一处,果然是锦被暖铺,满屋生香。冯剑奔波了一夜,又冻了个半死,早已是心力交瘁,疲惫不堪,顾不得多想,拉开被子,上床钻进被窝,倒头就睡。
冯剑一觉醒来,感到惬意极了,再看窗外,已是太阳西斜。春梅早已恭候在旁,见他醒来,粲然笑道:“冯少爷终于醒了?你那个艾‘妹妹’正等着你呢!”冯剑不语。春梅转身端来洗脸水,放在他面前,冯剑把毛巾搭在肩上,埋头洗脸。这时艾凤玲从外头进来了。冯剑笑问道:“你在哪儿睡的觉呀?”艾凤玲道:“就在你隔壁屋里。”冯剑洗过脸,刚刚坐下,春梅便把饭端了上来,道:“你‘兄妹’俩先慢慢吃着,我去后院里看看,看宋夫人啥时候叫你俩过去。”说罢,轻移莲步出去了。冯剑、艾凤玲也不客气,坐下来就吃。冯剑边吃便把昨日施巧计陷害老祝的经过说了一遍,艾凤玲不由大喜,心中佩服。两人刚刚吃过饭,春梅便走进来道:“冯少爷!艾小姐!宋太太叫我来请你们俩呢!”冯剑疑惑不解,问道:“你家宋太太到底是谁呀?她为啥对我俩这么好呢?”春梅淘气地笑道:“‘蒙上盖上,变得快当’!把戏还没开演呢,你就想知道迷底,偏不给你说。过会你一见宋太太,不就知道了吗?”冯剑知道就是再问她,她也不会说的!于是带着满腹疑问,和艾凤玲一起,跟在春梅身后,往后院走去。
三人进了后院,来到一间客厅,春梅道:“你俩先坐一会,太太马上就到!”两人刚在椅子上坐下,就听门外一个年轻女人怒吼道:“宋朝民!就是你放跑的,你还嘴硬!连肖云松也不听我的话了!”只听宋朝民低声下气道:“你瞎咋呼啥呀?叫人家听见不笑话吗?他是同司令多年的朋友,就算他得罪了你姐妹俩,看在同司令的面子上,还得网开一面。”那女人怒道:“放你娘的狗屁!他把你媳妇都拐走卖了,你倒忍得下这口恶气!当缩头乌龟。”宋朝民责斥道:“你姐妹俩不是啥事都没有吗?这事已过去那么多年了,你还记着。”那女人怒斥道:“宋朝民!没想到你是一条披着人皮的狼,竟然说出这种话来。”冯剑诧异,心道:“这女人是谁?咋这么利害?敢骂南阳岛堂堂的宋副司令!”急忙站起身来,想到门外看个究竟。谁知刚一出门,就跟匆匆进来的一个女人撞了个满怀。那女人正骂得起劲,突然被撞得一个趔趄,仰面朝天跌坐在地上。那女人本已气极败坏,此时更加怒不可遏。她柳眉倒立,刚要张嘴骂人,等看清撞倒她的是冯剑,转眼便喜笑晏晏,拍手笑道:“哎呀!是你呀?”从地上爬起来,抓住他的胳膊,上下打量着,乐呵呵地直笑。冯剑见面前站着个模样俊俏的年轻女人!这女人身材窈窕,两眼活泼有神,脸上有少许雀斑,只是依稀感到面熟。那女人见他愣神,满面春风,笑道:“哎哟!你咋把我给忘了?我就是孙倩杰呀!”冯剑顿时吃了一惊,脱口叫道:“孙倩杰!原来是你呀?你妹妹倩靓呢?她在哪儿?”孙倩杰眼睛亮晶晶的,道:“也在这里!她还不知道你来呢。”冯剑兴奋地两眼放光,语无伦次地问道:“这么多年了,你俩到哪儿去了?我还到徐州找过你俩呢,没想到能在这里再一次见到你。”孙倩杰眼眶里有些湿润,轻声道:“是吗?你还到徐州找过俺俩?”见艾凤玲在旁,慌忙松开抓住冯剑的手,勉强一笑,招呼道:“你俩吃过饭了吗?”艾凤玲也抱以友好一笑,客气道:“吃罢饭了。”孙倩杰叹道:“那就请坐吧!春梅!把茶端上来。”孙倩杰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来生闷气,神情沮丧,低头不语。
冯剑有好多话要问,更是迫切想见到孙倩靓!见孙倩杰低头不语,不知如何是好。三人尴尬地干坐着,谁也不说话。良久,孙倩杰才恨恨道:“宋朝民!这个没良心的,嘴上一套心里一套。”冯剑小心翼翼地问道:“倩杰!你这是为啥事生气?”孙倩杰长叹了一声,反问道:“你们是咋和邵盼头打起来的?”冯剑道:“说起来话长:邵盼头心狠毒辣,这回到南阳岛来,他是有意要害我的,幸亏凤玲也跟来了。俺俩和他们五个人斗,刚好打个平手,后来寡不敌众,失手被他们拿住。再到后来,宋副司令就赶来了,把俺俩捉到了岛上。”孙倩杰细眯着眼,轻轻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冯剑心存感激,道:“幸亏你来得及时,要不,我俩就……”孙倩杰道:“我听到枪响,不知是咋回事,到了大厅一看,见他们要杀的是你,才拦下了。”冯剑道:“谢谢你救了俺俩一命!”孙倩杰一笑,幽幽道:“啥谢不谢的!当年在邵盼头家,你不也救了俺姐妹俩吗?我倒是欠你一个大大的人情。”冯剑摆摆手,愧疚道:“你别讥讽我了!都是我考虑不周,才把你俩害苦了。其实,我应该想到那座小庙是地洞出口,他们肯定会沿地道追上来的,该叫你俩躲藏到别的地方去!”孙倩杰道:“这也不怪你!俺姐妹俩也疏忽了!大雪天又冷,除了小庙,也没地方躲藏。那天你走之后,刚过十来分钟,俺姐妹俩就叫邵盼头派来的人给逮住了。”冯剑关切地问道:“他们没打你俩吧?”孙倩杰恨恨道:“打一顿倒不生气,可气的是邵盼头那个龟孙把我和倩靓卖进了徐州妓院里,逼俺俩干那种丑事!好歹俺姐妹俩跟老鸨拚命,就是不愿意。老鸨没法,又把俺俩转卖到济宁,才来到这南阳岛上的。”冯剑问道:“是宋副司令救了你俩?”孙倩杰点点头道:“那天赶巧他带人巡湖,把俺姐妹俩坐的船劫了,才救下俺们的。”冯剑会意道:“原来是这样!为感激宋副司令救命之恩,你嫁给了他!”孙倩杰嫣然一笑:“这倒不是。其实,我和宋朝民是父母订下的娃娃亲!俺俩青梅竹马。他那回离开南京到南四湖来,不愿意带我,我才赌气独自追来的。妹妹倩靓为了找我,也一同追来了!一路上坐车行舟,就是没追上。快到南四湖时,就在下大雪的那天夜里,我冒冒失失地闯入阎陈庄寻找宿处,被邵盼头拿住,关进地牢里。我拚命挣脱绳索,逃跑时又不慎掉进了陷井里,要不是你和倩靓救我,我早就化成泥了。”冯剑这才恍然大悟。孙倩杰问道:“那天你是咋钻进地洞里去的?”冯剑幽幽道:“说起来话长:俺姐姐是邵家的丫头,十几年前被邵盼头害死了。我为了报仇,钻进丧屋探察动静,想寻机杀邵盼头报仇!谁知没找到邵盼头,却听见邵和坤和他儿媳妇慧云正干苟且勾当。我不小心掉进了陷井里,才发现你的。”孙倩杰幽幽道:“这就是缘份呀!我这条命是你给的!真该好好谢谢你呀!”冯剑羞赧道:“不用谢了,那天也是赶巧了。”孙倩杰感动道:“不管咋说,俺姐妹俩这两条命都是你冯剑给的!知恩不报,还算人吗?”冯剑更是羞红了脸,连连摇手道:“你这样一说,我反而不好意思了。”冯剑很想问孙倩靓的情况,因艾凤玲坐在一旁,终究没敢开口。
孙倩杰问道:“你是咋知道俺姐妹俩叫邵盼头卖到徐州去了?”冯剑奇道:“这事说起来也怪:就在你俩叫邵盼头抓走的当天夜里,有个人跑到我住的窗户底下,给我说你俩叫邵盼头卖到徐州去了。”孙倩杰一愣,脱口问道:“这人是谁呀?”冯剑摇头道:“我也知不道!事情过去几年了,这个人是谁,对我来说,一直是个迷。”孙倩杰百思不解,奇怪道:“在你的熟人中仔细想想,会是谁呢!”冯剑道:“怪就怪在这里!我第一回去阎陈庄,连邵盼头家的大门朝向都是第一回知道,不可能有人认得我呀!再说,在地洞里和他们打架时,我用围巾罩着头,不可能有人认出我来!你俩叫邵盼头卖到徐州去,他为啥跑去给我说呢?看来,他肯定知道在地洞里和你们在一起的是我!那天我一直蒙着头,他又是咋知道的呢?”一直沉默不语的艾凤玲突然接过话头:“阎陈庄是没人认得你,难道还没人认得你的姐姐?我敢说,这人肯定知道你姐姐的死因!自从你一走进阎陈庄,他就盯上你了。”冯剑这才醒悟过来,喃喃道:“是呀!我咋没想到这一层呀!这人到底是谁?连那个人救咱们,也说是受人之托,托付他的这人又是谁呀?会不会是同一个人?”艾凤玲道:“咱们回去,去阎陈庄打听打听。”冯剑默默地点了点头,欢欣道:“好在邵盼头就在岛上,请倩杰在宋副司令跟前求个情,杀了他给咱们报仇!”说罢,冯剑、艾凤玲眼巴巴地望着孙倩杰。孙倩杰一脸愧色,羞赧难言,不知如何回答。
过了一会,冯剑见她不吭声,不解地问道:“倩杰!你不想报仇了吗?”孙倩杰垂头丧气,拳头狠狠地在桌子上擂了一下,沮丧道:“你俩还不知道!邵盼头已逃走了。”艾凤玲、冯剑“腾”得站起身来,极为惊骇,一连声地道:“逃走了?是真的吗?他是咋逃走的?”孙倩杰恨恨道:“都是宋朝民办的好事!”冯剑蓦地想起来,问道:“对了,我忘了问你:你为啥和宋副司令吵架?”孙倩杰俏脸一寒,恨恨骂道:“还能为了啥事,还不是他放走了邵盼头?”冯剑失声道:“你们不是自小定亲吗?你的仇人他咋能放走呢?”孙倩杰冷笑道:“我叫他把邵盼头拿住杀了,给俺姐妹俩报仇雪恨,他却拿同司令来搪塞我!这事就出奇了,他啥时又听过同司令的话?”冯剑不知就里,皱眉问道:“邵盼头真的不在岛上?”孙倩杰沮丧道:“我还能骗你吗?邵盼头倒是狡猾机灵!幸亏他跑得快,再慢一步,叫我抓住,碎割了他,沉入湖底去喂鱼。”冯剑艾凤玲面面相觑,失望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