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赵公明借了金蛟剪,又与菡芝仙分别后,便骑虎回至成汤大营,牌报进营中:“启太师爷!赵老爷到了。”
闻太师迎接入中军坐下。正是:入门休问荣枯事,观见容颜便得知。
太师问道:“道兄往那里借宝而来?”
公明道:“往三仙岛我妹子处,那里借她的金蛟剪来,明日务要复夺定海珠。”
太师大喜,设酒款待,四阵主相陪,当日席散。次早,成汤营中人马交响,闻太师上了黑麒麟,左右是邓、辛、张、陶,赵公明跨虎临阵,专请燃灯答话。
哪吒报进芦篷,燃灯早知其意,今公明已借金蛟剪来,谓众道友道:“赵公明已有金蛟剪,你们不可出阵,我自去见他。遂上了仙鹿,自临阵前,公明一见燃灯大呼道,“你将定海珠还我,万事干休,若不还我,定与你见个雌雄!”
燃灯道:“你莫非失心疯了,那珠早被圆日得去了,你却来问我要是何道理?何况那宝乃我佛门之宝,日后必定要取。你那左道旁门,岂有福慧压得住他?宝珠还是我等我夺了,修道证果之后,再让你见识宝珠的厉害。”
公明自思,明明是燃灯从箫升处得去,今日他这样说,却是何道理?莫非挑拨不成,当下便大叫道:“燃灯,你自从箫升手中得了法宝,今日还挑拨离间,既然你无情,休怪我与你月缺难圆。”遂纵虎冲来。
燃灯道人见公明纵虎冲来,只得催鹿抵架,虎鹿交加,往来数合,赵公明将金蛟剪祭起便来戳燃灯。
此剪乃是两条蛟龙,采天地灵气,受日月精华,起在空中,往来上下,祥云护体,头并头如剪,尾交尾如股,不怕你得道神仙,一插两段。
那时起在空中,往下锸来,燃灯忙弃了梅花鹿,借木遁去了。赵公明把梅花鹿一锸两段,仍怒气不息,暂回军营不提。
燃灯逃回芦篷,众仙接着,问金蛟剪的原故,燃灯摇头道:“好利害!起在空中,如二龙交结,落下来利刃一般,我见势不好,预先借木遁走了,可惜把我的梅花鹿一锸两段。”
众道人听说;俱各寒心,共议将何法可施。正议间,哪吒上篷来:“启老爷!有一道者求见。”
燃灯道:“请来。”
哪吒下篷对道人道:“老师有请。”
这道人上得篷来,打稽首道:
“列位道兄请了。”燃灯与众道人俱认不得此人,燃灯笑容问道:“道友是那座名山?何处洞府?”
道人道:“贫道闲游五岳,闷戏四海。乃西昆仑闲人姓陆名压,因为赵公明保假灭真,又借金蛟剪下山,有伤众位道友,他只知道术无穷,岂晓得玄中更妙,故此贫道特来会他一会,管教他金蛟剪也用不成,他自然休矣。”
当日道人默坐无言。次日。赵公明乘虎至篷前大呼道:“燃灯你既有无穷妙道,如何昨日逃回?可速来早决雌虽!”
哪吒报上篷来,陆压道:“贫道自去。”
道人下得篷来,迳至军前,赵公明忽见一矮道人,带鱼尾冠,大红袍,异相长须。他认不得此人,问道:“来的道者何人?”
陆压道:“赵公明!你竟也不认得我,我也非仙也非圣,你听我道来:“性似浮云意似风,飘流四海不定踪;或在东洋观皓月,或临南海又乘龙。三山虎豹俱骑尽,五岳青鸾足下从。不富贵不簪缨,玉虚宫内亦无名。玄都观里桃千树,自酌三任我行。喜将棋局邀玄术,闷坐山听鹿鸣。闲吟诗句惊天地,静理瑶琴乐性情。不识高名空费力,我今到此绝公明。贫道乃西昆仑散人陆压是也。”
赵公明大怒:“好妖道,焉敢如此出口伤人?欺我太甚!”纵虎提鞭来取,陆压持剑对面交还,未及三五回合,公明将金蛟剪祭在空中。
陆压观之大叫道:“来的好!”化一道长虹而去。公明见走了陆压,怒气不息,又见芦篷上燃灯等昂燃而坐,公明切齿而回。陆压逃归,此非是与公明会战,实看公明形容,以便定计。
陆压回篷,与诸道友相见,燃灯问:“会公明一事如何?”
陆压道:“衲子自有处治。此事请子牙自行。”
子牙道:“领命。”陆压揭开花篮,取出一幅书:“写得明白,上有符印口诀,依次而用,可往西山立一营,营内一台,结一草人,人身上书赵公明三字,头上一盏灯,足下一盏灯,脚步罡斗,书符结印焚化,一日三次拜礼,至二十一日之午时,贫道自来助你,公明自然绝也。”
子牙领命,前往岐山暗调三千人马,又令南宫造、武吉先去安置。子牙后随军至岐山,南宫起将台,安排停当,扎一草人,依方制度。
子牙披发仗剑,脚步罡斗,书符结印,连拜三五日,把赵公明只拜得心如火发,意似油煎,走头无路,帐前走到帐后,抓耳挠腮。
闻太师见公明如此不安,心中甚是不乐,亦无心理论军情。烈阵主白天君,进营来见闻太师道:“赵道兄!这等无情无绪,恍惚不安,不如且留在营中,我将烈阵去会阐教门人。”
闻太师欲阻白天君,白天君大呼道:“十阵之内,无一阵见功,如今若坐视不理,何日成功?”遂不听太师之言,转身出营,走入烈火阵内,钟声响处,白天君乘鹿大呼于篷下。
燃灯同众道人下篷排班,方出来,未曾站定,只见白天君大叫:“玉虚门下谁来会我此阵?”燃灯顾左右无一人答应,陆压门旁问道:“此阵何名?”
燃灯道:“此是烈火阵。”
陆压笑道:“我去会他一番。”
作歌而出:“烟霞深处运玄功,睡醒茅芦日已红。翻身跳出尘埃境,肯把功名付转篷。受用些明月清风,人世间逃名士。云水中自在翁,跨青鸾游遍山峰。”
陆压歌罢,白天君道:“尔是何人?”
陆压道:“你设此阵,阵内必有玄妙处。我贫道乃是陆压,特来会你。”
天君大怒,仗剑来取,陆压用剑相还,未及数合,白天君望阵内便走。
陆压耳听钟声,随即赶来,白天君下鹿上台,将三首红旗招展。
陆压进阵,见空中火、地中火、三昧火,三火将陆压围裹居中,他不知陆压乃火内之珍,离地之精,三昧之灵。三火攒,共在一家,焉能坏得此人?
陆压被三火烧有两个时辰,在火内作歌道:“燧人曾火中阴,三昧攒来用意深;烈空烧我授,何劳白礼费其心。”
白天君听得此言,细心看火内,见陆压精神百倍,手中托着一个葫芦,葫芦内有一线毫光,高三丈有余,上边现出一物,长有七寸,有眉有目,眼中两道白光,反罩将下来,钉住了白天君泥丸宫,白天君不觉昏迷,莫知左右,陆压在火内一躬:“请宝贝转身。”
那宝贝在白礼头上一转,白礼首级早已落下尘埃,一道灵魂往封神台去了。
陆压便收了葫芦,破了烈火阵。方出阵时,只见后面大呼道:“陆压休走!我来也!”
落魂阵主姚天君跨鹿持金锏,面如黄金,海下红髯,臣口獠牙,声如霹雳,如飞电而至。
燃灯命子牙道:“你去唤方相破落魂阵走一遭。”
子牙急令:“方相!你去破落魂阵,其功不小。”
方相应声而出,手提方天画戟,飞步出阵大喝道:“我奉将令,特来破你落魂阵。”更不答话,一戟就刺。
方相身长力大,姚天君招架不住,掩一金锏,往阵内便走。
方相耳闻鼓声,随后追来,赶进落魂阵中,见姚天君已上板台,把黑沙一把,洒将下来,可怜方相那知其中奥妙,大叫一声,顷刻而绝,一道灵魂往封神台去了。
姚天君复上鹿出阵大呼道:“燃灯道人你乃名士,为何把一俗子凡夫,枉受杀戮?你们可着德清高之士,来会我此阵。”
燃灯命:“赤精子!你当去矣。”
赤精子领命,提宝剑作歌而来:“何幸今为物外人,都因夙世了凡尘。要知生死无差别,开了天门妙莫论。事事事通非事事,神神神彻不神神。目前总是长生理,海角天涯总是春。”
赤精子歌罢道:“姚宾!你前番将姜子牙魂魄拜来,我二次进你阵中,虽然救出子牙魂魄,今日你又伤方相,殊为可恨!”
姚天君道:“太极图玄妙也不过如此,今已做我囊中之物。你玉虚门下神通,虽高不妙。”
赤精子道:“此是天数,该是如此。你今逢绝地,性命离逃,悔将何及?”
姚天君大怒,执金锏就打,赤精子口称:“善哉!”招架闪躲,未及数合,姚宾便进落魂阵去了。
赤精子闻后面钟声,随进阵中,这一次乃三次了,岂不知阵中利害,赤精子将顶上庆云一朵现出,先护其身,又将八卦紫绶仙衣,披在身上,光华显耀,使黑沙不沾其身,自然安妥。
姚天君上台,见赤精子进阵,忙将一斗黑沙往下一泼,赤精子上有庆云,下有仙衣,黑沙不能侵犯。
姚天君大怒,见其术不应,随欲下台,复来战争,不妨赤精子暗将阴阳镜,望姚宾劈面一晃,姚天君便撞下台来,赤精子对东方再打稽首道:“弟子开了杀戒。”提剑取了首级,姚宾一道灵魂往封神台去了。
赤精子破了落魂阵,取回太极图,遂送还玄都洞。
闻太师因赵公明如此,心甚不乐,懒理军情,不知二阵主又失了先机,太师闻报破了两阵,只急得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顿足叹道:“不期今日我累诸友遭此灾厄。”
忙请两阵主张、王两位天君,太师泣而言道:“不幸奉命征讨,累诸位道友受此无辜之灾,我受国恩,理当如此,众道友却是为何遭此荼毒,使闻仲心中如何得安?又见赵公明昏乱,不知军务,只是睡卧,尝闻鼻息之声,古云:‘神仙不寝,乃是清净六根。’如何今已六七日,只是昏睡。”
众人尽皆摇头,只道不知。
又说子牙拜得那赵公明元神散而不归,但神仙以元神为主,游八极任逍遥,今一旦被子牙拜去,不觉昏沉,只是要睡。
闻太师心下甚是着忙,自是赵道兄为何只是睡而不醒,必有凶兆,闻太师愈觉闷闷不乐。
子牙在岐山拜了半月,赵公明越觉昏沉长睡,不省人事。太师入内帐,见公明鼻息如雷,用手推而问道;“道兄你乃仙体,为何只是鼾睡?”
公明答道:“我并不曾睡。”二阵主见公明颠倒,谓太师道:“据我等观赵道兄光景,不像好事,想有人暗算他的,取金钱一卜,便知何故。”
闻太师道:“此言有理。”便忙排香案,亲自拈香,搜求八卦。这一算之下闻太师顿时大惊道:“术士陆压将钉头七箭书,在西岐山要射杀赵道兄,这事如何处?”
王天君道:“既是陆压如此,我辈须往西岐山,抢了他的书来,方能解得此厄。”
太师道:“不可,他既有此意,必有准备,只可暗行,不可明取。若是明取,反为不利。”
闻太师入后营见赵公明道:“道兄你有何说?”
公明道:“道兄你有何说?”
太师道:“原来术士陆压,将钉头七箭书射你。”
公明闻得此言。大惊道:“道兄!我为你下山,你当如何解救我?”
闻太师这一会神魂飘荡,心乱如麻,一时间走头无路。
张天君道:“闻道兄不必着急,今晚命陈九公、姚少司二人,借土通暗往岐山,抢了此书来,大事方才可定。”
闻太师随即欣然答应,众人一起准备暗往岐山,去抢钉头七箭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