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焕一刀砍翻一名敌兵,却听得脑后生风,但却来不及躲闪,正慌乱间,听得身后一声刀入人肉的声响,跟着一股鲜血溅到了自己的脖颈之处,回头一看,是郑顺一枪刺穿了敌人的胸口,救了自己一命。
他向郑顺点了点头,以示感谢。郑顺微微一笑,迅疾藏入身后的草垛之中。李焕也跟着闪身躲进了一处大树与房屋掩挡的死角。
看着外面自相残杀的宋兵,以及时不时冒出来穿着对方兵服的自家兄弟,李焕心中却是说不出来的滋味。
林轩一系列的伏敌之策,让他由佩服到叹服再到惊服。之前在西、南二山,已经漂亮的全歼了敌兵三千,而刚才几乎没费半点力气,就俘虏了汝州通判并六百兵士。
半柱香前,汝州兵中隐藏的上百精兵突然现身,在众人均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林轩却很快想到了办法。
他令自己、吴达、燕九、孙承各率十五人换上宋军兵服,从地道潜至寨中各暗口处,进行突袭那些磨磨蹭蹭的敌兵千人大队,杀敌后立即隐藏,分次出击。
目的不在于多杀,只在扰敌。敌兵一旦混乱,其余七百名潜至寨门处的喽罗们便开始鼓噪呐喊,将宋兵轰进寨里,以冲散那几百汝州精兵。
六十名伪装的宋兵不断出来砍杀,时刻让敌兵分不清敌我,由于青龙寨的弟兄对各隐藏暗口十分熟悉,伪装的人数又少,因此不会伤到自己人。
“这种扰袭之法,人数越少越精,便越容易成功。”
李焕想着林轩的话,不自禁的感叹若是跟着此人,他日定能大展宏图!可是真就要将青龙寨拱手送人,却又不太甘心?
不过自己坚持到底是为了什么,若是其他兄弟都愿意跟了林轩,那青龙寨不过是个名字而已。三位当家不义在先,自己为何还要死忠于青龙寨这三个字呢?良将择名主而忠,父亲临死前的话,又在他耳边响起,他一直不甚理解,从小到大一直教自己要忠君的父亲为何突然说这种话。
正想间,却见方才率精兵入寨的那名宋将以刀背拍晕了攻击自己的几名宋兵,同时嘴上不停的呼喝着什么,很快聚集了几十名宋兵,这些兵士们以他为中心,举刀向外,排成了一个圆阵。周围的正摸不着头脑的宋兵见了,也开始向圆阵靠拢。
李焕心知不好,飞速冲出,跟着一几名敌兵,靠向那圆阵。刚一进阵,便乘敌不备,猛然向里冲杀,朴刀狠狠劈向一名拦住自己的敌人。
满以为这刀能将对方砍成两半,却不料,力在空中便被凭空冒出的长柄砍刀狠狠剁中了刀背,只听得“叮!”的一声,李焕感到虎口一阵发麻,身子也不由连退几步,
凝眼细看之时,但见圆阵中走出那名宋将,他单手持刀指向李焕,冷笑道:“小小山寨,竟有能人出此等奇计,不过匪终究是匪,这就拿命来!”
话音刚落,大刀便横砍了过来,李焕本就心思纷乱,方才又被那一刀震得心慌,竟不知躲闪。
千钧一发之际,圆阵中的一名宋兵忽然倒戈,一枪刺中了那宋将的刀面,这种以点刺面的打法,即使力道不足,也轻易将对手的刀给激荡开来。
李焕毕竟不是普通喽罗,这一下之后,当即抓住机会,闪躲开来,紧跟着随手一刀,捅死一名身边的敌兵,迅速向其他汝州兵队中冲去。
方才救了自己的人,正是林轩,李焕想出言感谢,但想起事先约定,伪装宋兵之后,杀敌之时,切勿对话,以免被左近敌兵发觉,一旦被围攻了,可就糟糕。
林轩见李焕冲向远处,暗暗点头,这青龙寨先锋使,还是有些能耐,知道一时间无法冲散宋兵圆阵,便立即换位,去阻拦其他敌兵向圆阵靠拢。
扰敌之兵,最忌停在一处,正面对敌。必须攻其不备,杀一人,换一个地方,类似后世的单兵游击战术,这种方式,林轩当然最为熟悉。
那宋将正是张锁,方才他被林轩荡开长刀,心下恼怒,再要挺刀攻击,却已不见了对方的踪影,紧跟而来的,便是阵中的三名宋兵对着另外四名宋兵自相砍杀起来。
见此情景,张锁也分不出来谁是敌谁是友,只能发声喊,舞起长刀,咣咣几下,将兀自对杀的兵士们分了开来。
却听三人那边的宋兵当先喊道:“张大人,他们是山匪!”
张锁本就被这纷乱的局面弄得气恼不已,这听到对方喊自己张大人,也没多想,当下长刀横砍,力有千钧,那边四位似乎想说什么,可是尚为来得及,四个脑袋便同时飞上了天空,接着划了四道血弧落了下来。
“你们三个,跟紧我!”张锁回身喊道,却发现那三名兵士已经没了踪影,登时明白,自己杀错了人。
张锁已然气得失去了素有的冷静,忍不住怒声吼道:“混蛋!尔等山贼,有种和我面对面较量,用此卑劣的诡计,算什么英雄!”
可回答他的依旧是繁乱的撕杀声和漫天飞舞的宋兵的鲜血。原来那三人却是宋英和两名青龙寨的喽罗,方才张锁刚聚拢了五名汝州兵士,林轩便觉不对,立时让身边的宋英带上两个喽罗混了进去,自己也悄悄从另一方跟了进去。
喊张锁为张大人的,自是宋英,之前潜伏在敌军之中,他听到陆方称呼张锁,这就灵感忽至,叫了出来。
这一破了张锁的结阵之法,众人便立即散开,又隐没入汝州兵的队伍之中。
面对着身周自相残杀的自己的士兵,张锁只感觉无数狂暴暗涌的潜流巨浪,奔腾咆哮在自己的上下左右,无力的感觉第一次侵袭了这位年刚三十的将领的身上。
身后风声响起,张锁不用回头便感觉出来,一共三柄长枪向自己槊来。
“他娘的,给我去死!”张锁霍然回身,长刀翻动,叮叮数声,三个枪头被砍了下来,砰砰的跌落在地。张锁不给对手任何机会,刀刃一横,便划了出去。
却听得这三人中有人大喊:“张校尉,是我,鲁冲!”这一声喊,把陷于疯狂的张锁拉了回来,他手腕重翻,勉强止住了刀势,大声道:“鲁冲,其他人呢!”
不用说,鲁冲也知道他问的是那三百名兄弟。
“全都冲散了,我亲眼看到大头被人砍下了脑袋!”鲁冲的声音有些凄然,“寨门处已被山贼围住,足有六百以上的人马,他们并没有穿咱们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