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天子行宫。
宦官冯益弯腰侍立在赵构的身侧:“皇上,老奴听说王彦在西边夺取了汾城,还杀了金贼的大将军完颜娄室。”
“嗯!?”高宗赵构微微点头,沉思片刻道:“如此一来,这扬州城外的的完颜宗弼不知会不会立即攻下扬州,朕以为不如渡江南去罢了,临安的行宫也都修建完好……”
冯益在赵构做康王时,就侍奉于他,对他的性子颇为了解,见他话到一半,忙跟道;“皇上,不如就将临安设为临都,在未收复北边失地前,就以临安做为都城罢了,迁都之事,或能给我大宋带来吉兆,若皇上应允,老奴先去寻位有道高人,测算一下临安的脉象。”
赵构点头道:“速速去办,若是临安有天龙之气,朕还要弄个盛大的仪式,昭告天下!”
冯益点头道:“老奴明日就去办,时候不早了,还请皇上安歇。”
赵构点点头,正要起身离殿,忽闻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跟着听到卫士的呼喝之声,但那马蹄声却是丝毫不停,向大殿狂奔而来。
赵构大惊,忙道:“冯益,什么人深夜创宫,快叫人护驾!”说着话,下了龙椅,就要从侧门而走。
那马忽的一声长鸣,显是被骑马之人,猛然勒住,停在大殿门外,骑术之惊,令人叹服。
“韩将军,你要扰了圣驾么!”三品带刀护卫张远的声音传了进来,虽是喊叫,但声中却带着几分畏惧。
“让开!”那马上骑将怒吼之声传进大殿。外面的侍卫登时没了声音。冯益正身拦在了赵构身前,颤抖地说道:“皇上,是,是韩世忠将军。”
冯益话音刚落,就闻听哐的一声,门被砸了开来,但见一位高大的中年将军大步迈了进来,见到赵构,当即跪道:“皇上,请恕臣惊扰之罪!”
赵构见他如此。壮着胆子从冯益身后走了出来,问道:“韩将军,何事这般着急!”
韩世忠抬头道:“皇上,宗弼与汪枢密,秘密接触,两人勾结要取下扬州,把皇上俘回北方。和靖康二帝关在一起。”
“什么?!”赵构吃了一惊,道:“你可曾弄错,他怎会如此?!”赵构平日素亲汪伯彦,忽听到此,更不相信。
韩世忠道:“如此大事。臣不敢妄言。宗弼几次偷袭臣寨,汪枢密均让臣后撤,不作抵挡,若在撤退,恐怕就要撤回扬州城内了。”
赵构只觉韩世忠言过其词,他知道韩世忠一向主战,而汪伯彦却是主和。两人矛盾素来有之,怕是汪伯彦为了如此想对峙的局面下减少摩擦,才禁他出战。
心念及此。当下道:“将军先回,朕查明真相。定会给你个说法!”
韩世忠见赵构如此说,心中怒气也减,当即道:“臣本该上本皇上。但恐奸臣收本不报,臣才出此下策,夜创皇殿,请皇上降罪!”
赵构摇头道:“韩将军为战事操劳,不若就留在宫里歇息,我让冯益领你前去。”
韩世忠一听,受宠若惊,道:“多谢皇上厚爱,臣不敢当,前方军务紧急,臣这就告退。”
赵构假意迟疑片刻,跟着道:“也好,你便去吧,保重身体!”
韩世忠闻言,心中感激,嘴上道:“臣多谢皇上,为国作战,万死不辞!”说罢起身踏步而出。
这番出去,却是没上马了,只牵马离了皇宫。
赵构目送韩世忠离去,双腿一软,就要载倒,冯益一把扶住赵构,道:“皇上快歇歇,韩世忠如此闯宫,实是大逆不道,该当问斩。”
赵构坐在了龙椅之上,摇头道:“此之行事,不能斩他,此人对金贼尚有威慑力,也能打仗,若非这种境况,朕又怎能允许他如此作为。”
冯益道:“那汪大人……”
赵构道:“不用理会,由得他们闹,这般才能相互节制,否则任由一方做大,朕都不会好过。如今之世,又有几人没有私心,张邦昌能献皇兄和父皇给金贼,汪伯彦同样也会。可怜我生缝此事,只能忍辱负重,若是有将来收复之时,再去做个好皇帝吧!”
赵构在几位皇子之中,尚算颇有心计,只是性子孽弱,母亲一直被后宫欺凌,让他养成了忍辱的性子,但是长期如此,也磨平了他的锐气。
所以现在他性子中有着得过且过的一面,但当遇见危机之,若是激发了坚韧的一面,也能如方才一样应对自如,而且还颇会收拢人心。
冯益忙道:“皇上现在就是个好皇帝,面对如此破碎河山,能做到如此,只有真龙天子才行!”
赵构苦笑道:“就别跟跟朕说好话了,朕心理明白的很,朕性子就是软弱,怕打仗,只想过着舒服的皇帝日子,偏偏又遇见如此乱世……”说着话,竟自伤感起来。
冯益连忙安慰,自是不提。却是韩世忠回了军营,却见自己地老婆梁
怒睁着杏眼看着自己。
忙陪笑道:“娘子,我知道你怪我硬闯皇宫,可是却有奇效,皇上答应我要向汪伯彦问出个因由。还要留我住宫里,我怎敢如此,皇上还我保重身体!”
梁红玉听了,疑道:“这是真的?”
韩世忠憨厚的笑了笑,道:“娘子,这还有假!”
梁红玉思索片刻,道:“好一个糊涂的夫君,你又怎知皇上留你没安坏心,你这般夜闯宫殿,早犯了死罪,皇上身边又无勇武之人,若是当时和你翻脸,怕你急了,以下犯上。才先稳住你。也幸亏你没有留下,若是留下,恐怕性命不保。”
韩世忠听梁红玉如此分心,愣了一会才道:“娘子,皇上不会如此吧!”
梁红玉道:“犯了天威,即使是明君也要责罚于你,否则天子之威何存,让文武百官知道,他颜面何在。
如今对你如此客气,就连亲兄弟也未必如此。这是何故,全看你手握重兵,这满朝武将,能战敢战之人,却是不多,他要保住姓名,不似他父兄一般被俘。只能依仗与你。总有一天,这一切是要还的,岂不闻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这些都是师师姐姐在徽宗皇帝身边多年,所学到地道理。她都跟我说了,现在看来,确是这般。”
韩世忠听了,说道:“如娘子所说,那我们打着仗又有何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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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红玉正色道:“救民于危难,保大宋之江山。自古忠良多磨难,就是这般。”
韩世忠被这话所打动。凛然道:“正该如此,娘子所说不错,世忠能有娘子时时在侧提醒。却是世忠一世地福气。”
梁红玉望着一脸正气的夫君,温柔笑道:“夫君。明日还要想法子如何应敌,今日早些歇息了吧!”
韩世忠看着娇柔的妻子,哈哈一笑。一双粗壮的胳膊将梁红玉抱了起来,大踏步了进了内室,此话不提。
……
扬州城外五十里,金军大营。
“元帅,娄室将军的死,你如何看!”军师哈迷蚩道。
完颜宗弼一口将碗中之酒饮尽,道:“可惜韩常败给了岳飞,若是能想法子,将岳飞调离开封,宋人地副帅杜充不足为虑,你可分兵一半,留此和韩世忠对峙,时不时扰袭一下,让他以为咱们随时可能会战。我带另一半军马折回开封,将这一回要彻底侵占南人的都城!”
“好,元帅此计甚妙!”哈迷蚩赞道,“只是想什么法子调离岳飞!”
完颜宗弼迟疑片刻道:“明日派人送信给康王,让他立即撤下岳飞,就以岳飞违背康王旨意,擅自攻打郑州,还俘虏了我大金元帅完颜宗翰为由。
两日之内,必要见到结果,否则随时踏平扬州。同时分拨两千兵马与韩世忠叫阵,另派三千兵马分两路,绕到扬州东、西二门……”
完颜宗弼说道此处,哈迷蚩不由赞道:“两路虚兵,元帅果然厉害。第一路明虚,当面叫阵,第二路暗虚,让韩世忠以为咱们当面叫阵,吸引他注意力,实则分第二路兵马,偷袭扬州东、西两门。那实兵却在何处,元帅要从哪里给宋人威胁?”
宗弼微微一笑道:“两路虚兵也并非完全是虚,不可告之兵士咱们的意向,只让他们真大。我亲自率兵绕道镇江,取下此镇,好让赵构知道,他若再不答应条件,扬州将成为一座孤城,南北尽皆被围。”
哈迷蚩点头道:“元帅,那宗翰的性命可就堪忧了!”
完颜宗弼摇头道:“南人绝不敢动宗翰,等他日相见之时,我自会向他解释。”
哈迷蚩正色道:“既如此,那我这就去布置,元帅告辞!”话一说完,见宗弼点头,
第二日,高宗皇帝接到完颜宗弼地亲笔书信,信中依旧称他为康王,言辞先是客气,随后威胁,最后许诺若是赵构愿意答应他各种条件,一年之后自会承认他宋朝皇帝的位置。
赵构看完此信,气得性撕却是不敢,只得狠狠的将信向地面掷去。冯益跟着弯腰捡起道:“老奴知道这金贼写地定然无礼之极,只是皇上跟老奴说过,要忍辱负重,皇上登基之时已是乱世,此等乱世比之当年起兵的太祖有过之而无不及,皇上还要保重自己!”
赵构深深得叹了口气,道:“岳飞当不当撤,让他们不要惹事,定要惹,这回宗弼似是认准了朕不敢杀了宗翰,朕偏要杀给他看!冯益,传黄相过来,朕要找他议事。”
韩世忠的举奏,赵构虽然不理会,但心中对汪伯彦地信任逐渐降低,不觉更信任黄潜善来。
黄潜善其人,主和,但是却并非完全地投降派,他主张战和,既要打。也要和。就是让金人知道,大宋并非不能战。同时又不想收复这些失地,怕打起来,整个大宋江山都将覆灭,所以且战且和,让他既和投降派为伍,如韩世忠这样地将军也不如憎恶汪伯彦那般憎恶他,可谓极会做人
不多时,黄潜善到了大殿,见了赵构。恭敬地拜倒,听到平身之语后,才战战兢兢的起身,以示自己地尊敬。
这一点他和汪伯彦一样,对提拔自己地赵构尽极了谄媚。
“爱卿,你看看这信,看完之后。告诉朕,你的想法!”赵构说着话将信让冯益递了上去。
黄潜善尽力捕捉赵构的面部神情,同时恭敬的接过信来,心中暗自揣摩赵构的心情和意思,这是他最大的本事。也是靠此,才上到如此高位,却是一般人学也学不来的。
仔细地将信浏览一遍之后,黄潜善正色道:“皇上,臣斗胆说一句,岳飞不该撤,有他在。此局面便能维持,若没了他,怕是金人要打便打了。”
“噢?”赵构听了。出乎自己意料,忙道:“早先。撤了宗泽的时候,你可是极力主张连岳飞这个好战之人一并撤下,如今却为何又改了主意。”
黄潜善一副凛然之态。道:“皇上,臣行事向来对事不对人,岳飞好战,与臣和汪大人均不和,但其为人尚是忠肝义胆,值得臣佩服。早先臣要撤他,是因为当时的局势,尚未如金天这般,金人刚答应不打扬州,以撤下宗泽和割让郑州、河南二府为交换。协议已成,臣担心岳飞会闹出什么乱子,毁了好容易换来地不战之局。
而今岳飞虽然毁了早前的局面,但又重新建立了一个新地局势,他虽然战了,惹恼了金人,但也捉了金人的大元帅,给金人了厉害瞧了,让金人投鼠忌器。
这封信此时给皇上,显然是认准皇上不敢杀了宗翰,以宗翰之命来赌上一局。臣以为,宗翰不杀也不放,岳飞更不要撤,当这封信没有来过,臣认为完颜宗弼绝不会不理宗翰地性命,真地来攻打扬州。
若是他想打,早也打了,岳飞攻打郑州,捉了宗翰都已经半月有余,宗弼此时才下此信,显然使诈。
臣还听说,金人的朝廷也不太平,分为停战和主战两派,停战的金人想就此为止,在原先辽人的土地上过富贵日子。主战者如完颜宗弼、完颜宗翰等,希望攻下我大宋,夺取天下。
宗翰、宗弼在金人地朝廷里可是一派,若是宗翰死了,怕是宗弼即便为四太子,也是会失了地位的。”
赵构听了这番分析,直觉得担心全去,口中赞道:“黄相高才,深得朕意。扬州刺使,昨天送了位善舞的女子,黄相就留在殿里,与朕同饮美酒,共赏美女。”
黄潜善忙跪拜道:“臣谢皇上大恩。”
“爱卿请起!”赵构心中早安,一脸笑意。他就是如此性子,能安心一天就是一天,有人说得他信了,便可以立即过上安逸的生活,哪管他外面的战事紧张。
在他心中,最希望的就是,把北边的土地都割让给了金人,自己可以在南边安慰地做一世皇帝。
父兄也最好不要回来,否则自己的帝位或许不保。赵构的母亲韦氏本是一宫女,被徽宗皇帝偶然临幸一次,便幸运地怀上了赵构。虽如此,也只升到了婕妤。金人第一次攻打汴京之时,金兵要求皇子前往议和。
钦宗询问众兄弟,诸王都十分胆怯,只有赵构应允了下来。钦宗大喜过望,便代父亲封韦婉容为“贤妃”,这样的地位全是赵构自己争取而来,所以他对父兄地感情并不深厚。
黄潜善和赵构饮酒至深夜方回,刚一进府,便见汪伯彦在前院等着自己。他微微一笑,不动声色道:“汪大人夜半等着本相,实在过意不去,快快进屋……”
汪伯彦急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担心?完颜宗弼给皇上书信了,你知道么,怕是不日就要攻打扬州。”
黄潜善笑道:“怕什么怕,汪大人恐是早给自己找好了后路吧,你和完颜宗弼之间的来往别以为我不清楚,只是不愿多说而已。”
汪伯彦听了,心中一惊,却不露声色道:“黄相,可冤枉本官了。我汪伯彦胆子再大,也不愿去做那无耻小人,学那张邦昌,私通金贼。”
黄潜善哈哈一笑:“有些事,你自己心理清楚,就不必说出来了。至于皇上什么意思,我这就告诉你四个字:维持现状!好了,夜色已深,汪大人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汪伯彦得到了自己想知道了,也不介意黄潜善赶自己离开,点着头就出了相爷府邸。
…………
“寨主,咱们这就要弃了汾州么?”郑顺有些疑惑。
“当然,留这里等着被打么!”林轩笑道:“城里的泼皮怎样,都听了你地么?”
郑顺笑道:“当然,收服几个泼皮,那还不简单。全照寨主之命,没有暴露身份,自称为河南来的过客,瞧上这里不错,便占了下来。在寨主攻下汾州前的半月,就已经办好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