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人爱看热闹,何贵以前还挺喜欢这种“好习惯”的,精品人生刚开业的时候,就因为这聚集了不少的人气儿。可是,这一回,却是他被人用铁链套着脖子拉着走,惹得一路上的行人看客聚拢上来指指点点,这让他感到十分恼怒,但又无可奈何。
……
顺天府衙位于北京鼓楼东大街的东公街,始建于元代,经历了明朝,一直到现在,可谓是年代久远,有些年头的老建筑了。自古以来,对京师重地就非常重视,尤其乾隆的老子雍正皇帝,还亲自为顺天府题写匾额为:“肃清畿甸”。畿甸就是指京城管辖的地区。雍正还为顺天府御书训辞:“畿甸首善之区,必政肃风清,乃可使四方观化。非刚正廉明者,曷可胜任”。而且,普通的三品衙门用铜印,顺天府却是用的银印,由此可见清廷对顺天府的重视。而且,顺天府的辖区也是极大。刚开始的时候,顺天府只是管辖大兴、宛平两个县,而到了康熙十五年,昌平、良乡等十九个州县也都被划归顺天府辖下。所以,顺天府可以说是三品衙门里面,权力最大、地位最高的一个。
何贵被带进足有两百平米的顺天府大堂的时候,府衙门外已经差不多聚集了一二百号看热闹的人。刚过完年,大家伙儿都没什么事儿干,正闲得慌,就算是普通点儿的热闹也能吸引不少人,何况还是“挂链游街”?
“跪下!”
刚进大堂,还没仔细打量一下里面的情形,何贵就觉得自己的腿弯一疼,“扑通”一声,就跪到了地上,碰的膝盖生疼。
“回禀府尹大人,犯人何贵已经带到!”
“嗯!李捕头辛苦了!先退到一边!”
“是!”
何贵抚摸着自己那两块膝盖,刚要抬头看一看那派人把自己抓来的府尹是什么模样,就突然听到前面“啪”的一声,接着,一个威严的声音就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升堂!”
“威武……”
三班衙役的唬威声,加上大堂周边墙壁的回音效果也不错,还真是蛮有气势。
……
“堂下所跪何人?”
你派人把老子抓来的,又问老子是什么人?妈的,这年头当官的难不成都是弱智?听到堂上的问话,何贵又仔细看了看那府尹的模样,心中暗恨。
“大胆犯人,没听到府尹大人在问话吗?”
顺天府顺天府设府尹一人,府丞一人,治中一人,通判、经历、照磨各一人。这个问话的,就是通判!由于也是司官之一,所以可以在公堂之上独自拥有一个小桌子,就坐在府尹的侧前方。
“这位大人,您这话问得有意思。何某只是一介草民,不知道自己犯过什么罪!”
何贵并不知道问话的就是顺天府通判,他在店门口被抓,被拉着走了一路,被人看猴似的看了半天,一直到这大堂之上,也还是满头的雾水,心里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气,听到这个官员连问也不问就把他当成了犯人,立刻就反驳道。
“好个刁民!你还敢不认罪?”那通判又大声喝道。
“这位大人,你口口声声认我认罪,可你到底想让我认什么罪啊?”何贵好笑地问道。
“还敢抵口?何贵,这里可是顺天府大堂,容不得你撒赖!”通判又问道。
“好好好……原来这里是顺天府大堂,那么这里的就是顺天府衙门的人了?这样就好!顺天府管着咱北京城,我也正好想问问问这位大人,我在自己店里做事,一没偷,二没抢,你们凭什么无缘无故的就把我抓到这里来?我到底犯了什么罪?到了这里,你们连缘由也不说就让我招?我招什么?招我今天吃了饭,却没喝酒吗?”
认罪认罪,***,当老子没脾气是不是?何贵气哼哼瞪着那个通判。是衙门口又怎么样?老子连军营都进过,还怕你们这一套?
“大胆……”
“文大人,先打住吧!”终于,堂上一直看着何贵两人斗嘴的顺天府尹开口了,他先是止住了那名姓文的通判,接着,就把目光投向了下面跪着的何贵:
“你就是精品人生的大掌柜何贵?”
“草民正是!”何贵深吸一口气,一抱拳,又开口问道:“府尹大人,不知草民犯了哪条王法,劳您派差役把我抓到这顺天府的大堂上来?”
“你犯了什么罪倒是不用着急说。本官问你:你那精品人生,是不是跟大内做过三次买卖?”府尹问道。
“不是三次。是两次!”这事儿跟皇宫有关?何贵心里一紧,脑子立刻活动起来。难道卖到皇宫的那些货出问题了?可这才多久?而且,卖到宫里的东西,哪个不是严查死守的合格产品?绝对不敢有质量问题才对。难道是……想着想着,何贵不知怎么的,突然又想到了那天来过一趟店里的刘全!难道是和珅那边看自己对他们的招揽没什么反应,所以就动手给自己一点颜色看看?不至于吧?
“嗯,是两次,不是三次!”那府尹念叨了两声,又问道:“你朝宫里进献第三次的时候,是不是把先前卖进去的,又收了回去?”
“是啊!”事实就是如此,何贵当然不会抵赖。
“那就对了!”府尹突地严色一正:“你还不认罪?”
“大人,您这样云里雾里的,一直说我有罪,可我到底犯了什么罪?您总得给个明话吧!”
先是通判,接着就是府尹,上来就让人认罪,其实这招叫做“先声夺人”,属于古代审案的套路之一。何贵虽然没听过,但也不是傻瓜,怎么可能蒙头就认?其实,只要是个普通人,心里有点儿底的,都不会就这么招认。可偏偏就有许多官员审案的时候喜欢这一招,其实也不是这些官员脑子僵化,他们并不是为别的,就是喜欢给人一股子神秘莫测的感觉,想获得观众在最后揭开谜底时的惊叹而已。
“你先是故意抬高价钱往大内售卖你那什么转椅,接着,又利用往大内卖过东西的名义,四处变卖,还利用许多朝廷官员的声名,将从大内捣腾出来的椅子大肆高价变卖,牟取暴利,如此作为,你把朝廷众多官员的当作什么?又将他们的尊严置于何地?难道,这不是罪吗?”府尹喝问道。
“就这?”何贵一阵胡思乱想,没想到罪责居然在这儿,顿时哑然,“这算哪门子罪?”
“大胆!你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草民,却胆敢利用皇宫大内跟朝廷命官的名声来抬高自己,贩卖货物……你可知你的所作所为,是以下犯上,犯有藐视朝臣之罪?”府尹又大声喝道。
“……大人,您这话似乎不太对吧?”这罪名明显是牵强附会,何贵不是弱智,也不是没什么见识的平头小民,当然不依,“我是草民没错。可大清律哪一条规定草民不能跟皇宫大内做生意了?又有哪一条不允许把这跟皇宫大内做过生意的事情说出去?还有,官员们的东西,也没听说过不能转卖呀!据草民所知,不少朝廷官员也典当过家中物品,按您的说法,难道收了那些东西的当铺也有罪?”
“你还敢狡辩?”文通判大声叫道。
“草民不是狡辩,只是就事论事!”何贵反驳道。
“哼,就事论事?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才是真的!”文通判冷哼一声,朝那府尹拱手道:“大人,这是个刁民!依下官之见,不动刑,他是不会招的!”
“动刑?凭什么?”听到文通判的话,何贵立时就打了一个冷战!接着就不自觉地想起了水火棍、夹棍、烙铁以及传说中的满清十大酷刑,这哪怕只是一项用到身上,也受不了啊!
“凭什么?哼,对你一个草民动刑,还用得着凭什么?这里可是顺天府大堂!”文通判冷笑道。
“府尹大人……”这姓文的通判一看就不是好人,何贵求助地看向那顺天府尹,可是,让他心里发凉的是,府尹已经把手伸到了公案放着水火签子的盒子里。
“犯人胆大抗辩,拒不认罪。来啊,给本官先打上二十大板!”
府尹话音一落,接着,两根水火签就被扔到了堂下!
“你们不能这样……”
何贵大声喊着,可是,衙役们却根本不理会他,听到府尹的命令之后,立刻就有几个衙役冲上前来把他摁趴在了地上,接着,两个人摁着腿,棉裤一扒,另两个人就举起了手里的水火棍!
“啪!”
“啊……”
随着水火棍击打屁股的声音,何贵的惨叫声也传出了大堂。
“好!”
看到有人被打板子,衙门口外看热闹的老百姓一阵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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