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刘志恨边番示好,裘氏兄妹也有了自己的算计,旁的不说,裘千仞也要疗一会自己的伤,这般说话正好可磨去时间。那裘千尺道:“好!你要听,那我便就说,可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们兄妹的一桩大仇罢了!”
裘千仞也道:“是极是极……我与你们的仇……只不过是旧怨,说来也算不得什么,我大哥拿我的名头出去撞骗,便是不死在你们的手里,也会死在别人手里,我实不该为了此事怪你们,既然我当初一掌险些没打死这个丫头,那你们寻回来报复可也就应该的,只怪我力不能敌,江湖之上的事,本可不就是这样么……可是……可是……可是我妹妹……我妹子她可是……再也算不得是江湖中的人了……她嫁人生子,本是要过平静的生活……可是……唉!”
裘千尺道:“二哥……你伤重……可莫要再说了……余下的……便就我来说好了……”
原来这裘千尺生下来后,在这家中随着二哥裘千仞习武,可她这大哥裘千丈却是个游手好闲的人。但这大哥却是性情温和,是个老实好人。可怜这人没有武功在身,便学了一点旁门左道,见人便道自己是裘千仞,一掌不打也吓人个半死,占尽了便宜,可万万不想,却是遇上了刘志恨,先是给刘志恨一顿暴打,后又给黄蓉揭穿了身份。只是这也还算了,他回到铁掌山上,江湖上却因为这件事落下了裘千仞的不少面子,裘千仞一怒之下便将这个哥哥训了一通,这话可就太过也难听了。裘千丈自是无谓,他早也听得惯了,可不想妹妹裘千尺却是站出来了为他出头,这裘千尺随着裘千仞习武,性子也随了哥哥,所谓同性相斥,这性情一样的兄妹再也不能相容,一怒之下,这裘千尺便踏出了铁掌峰,打定了主意,再也不回来了,她本就性子倔强,定了主意,那是再也不打算改了。
离了铁掌峰,她涉入江湖,那时她虽是年岁大了些,可江湖中人,也算不得什么,但也是貌美如花,不消几日,凭着她模样俊,一身白衣,便就闯出了铁掌莲花之名。
这一日,她遇到一伙轻薄狂徒,裘千尺自是不会罢休,当场击杀了数人,可有一人轻功着实不错,裘千尺追了他许久,这才将他立毙掌下。却是遇到了一件事。只见一个男子正在与另一个少年打斗,边上死了二三具尸体。那男子一脸胖样,可那少年却是一脸清秀,铁掌莲花裘千尺做事从来就是但问本心,可不管那是谁对谁错,见这少年合眼,那男子凶恶,便就出手相助。那凶恶男子虽也是高手,可也得分跟谁比,他一身护体真气偏偏遇上了裘千尺这专破内家护体真气的铁掌,可不是要吃苦头的么?当下便被打了一掌,那人眼见不行,却是一个小女孩将他救走,临走放下狠话,道是慕容世家是不会罢休的。
那个得救了的少年便就是公孙止了。这公孙止一直闷在谷内,气闷不过,便就出来游玩,可万万想不到,一出来就遇上了仇家,那个仇人是包工孝,包家世代忠于慕容世家,可不是要出死手么,可怜却是功败垂成,遇上了多管闲事的裘千尺。
公孙止得了裘千尺的相救,对她惊之为天人,裘千尺也喜这公孙止的俊秀斯文,她受激不过,随公孙止入了谷,见了公孙太爷,公孙太爷见此女行止有度,武功又强,可是好,便让两人成亲。一来裘千尺本就对公孙止有了好感,公孙止也对她爱慕有加,二来裘千尺也实是不知自己该去向何处,这有了新的着落,可也就从了,虽然她论起来算是比公孙止大上一些,可得了这时,两人却又有谁会在意么?成婚之后,那公孙老太爷便就去了,不消几日,那府中便就由裘千尺当家作主了。
这裘千尺当家之后,却也是喜欢了上这平静的谷中生活,她知公孙止行举时有不是,便就指出,对他管制甚严,这便就是她随了她二哥的性情,越是爱一个人,便就越是严格,一如裘千仞教她武功。只是这居家过日子岂是一人教另一人武功?裘千尺为了公孙止劳心劳力,修补他的家传武学,照顾他的饮食起居,那当真是无微不至,可怜公孙止本想娶个美娇妻,可却是给自己讨了个老娘。
日复一日,公孙止渐起不满,再者,他也知了女色滋味,这谷中别的不说,女弟子可也不少,偏偏裘千尺武功高强,这谷中便就是她来当家作主,却又如何奈何得了她?
这一日,正好是那慕容世家大举复仇之日,慕容无敌杀入谷来,无一人是他的对手,可怜这慕容无敌虽也算是高手,偏偏也是个情痴,他痴恋自己的师父,南海不老仙姬,这中毒之下摇摇欲坠。公孙止想上前捡个便宜,可不想他的剑术实是惊人到了极点,明明一点内力也是使不上来了,可单凭着手中一口剑,公孙止却是奈何他不得?反是给杀得节节败退。
于这时节,裘千尺出现,放手偷袭,上来便是绝命三掌,一连打在了慕容无敌的身上,这可倒好,慕容无敌重伤而死,绝情谷得保太平,可偏偏公孙止再一次明确地给裘千尺踩在了脚下,一个男子一生都为女子踩踏,那他心中又如何甘愿?
此战结束之后,裘千尺怀了孩子,她一面要修练自身的武功,一面又要生孩子,得了这个空,公孙止终于寻到了一个对他有心的少女,名唤柔儿,这个女子对公孙止百依百顺,当他是英雄,公孙止从她身上得到从所未有的好处,是以,两人情火炽炽,便就好上啦。而正是此时节,那裘千尺强练铁掌的毛病出来了,这铁掌功对人的身体要求最是严格,身子便有点虚的便就不行,她怀了孩子还要练功,等孩子生下来,身子大亏,这人可就迅速见了老,原本一朵铁掌莲花变成了铁掌老*,却要见惯了柔儿柔美白皮的公孙止如何再消受?他一面避着与裘千尺同房,一面怕着她,这裘千尺虽是身子有虚,弄得容貌大亏,可她的功夫却是实打实的,公孙止想要与这位夫人动手,那可不是自讨苦吃么?
终有一日,公孙止再也消受不起啦,他眼见着这谷中的一切都为裘千尺所占,她说得话便就是命令,谷中无人敢有不从,他自己这个谷主只成了挂名的,想来想去,索性不要了这份家业,带着柔儿远走高飞,想他也算得上是有一身的本事,可也不怕出谷后没了出路,一念至此,再无多想,当即寻了柔儿商量。
那柔儿对他百依百顺,是个真心爱他的,听了他的这话,却是如何不喜?两人温存一阵,当即商议,想着裘千尺每隔一段时间便就要闭关练功,这一闭,少则三五七天,多则十天半月,裘千尺有事也不瞒着丈夫,公孙止自然是知道她的闭关日期,两人商定待那裘千尺闭关之后,立时奔走,待过了三五七天之后,裘千尺出得谷来,发现人不见了,真真是做了鬼也是寻不回他们两个了。
他二人商议得快活,可万万想不到,天有不测风云,他二人相好三年多无人知晓,偏偏就是这一次给裘千尺误打误撞地听见了,她本就是火暴的性子,可如何不怒?如何不恨?只是这事也不好分说,公孙止一个打死也不认却叫她能奈之若何?
这裘千尺想了又想,终于压下了火气,叫来了公孙止,公孙止不知,两人虚情假意一番,到了裘千尺闭关的日子,她假意闭关,公孙止在窗外偷瞧也故做不知,待到了公孙止确信无疑,收拾东西要走之时,她却是迅速出关,从小径赶到了公孙止与那柔儿的幽会地点,见那柔儿一脸喜色等着情郎哥哥,如何不怒!当即出手,一把抓着她,就手丢到了情花丛中,她也是恶毒,明知两人是有情的,便就是要她受那情痛之苦!做完这些,再避回丛中。
只见公孙止赶来,公孙止眼见心爱的人儿落入情花丛中,如何不惊,便是他这失神之间,裘千尺再度出手,两人正面交手,裘千尺虽说可胜过公孙止,可也是要过上一二十招的,但似这样趁人不备下手偷袭,那可就是十拿十一稳了,再也无失手的道理,这公孙止一经拿住,那自是有样儿照样,一并地丢入情花之中。等公孙止与柔儿相互从情花丛中出来,她却是到了那丹房,将那解药绝情丹尽数泡在了砒霜之中,只余下了一颗解药。
待那公孙止二人赶到,自是一切都迟啦,眼见着不吃绝情丹便要死于情花之毒下,可吃了绝情丹,也是要为这砒霜毒死,真真是左右尽是个死。便就是要这二人两难。
那公孙止向裘千尺苦苦哀求,裘千尺则是笑道:“你二人现今只可活一个,我这里的解药只有一枚,是你生还是她死,可也就由你看着办了!”说着把那解药放到公孙止的面前。
公孙止一把得过解药,回身却是对柔儿道:“柔儿,我们活不成了,干脆一起死了,到了下面,我们再做夫妻……”说罢,便就抽出剑来。那柔儿本就是真爱他的,听了这话,不虞有假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一发儿地死罢!”说罢闭目,公孙止将心一横,起手将柔儿刺死,这个柔儿随他三年,两人极尽温存,若说没有情宜,那自是假的,可现在到了生死大事上,公孙止可也顾不得多了啦,他悄悄抹去泪水,强自笑道:“娘子……你看……我已经把这贱人杀啦……你就原谅我好了……看在我们都有了孩子的份上……”说完便将那颗绝情丹一口服下。
裘千尺虽是不耻他的为人,可眼见即失的丈夫得了回来,再想到女儿总不能无父,便也就原谅了公孙止,只是她以己度人,怎也想不到,公孙止忍痛杀死心爱之人,所图自是非小,还当他真心改了主意!
她大了意,那公孙止更是治办了酒菜,公孙止是不喝酒,却是这个娘子爱喝的,他哄着之下,裘千尺自是喝得多了,待到她舌头发麻,公孙止再行下毒,裘千尺可怜舌头已经麻木了,哪里还能辩得出这酒有毒无毒?她只在喝前几杯时加以留意,到了这时,那是再也无法提神注意啦。待到中毒了,也是不自知,昏昏沉沉之下,不知了人事。
公孙止见她人事不知,自是大喜,提了那柄杀了柔儿的剑道:“柔儿呀柔儿,为夫不能随你去了,可也是要替你报仇的,你在九泉之下可也莫要怪为夫!”他说了这话,自是宽慰了自己的心,可也惊醒了裘千尺,只是裘千尺身中了巨毒,一身武功再也发挥不出来,公孙止举剑想要劈死她,她伸出左臂一挡,却是手臂立时断成了两截,这公孙止的佩剑可也非是凡品,岂是她之血肉之躯可以抵挡的!失了手臂的她再无多想,这是知道了公孙止要杀她,只是她已经中了毒,又吃下这许多酒,想要说话叫救命,凭那发麻肿大的舌头,可又如何使得?当下便就要跑,她撑着身子想要跑,却是公孙止赶将上来,再一剑,将她的一条大腿就手削断!眼见自己连削去妻子的一手一足,公孙止兴致大起,再一剑,将她余下一腿斩去,狞笑道:“贱人,本待是要杀了你,为我死去的柔儿报仇,只是这样便就让你死,可也太便宜了你!这般让你生死两难,岂不是更好?”当下不由哈哈大笑。
裘千尺失了两腿一臂,虽痛得恨不得死去,可心中越怒,便就越恨公孙止,她积威之下,公孙止给她看得眼睛发毛,本待要将她养在身边每日折磨,却是不敢再看,打开了机关,将她和她的肢体抛丢到山穴之下,本来她吃受这这许多的重伤,本是非死不可,可落下之后却是到了那水中,吃那地水河一冰,人便就醒来,那河水虽是冰凉,可也让她血流得慢了,她又还有一臂,当即点了自己的穴道,寻了块山石,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再度睁眼,却是见到了一个熟人,不是那旁人,正是他的二哥,江湖之上大名鼎鼎的铁掌水上飘,裘千仞。她心中迷糊,可也不好多想,就由得二哥抱着她,两人在这水道中行着,便与刘志恨一样,想顺着水流寻个出路。不想这里面竟是养着许多猪婆恶龙,体大无比不说,性情凶残。
裘千仞落下来之时虽是无恙,可一来他怀中抱着个伤重的妹妹,二来他身上可也没有神兵利器,这般地与这些甲硬皮厚的畜牲打,可不是吃亏么?可好他除了铁掌之名还有个水上飘的号,那轻功自也不是吹的,趁着众猪婆龙抢食争咬他兄妹二人之机,竟是寻到了一个通风的小洞,他也不及多想,眼看真气快尽,当下便就钻了进去。
到了里面一看,却是个山窑,这山窑虽也是在下不得上,可却是有着许多的山中的野枣树,这野地的枣子最是养人补血,得了这个,裘千尺终得是保下了命来,只是即便是以裘千仞的高绝轻功,面对百丈高的陡壁,想要这么赤手爬上去,那可也是休想,他本来自恃是壮年,可实质上年岁就是有些大了,气力看似虽盛,但却是不可久,他若是与人打斗那自是无忧,可想比之耐力气,那就不行了。
既然上不去了,兄妹二人也就死了这份心,双双在这山窑中休息,正常以这野枣为生,有时也吃些树皮叶子,运气好上一些,还可打下一些笨极的鸟儿,也算是有点荤腥,这样一过,便就是十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