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若是要战,大日本帝国的终极目标何为?”,伊藤博文心中很矛盾,所以才会问出这样矛盾的话来,大日本的目标到底是什么,他早就清楚,也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天皇木然的目光扫过一众公卿大臣,沉声道:“朕最后一次向各位重申:大日本之道,在于开拓万里波涛,布国威于四方。虽然法国人早就说过,亚洲是掌握在英国,俄国和中国人手里,现在俄国人缩回了手,大日本的第一步要务,便是要取代俄国人的位置,更进一步:亚洲乃是大日本帝国的亚洲。伊藤相,朕的心意,难道你今天才能够了解吗?”
伊藤博文躬身领训,良久才回话道:“伊藤不敢,若如此,请陛下颁旨,大日本帝国,自今日起,是战!”
“战!”,所有人一起都喝声道。
“战?”,天皇点了点头道:“诸君做好战的准备,首要的,乃是北海道!”
一直没有说话的枢密院议长,原参谋本部出身的山县有朋皱了皱眉,与伊藤博文交换了眼色,轻轻咳嗽一声道:“陛下息怒,陛下既然决心已下,那么应当即刻责成参谋本部拿出作战规划来。如果没有问题的话,请问陛下,是否可以理解为陛下已经决定要全面开战?”
明治天皇脸色阴婺,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前方,一言不发。直到所有的人都快要无法再承受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时,天皇才淡淡的叹了口气道:“诸卿,有把握吗?”
“有!”,最先发言的是伊东佑亨,这位海军的司令官有着一股朝气和韧劲:“不仅仅是北海道陛下,若是单单将目光放在北海道上,那不是大日本帝国的骄傲,北海道终将是大日本国的北海道,请陛下务必放心。大日本海军的目标,便是要为陛下开拓万里波涛!”
参谋本部的第一局是专门职司对中国作战计划的制定的,这样的计划他们不知道已经制定了多少份,对于清国的用兵,一直是皇国军人的梦想,要想征服世界,必须首先征服中国,中国是一个母体,只有将母体的养分充分汲取,大日本帝国才能有健康的体魄去征服世界。
在天海国立国之后,第一局的首任局长寺内正毅早已下令部署及时修正皇国扩军及征兵计划,根据明治初年的征兵令,大日本帝国陆军可以很迅速的将二十二万人的常备兵力扩充一倍以上,而且,相对于民间潦倒的生活,普通的日本民众更加得愿意加入到天皇的军队之中去,毕竟那里可以吃饱饭,而且,为皇国奉献自己年轻的生命,那是生为一个日本人的自觉和荣耀。
荣耀,从计划开始。
公元1894年,甲午战争开始拉开了他狰狞的序幕。这场战争,挽救了岌岌可危的伊藤内阁,糟糕的经济状况给伊藤博文无穷的打击,若是再没有这场战争,他只有两条路可以走:内阁总辞职,或者解散议会。。
“贤二!”,冈山县一个破落的军人家庭里,三岁的男孩正躺在襁褓中,滴溜着眼睛略带着婴孩的痴笑,看着自己的父亲——皇军陆军少佐土肥原三重,他的母亲抱着他,目光同样不离自己的丈夫。
“你是我们土肥原家的骄傲!”,土肥原三重痴痴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也是爸爸的梦想,爸爸就要外出打仗,等着爸爸回来,朝鲜,满洲,中国!”,说话间,土肥原三重的眼神越发的痴狂,将他那个传统的日本妻子惊吓得有些不知所措。
“三重。。。”,女人的声音将土肥原三重的狂热冷静下来,他转过头来,深情地捧住自己妻子的脸道:“枝子,会回来的。。。”,说到这里,他的目光黯淡了下来:“如果。。。”
“不。。。”,枝子用泪水制止了自己的丈夫,可是却毫无作用。土肥原三重坚毅的用手挡住妻子,叹了口气道:“清国比大日本强太多,但是,为了皇国,身为帝国军人,这个家。。。”,土肥原三重退后两步,向着自己的妻子深深的一鞠躬,低沉的吼道:“拜托你了!”
不理会妻儿的哭声,土肥原三重咬着嘴唇,扶了扶头上的军帽和胯间的指挥刀,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去,头也不回。
他所要去的是仙台陆军战队,如他一样的还有许多人,一支五千人的特别行动队由刚刚从欧洲考察急调回国的第四师团参谋长——陆军大佐,即将晋位为将的大寺安纯指挥,即将开赴长崎,同时,另一支七千人的部队,由紧急从东京抽调而来的近卫师团第二旅团长,功勋卓著的少将山根信成指挥,从静冈直接自海上出发,在长崎与大寺安纯会合,并收缴指挥权,成立一个混成旅团,从长崎出发,执行一项特殊的任务。
只是在此之前,必须要经过为期三个月的特别训练——大日本帝国,不战则已,战则必胜!这是所有日本军人的信念。
海军,作为一个岛国,大日本帝国必须要有一支强大的海军,事实上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做到了,天皇号和大和号的服役,使得帝国海军从未如今天这般强大,既使是面对东亚的庞然大物——清国海军,帝国海军也有决一死战的本钱,而且——海战,从来就不是实力决定一切的,帝国军人必须要有一心赴死的勇气,才可以获得决战的胜利,这是伊东佑亨的决心,也是帝国海军的决心。
大隅海峡,九州岛与种子岛之间的海峡,这是从西方进入日本腹心的咽喉,高千穗号巡洋舰正在这里执行一项绝密任务,海军大佐,舰长野村贞正指挥着他的船只,向着长崎开进,作为帝国海军常备舰队西进编队的最后一只舰艇,他知道自己的任务是什么。
同样执行这个任务的,还有几艘商船,作为对长期支持帝国事业的回报,三菱公司的商船得以被允许参加这个绝密的行动,这对于从事海上运输业的三菱公司来讲,事关重大,甚至可以说是事关生命,海面上明显有易于其他海水的一股水道,那是航道,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用水雷在这条航道上布下致命的陷阱。南方遥遥相望的西之表,新近架设的炮台会给漏网之鱼以沉重的打击。
“这是在往日本身上裹上渔网。。。”,老水手堂本渊伤心的回望向东京的方向,什么时候才能回乡,不知道,也许,永远不会了。
这一批商船被帝国征用,虽然年轻人沉浸在为帝国效力的荣光之中,但是堂本渊有时候会回忆起自己年轻的时候,晨间出海打渔,幕时妻儿倚门翘首盼归的悠闲日子。回忆永远不会再回来了,他的儿子,堂本茂三早已经被征发到了长崎,正在接受着最后的训练。
“堂本大叔想什么呢?”,年轻的岐荒太郎在船尾扬起头来吆喝了一声道:“这不是裹渔网啊大叔,这是武士的甲,不然支那人的剑就会刺进大日本的胸膛啦!”
堂本渊刚刚嘟囔了两句想说些什么,看了看船主立在高处的背影,又缩了回去。那边岐荒太郎的催促声就又到了:“大叔!给我甲!”
堂本渊和一个伙计将一个装着水雷的藤框抬起,默默地向船尾送去。
“传命!”,野村贞在指挥室内,冷酷的看着远方,低沉的发布命令道:“要是西之表那边没有问题,请他们务必打亮信号灯示意,今夜,宿泊西之表!”
“是!”,信号兵飞快的跑了出去,不一阵,用旗语与西之表建立了联络。夕阳下的大海上,孤傲的高千穗号引领着几艘商船,向南转向而去。在那里,五百名帝国陆军正在等待着上船。
天皇号,排水量一万两千余吨,曾经是俄国海军的骄傲,如今这种骄傲正在被日本海军所传承,尽管看上去有些老,火力也不是十分的强劲,但是这是一种象征,有了它,大日本帝国的海军就是一支拥有铁甲巨舰的海军,一支能够在远东有所作为的海军,如今,他正静静的泊在长崎港内,新建的长崎港特意为了这样的巨舰修建了新的泊堤,时间正在无情的向前走着,眼见在朝被杀的日本人越来越多,所有的帝国军人的心,都在滴血。
北海道的天海国都城,叫远轻,尽管松平志男的天海国,在他的母系势力和父系余部,还有大清国派来的军队的帮助下,控制了北海道岛的相当大的一片领土,但是他远远不满足于眼前的成就,他的目标是旭川或者札幌,但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力量太少了,原本的北海道屯田兵不太可靠,清国的兵力太少,自己的势力太过薄弱,他实在没有办法攻破像旭川这样的大城,就更不要说札幌了。
这是1894年的3月,立志在攻破旭川之前决不成婚的松平志男越发的着急,从南方传回来的情报表明,南方的士气好像明显的有所高涨,近来甚至还向自己所控制的北方出击,尽管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但是这是一个信号,该死的明治政府也许在有所行动了。北京来的信使给他的信他还没有拆封,他有些怕,尽管妹妹在北京过着优厚的生活,那边也有了他一份牵挂,但是他仍然怕。。。
果然是不好的消息,明治政府的海军最近行动诡秘,北京要他着意提防。提防什么?他又能提防什么?松平志男不可遏止的升腾起一股怒火来,该死的清国舰队,为什么要从津轻海峡撤走?如果牢牢的控制住津轻海峡的话,那么他有百分百的把握在一年的时间内从容恢复北海道岛!
他当然不能理解北京的难处。在朝鲜东学党人起义渐渐失去控制的时候,北京很快就接到了朝鲜国王李熙的求援信件,同时日本也派出公使奔赴北京,向北京确认1885年《中日天津条约》的有效性,尽管后来的《中英日东京友好通商条约》承认了中国对于朝鲜的宗主权,但是却并没有声明废止《中日天津条约》,依据这份条约,如果中国向朝鲜派兵,那么日本也有权向朝鲜派兵。
同时,肃亲王善耆的情治局向我传来讯息,由梅赛施米特负责在欧洲组建的,依托于各使馆的各情报搜集小组从欧洲传回消息,日本的外务省人士,穿插访问了俄国和法国,以及英国。同时南方的暹罗人也向我传回消息,在安南的法国人有些不安份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眼见一场大仗就要紧锣密鼓的展开,我无法安心将舰队放在那个地方,如果皇家海军的基地遭受攻击,那么对于这个刚刚迈上正途的国家,将会有不堪设想的后果,我当然知道这个年份对于中国来说有多么的重要,若是迎来一场失败的战争,这个国家的所有的矛盾将会在一夜之间同时迸发。
而在朝鲜的袁世凯一镇也不得安生,近来在朝鲜朝廷颇为得宠的全宏集新近升任京畿观察史,也时常来拜访袁世凯,对于南方的局势,全观察使显得十分的焦急:“袁部堂,朝鲜一国民生社稷,皆拜托部堂大人您了。这些姬人,都是我们朝鲜的好姑娘,请部堂大人笑纳,另有十数名,乃是有请部堂大人转呈天皇(中国皇帝),请部堂大人转奏,朝鲜百姓,渴盼天兵如琼浆啊!”
袁世凯看上去有些醉醺醺的了,在朝鲜的生活惬意得很,但是他的脑袋瓜子可不敢有半点松弛,这个地方太敏感了,一旦处理不好,就会使中华永远失去这个屏藩,他袁某人蒙皇帝厚爱,于罪愆中得蒙超擢晋位提督,当然要好好的处事。所以,尽管南方的东学党人闹事他是愿意支持的,但是必须要在控制之下,否则贼民势大,一旦放了出去,将来再想收回来那就难了。
“谢过全大人,不过部堂二字,休要再提,袁某一介武夫尔,但为圣君平乱罢了,可不能乱说啊。”,袁世凯笑眯眯的命人收了六名姬人,后进来的一批十二名也是越看越爱看,但是他虽酒醉然而却也知道那是要转呈北京的,借十个胆子给他他也不敢动。挥手示意唐绍仪处理,唐绍仪当然知道要搜捡随身物品之类,万一呈进北京给发现出来什么禁物,那可不是他唐某能够扛得下来的。
“全大人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袁世凯撇了一眼看去欲言又止的全宏集,笑眯眯的拍着胸脯道:“但凡是袁某能做主的,要钱要物,袁某要是说半个不字,那就不是人了!来,喝!”
全宏集饮了酒,面露难色道:“主忧臣辱啊,全某身受王上厚恩,若是不能为主上分忧,又有何面目存于世间呢?如今南方贼党作乱,举国能有所依凭的,便只有袁军门您了!”,说着说着,竟激动地跪在地板上,带着哭腔道:“军门!请发兵南向。全罗郡父老,就全靠将军您了!”
“起来。。。观察使起来。。。”,袁世凯笑咧咧的假作酒意大盛,命人扶起全宏集道:“本镇兼负京畿防卫,如何能乱动行止?放心,袁某已然请旨,但皇上圣旨一下,天兵克日便至朝鲜,全大人又何必着急呢?相差不过几天而已。”
酒宴很快就散了,全宏集软磨硬泡,终是没有得到准信,无奈离去,据说有人回报,全某在离了清军大营后,直接回了王宫。
袁世凯想得对,他在朝鲜经营这么多年,让他率军离开平壤,除非有圣旨,否则打死他他都不会动的。
但是我还是稚嫩啊,在接到李熙的求援奏表之后,便召集军部要员开了一个御前会议,派军是一定要派的,派哪里的军队却犯了难,李秉衡建议由山东新军出兵,坐海军军舰自釜山登陆,自南向北抄东学党人的后路。而聂士诚却请旨由龙旗军出战,小小草寇,天兵一至,自然灰飞烟灭。各说各的理,李鸿章却主张从安徽,湖广调兵,军队讲究个有仗可打,对罗刹用兵已经动用龙旗军了,也要给其他地方的军队练兵的机会。
看上去都有理,但是我却有我的打算,我清晰的知道在另外一个时空的历史,日本人的陆军很快就要在朝鲜登陆,而且现在的局势看上去也很像要向这方面发展的样子,我岂敢掉以轻心?所以尽管二李说的都有道理,但是我内心仍然是倾向于龙旗军多一点,只是聂士诚如今位高权重,我不太想让他轻易离京,而且二李说得也有些道理,对付小小草寇,就要动用龙旗军这支天下第一军,那将来打日本人又该动用什么?
而且,东学党人的起事,我也与袁世凯有沟通,那些人也不全是坏人,龙旗军一去,那杀起来就没个数了。。
当然,尽管现在只是讨论如何对付东学党人,但是我也必须要考虑到将来日本人插手的事情,所以,我当即下旨,龙旗军拨一营步军,加强机枪配备,六百人要有三百挺机枪,同时增派一营工兵特混营,佐以飞艇侦查,无线电联络等新型加强营,一共一个正常营,一个加强营,一共一千五百人,由陆军指挥学院抽调回来的徐世昌和曹锟统带,立即开赴威海等船开赴崖山登陆,同时,由于李熙求援奏表实在把我搞烦了,于是我下旨袁世凯即刻率三千军南下平乱,留四千人卫护平壤,由唐绍仪节制,待平乱后即行返回平壤,同时节制国内新增兵力,准备备战。
同时,下旨给左宝贵,裕禄部,做好战备准备,随时准备渡过鸭绿江,准备陆上作战,部队的步枪射击训练从即日起要增倍配发训练弹,所有军官取消休假。同时严防间谍。
就这样,袁世凯统带了三千人,疾速向全罗道开拔,尽管平壤还留了四千人,但是我真的错了。
1894年3月,琉球,经过一个上午的航行,野村贞终于在视野内看见了琉球,不,是冲绳。野村贞狞起了脸,将望远镜放回脖子,从牙缝中蹦出了两个字:开火!
舰艏的主炮发出了轰鸣,琉球——这个不设防,没有军队的国家,陷入了炮火之中,待得看见北方的军舰上飘扬着的血红色旭日旗的时候,琉球人顿时又陷入了凄惨的回忆。
战无可战,五百人的日本陆军迅速的控制了琉球,尽管琉球王室逃脱及时,一时没有被日本陆军找到,但是毕竟琉球又再一次被灭国了。
控制琉球用不了多长时间,高千穗号轻易的完成了这次算不上任务的任务,愉快地踏上归航的路,到了晚间,就可以泊港在美丽的长崎了。野村贞露出了微笑。
琉球被袭事件,很快就传到了台湾,而后福建,而后电报直达天听,我非常的震怒,日本人动手了!既然如此,我又还要等什么?盛怒之中,非常想下旨海军尽速出击,寻找日本主力舰队进行决战,但是幸好我还没有失去理智,只是命令汪凤藻斥责日本政府,同时宣战,并且下旨给两广总督宋庆,命其即刻节制闽台事务,令广东舰队派舰收复琉球。
宋庆复旨也很快,海陆大军两千余人,将尽速收复琉球。并且请旨由广东陆军协镇琉球。我批复了一个大大的允字。
战争,就这样拉开序幕。现在缺的,只是我的一份动员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