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洒天生有种强烈的探知欲望,虽说有些东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但是每当事情摆在面前的时候,总会迎难而上,从未妥协过。
缓步前行,眼神紧紧的凝视着那团幽蓝光芒,四周寂静得有些可怕,配合着转角处刮起的夜风,如同哀号一般煞是骇人,不由自主的已经拽起匕首,等待着突发状况的到来。
突然,那幽蓝鬼火出猛然站起一个身影,不算高大,却穿着一身白洁衣服,看不清楚相貌,却有一种无形的阴戾气息弥漫在空气中,如同很多鬼故事的小说描绘中的一样,给人一种充满极大怨气的感受。潇洒毛骨悚然,直感觉自己后背已经一片冰冷,看到那个身影缓缓移动了两步,鼓起勇气快速蹿出几大步,整个身体蹭的一下迸射而出,张狂的向身影刺去。
那身影被潇洒含带着杀意的一击惊悟,身体侧身向旁边快速闪出几步,虽然个头不高,但是身形闪动的速度极快,在跑动的过程中突然折返身体劈出凌厉的一腿。
潇洒暗自放下心里,至少从短暂的交手中能证明这至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并非所谓的鬼怪。但是对这悍然一击却丝毫不敢大意,身体不退反进,双手在空中呈十字架的姿势向上一架,在单腿即将和双手撞击的时候毫无预兆的分开,侧着身身体左手把腿向前一带,随着力道的去势快速伸出右手向那人的腿部大力刺去。
那人却丝毫不惧,身体在原地腾身而起,另外一条腿在同一时间直直向潇洒太阳穴踢来,几乎全是封杀的死招。潇洒要想再攻击已是没有可能,放开那人单腿快速向后飞退,而对方也没有追赶,静静的站在原地,双手抱在胸前,给人一种傲然而立的张狂感觉。
潇洒神色有些动容,普通的人自然不会拥有这种凌厉的气势,但是要说这人是专门对付自己,理由又有些牵强,接着幽蓝光芒看去,他的脸虽然模糊,但是能够看到这人神情自若,并没有攻击自己的倾向,而且浑身披麻戴孝,应该是一个祭奠死者的人而已,但是他又想不通为什么仅仅是一个路人居然有着自己无法抵挡的身手。
四周很静,甚至有些死寂的感觉,仿佛世界完全沉淀,而两人则是一个中心。
“你是瘟神帮的杂碎吗?如果是的话尽管出手,被你们赶尽杀绝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还怕我做什么,我一个小小的片警,怎么能与你们强大的吴家对敌,但是不要忘记,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为了双亲,为了妹妹,我也要把你们这种够娘养的全部亲手杀死。”那人开口了,声音冰寒至极,不由得都能让人升起一股冷意。
听着这声音,潇洒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努力一思索,不由得问道:“你是?你是罗三月?”
那人微微一愣,似乎也听出他的声音:“你是三个月前,那个叫潇洒的少年?”
岁月的长河中,总会留下一些让人祭奠的片刻,罗三月的声音瑟瑟得有些发抖,一阵凉风吹过,竟然将这个刚刚犹如煞神的男人颠覆成一个迷途羔羊突然见到一丝曙光,看似可笑而荒诞,但是谁又能否认,命运往往就是因为这种貌合神离而适应着存在的?
一片残墟下,潇洒微微一阵错愕,罗三月把他带到的这个地方或许只有用残墟来形容才能够体现得恰如其分。门没有,只有一块虫蛀的门板微微遮掩,泥墙四壁破着数个洞口,夜晚的风肆无忌惮的鱼贯而入,头上的瓦砾更是稀稀拉拉的一片,只有在那张靠近角落里,靠着几块木头所拼凑着的床头的地方还保存尚可,整个房间内没有灯,只有几根闪烁着光芒的蜡烛才能看清里面的摆设,很乱,各种垃圾堆积在其中散发着恶臭,脚下一片泥泞,连一个能够真正让人站立的地方都没有,用寒酸和刻薄,根本就无法形容这里居然是一个居住地。
“罗三月,这个地方就是你住的地方?”潇洒猛的咽着口水说道,感受着刺鼻的气味,心里有些微微的排斥,他怎么能够相信一个民警居然住在这里连野人估计都嫌弃的地方。
罗三月没有那日的嘻哈打笑,脸色严肃而冰冷,只是看着潇洒才强颜欢笑,只是那脸色笑着比哭着还要难看得多。他摇了摇头,拿出烟来递给潇洒说道:“每年我只有这个时候才住在这里,因为有我的父母,还有我妹妹都死在这里,如果你不习惯我也不怪你,因为我对这个也有着很大的恨意,每天晚上都会在梦魇中度过,梦到的就是这个地方。”
苦涩的笑,一种浑身不由自主的恨意,甚至带着鼻息的怨气,潇洒都能从他身上感受出来,紧锁着眉头问道:“你刚刚说你和瘟神帮还有吴文举有仇,是怎么回事?”
罗三月或许对潇洒有着莫名的好感,也没有拒绝,手上捻着墙角的土粒,上面还能看到丝丝血迹,嘴角勾起的笑容无比阴森,眼神空洞而涣散,整个人仿佛坠入冰谷一般暴戾而绝望,苦笑着摇头,顿在地上揉着脑袋说道:“你知道吗?就是那个杂种,那个令人发指的衣冠禽兽在这里和一群地痞流氓玷污了我妹妹,她的下体大出血,根本来不及救治就这么含恨而去,而我的父母,则是在看到妹妹被人糟践的时候冲上来阻止,竟然被那群人当场捅了十多刀,当时我还在念大学,等到我知道他们去世的时候,已经…已经只剩下尸骸,当我赶到这里的时候,他们的尸首竟然都没有人敢打理,以前的亲戚、朋友、通通都是他妈的扯蛋,看到他们这么凄惨,竟然没有一个人伸出援手帮忙。”
潇洒没有想到居然还有这种事情,原本以为吴文举就是比一般人阴险狡诈一些,却没想到居然做出这种令人发指的事情来,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虐杀气势,双拳紧紧的拽着一起,咬着牙齿按耐着自己的心情,闷着头抽了一口烟,冷漠地说道:“后来呢?难道你没有想过要为你的亲人报仇吗?或者说你根本就是一个懦夫?”
“懦夫?”罗三月凝视着潇洒冷酷的脸色没有动容,讽刺一般的自嘲道:“知道我的人,估计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说我是懦夫,包括丧尽天良的吴文举。那时候我才刚刚读大一,当时我毅然戳学回来报案,妄想司法机关能够将他绳之于法,却没想到吴家手眼通天,不但在洪城有着深厚的势力,和市里、省上都有他们家族的人,我这一告,非但没有让他受到应该有的惩罚,反而自己的家里被人放火烧得一干二净,就连我自己也被一群流氓揍得半死,整整三个月,吃不下一口饭,喝不进一滴水,但我还是活过来了。”
“后来呢?”潇洒继续问道,同情么?有,但是不多。因为他一直认为,把命运永远掌握在自己手里奋起反击的人,永远比苟且偷生,在这个世界上摇尾乞怜的人更值得让人尊敬。
“后来?”罗三月继续说道:“或许是我命不该绝,被几个流街蹿巷的乞丐收留,吃着一辈子没有吃过的糟蹋米饭,喝着屋檐水,睡在比地方还要烂的地方,我活过来了。活过来以后,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我在他家外整整潜伏了一个月,这一个月内,我只吃了十个冷馒头,喝了三瓶人家根本不屑一顾的矿泉水,刺杀他不下二十次,但是很荒诞很可笑,他的保镖一脚就能把我踹得半死,但是他没有杀我,像玩弄一条狗那么折磨我,很可笑是不是?”
“的确很可笑,”潇洒长长出了一口气:“生活,原本就在天堂和地狱间徘徊,往往没有钱的人,在有钱人眼中看来就是一个玩偶,呼之则来,弃之则去。你的命运的确悲惨,但是却得不到我的同情,因为三个月的监狱生活,我见过太多太多悲惨的东西,手无缚鸡之力的古稀老人,怀着一辈子仇恨的中年人,甚至是比我更小,却真正杀过人的人。而他们为了活命,可以抛下所谓的道德,践踏在尊严上涌那种摇尾乞怜的姿态却暗下杀手,而我,当初也是怀着一种同情的心态面对他们,付出的代价往往都是身上的伤痕,甚至经历着生与死的考验。”
“我不需要同情,不需要任何一个人的同情。”罗三月站起身来说道:“从别人讽刺我、嘲讽我、排挤我、甚至是唾弃我的那个时候开始,我就不是以前那个傻到天真的人了。我知道自己要变得强,变得更强,才有可能为亲人报仇,所以我重振旗鼓开始四处找工作,每天在家里看着碟片练拳,当遇到有身份的人阿谀奉承,不为别的,只是想攀上一个高枝为他们报仇而已,恰巧遇到警局招民警,凭借着我以前不算太差的成绩轻松入选,算是暂时安身立命下来,至少这样他们下手不会那么明目张胆,而且我还有时间准备最猛烈的报复。你知道吗?我带着自制的炸药,至少有着能够在瞬间让一幢五层高楼夷为平地的威力,哈哈…”
潇洒嘴角勾起一丝笑容,拿出匕首来冷漠的递给他喝道:“刺我一刀。”
罗三月收敛笑容,神情冰冷,却是接过匕首丝毫不显犹豫:“嗤!”匕首插进潇洒肩头,却见他肆无忌惮的张狂大笑一阵,自己拔出匕首来说道:“这个仇,我帮你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