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角银子甩落在地,大街上的气氛立时就变了味儿。
本来,迎来往送这些陋规,在民间都是约定成俗的事情。而有着儒家教化的大雍朝百姓商贾,也都有着‘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传统。没有人会真把这点事儿当回事儿,云霸天的威名也不可能因为这点事情而受到折损。
可胡捕头今日将这银子甩落在地上,并且语调直指糜家,这事态可就升级了。或许,胡捕头只是想通过一点官威恫吓,让云霸天别掺和进这事儿来。但他却忽略了,士阀大族对于脸面的看重。更不要说,他这个做派还是自作主张,让手下一干人也没了好处。
一时间,整条大街顿时安静起来,众人的眼神齐刷刷地盯着地上那几角银子。但出乎胡捕头意料的是,随后众人并没有将鄙夷的眼神看向云霸天,反而同仇敌忾的望着自己,就连他身后的下手当中,味道也有几分怪异。
“还愣着干什么?!”胡捕头也察觉出了不妥,但事情已做到这份上,他只能强着脸面演完:“将那家丁和这动手伤人的罪犯锁了,押入县衙!”
马权这下心中很是淡然,虽然他对糜家的了解还没到完全清楚的地步,但胡捕头这个没眼色的家伙打脸打在糜家上,云霸天却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自己带走了。
因此,对于那两个磨磨蹭蹭过来的捕快,他表现地十分配合,主动举起了双手。甚至,还回头向那位帅哥微笑了一下。那帅哥见马权主动受缚,微微一愣后可能觉得马权是个妙人,竟也回以一笑,同马权一般主动伸出了好似大家闺秀般的一双手。
这帅哥一笑,可谓百媚丛生,其震撼力一时让这些来锁拿他的捕快犹如土鸡。那段风流,足足让原本打算不惧权威的胡捕头,一下变成了蛮横执法、误抓俊士的土鳖形象。当下,胡捕头脸黑得几乎就能滴出水来:“犯案之人,还敢如此耻笑国法,当真该打!”
一伸手,胡捕头那一巴掌就朝着那帅哥脸上扇去。可被那帅哥轻描淡写一瞟,胡捕头那手就好像被人在半空当中抓住了一般,面对那张俊秀俊伦的脸,竟怎么再也挥不!
原因无他,那一瞬间,胡捕头就感觉街上所有雌性生物那吃人的目光全盯在了他身上。这种无形的压力,让他真真儿不敢加重了事态,惹了众怒。可手已经伸了出来,再讪讪放回去,那岂不是连自己的官威都要丢得一干二净?
好在胡捕头还有选择,看到马权正被押着上前,那一巴掌转手就朝着马权挥来。马权本来还想看帅哥大闹的好戏,可想不到事情竟然出现了这等神转折,一张脸上尽是错愕:这个看脸的世道,难道长得帅连挨打都不用了?
然而,今天胡捕头出门好像没看黄历,他那转而求其次的一巴掌,还是没有挥下去。这一次,是真的被人抓住了手腕,且还隐隐用力,握得他一张脸都忍不住微微咧开了嘴。
是云霸天!
此时的云霸天再无之前那丝商人般的和气的圆滑,反而蓦然带着一种自然而然的豪气,居高临下的看着胡捕头,就向审视他一向逗玩的小狗突然敢对他龇牙一般。
“云霸天,你想怎样?”胡捕头被这眼神看得心里发虚,开始胡乱挣脱自己被云霸天捏住的右手来。
云霸天就任由他折腾,待见胡捕头真要勃然作色时,才猛得一松手,令胡捕头差点摔自己一个跟头。随后才踢了踢地上那几角碎银子,淡然说道:“今日,胡捕头表明是不卖糜家的脸面了?”
“哼,你公然贿赂朝廷正役,我已放过你一马,你还想如何?!”这时候,是个人都不可能服软,何况胡捕头这位被哄惯了的捕头,自然不肯灭了自己的威风。
“狗一般的东西!”可想不到云霸天突然爆出这句话,大步上前,魁伟的身躯直直快要贴在胡捕头的面前:“还真当自己是棵蒜了?糜家给你脸,你不接着,还敢跟我甩脸?!”
随后,不待跌跌退退的胡捕头反应过来,云霸天负手而立,鹰隼一般盯着胡捕头再道:“小小一介捕头,也敢在此妄装秉公执法的做派,真是好大的胆子!大雍律有云:街头群殴,若有伤破者,当先送医治疗再审度案情。你这装模作样的东西,连基本的刑律都不清楚,还敢来此做作,莫非以为这海西百姓、士族大阀们都是傻子不成?”
云霸天声音不大,但气势却是咄咄逼人。并且,一句话隐晦指出胡捕头这次装模作样、明显是幕后有人指使;又抬出了整个海西百姓和士族大阀来,这等隐性的威胁,莫说他一个小小捕头,就是县太爷来了,也有些吃不消。
胡捕头的气焰当时被云霸天骂的一落千丈,再听大街上百姓轰然叫好声,顿时冷汗淋淋。可这次他好像也有所倚仗,找不出反驳云霸天的半点话,只好将狗/屎再咽回去,道:“你,你,你之前贿赂朝廷正役,妄图,妄图……”
“贿赂朝廷正役?”云霸天斜眼一瞪,俯身捡起了那几角落碎银子:“你那只眼睛看到这银子是给你的?这是我无意掉落在街上的银子,胡捕头莫非在暗示我该向你行贿?!”
说罢,云霸天豪气一顿,直接又将手中的银子往百姓群中扔去:“我的银子我做主,大伙儿说对不对啊!”
场面一时再度失控,得了银子的百姓,哪个会不说云霸天的是?法不责众,这等凑热闹的事儿,事后也追究不到他们身上
,他们又怎么可能不趁机起哄?
“你,你,云霸天你好大的胆子,今,今后……”胡捕头本来趁势而来,却想不到一向对他恭恭敬敬的云霸天竟然会如此翻然变脸,登时应付不下去,气得语无伦次。
“还不住口!”云霸天不等胡捕头威胁完,声音陡然转厉,干脆挑明了道:“你这蠢材,还真以为我怕你?告诉你,这是我们糜家尊法敬法、和睦官府而已。可你这般狗一样的东西,给脸反而蹬鼻子上脸,今日之后,胡捕头还是先想想我家家主如何向老父母说道此事吧!”
云霸天一句话表明了糜家从此不会再惯着这般衙役捕快,一时让胡捕头手下那些临时工犯起了难,这些人都是乡里乡亲的,不是糜家的佃户,就是家属在糜家里打个短工挣点外快,平时那些糜家店铺还会抹点零头、允许他们赊账什么的,这一撕破脸,首先遭殃的就是他们。
当下就有一些临时工开始小声劝说胡捕头,可胡捕头这时怎可能罢休,只能粗暴一甩手喝道:“还嫌丢人现眼不够?带着这些罪犯随我离去!”
“胡捕头这是往哪个方向走?”胡捕头偃旗息鼓,可云霸天还没达到目的:“我府中这家丁和这位义士重伤未治,依照律法,自然当由糜家先行治疗救护。胡捕头若有疑义,可向县太爷先禀告一番……”
话这样说着,可胡捕头一抬头才发现,糜家那些护院们竟已经将他们去衙门的路堵了个严实。看那等雄赳赳的气势,胡捕头若是还想仗势欺人,那他们这些护院就会仗着糜家的势,先欺负了他这捕头再说!
“好,姓云的,算你狠!”不待胡捕头撂下这话,一旁的捕快就已经开始替马权和那帅哥取了枷锁。见状后,胡捕头气得更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那今后糜家的店铺,都要谨慎些了!”
“放心,你那小舅子,已经被你拖下水了。”云霸天自然知道胡捕头在威胁什么,但那高高在上的态度以及暗藏于话语中的不屑,仍旧贯穿始终。
而得了自由的马权待这场闹剧结束后,第一时间就战战兢兢走到云霸天面前:“云叔,我是权儿,你还认得吧?”
云霸天知道马权是啥意思,当下哈哈一笑,一巴掌拍在马权的肩上:“小子,别以为我魔怔了,只是这等湖海之气久未施展罢了。不过,如你所说,这等虎躯一震、王霸之气四溢的感觉,真的很怀念啊!……”
马权本来就一身伤,当下被云霸天一巴掌拍倒在地上,心中怨念:切,不过是你仗势欺人罢了,说得好像我们穿越人士一点水平都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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