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西的芙蓉楼向来都是灯火彻夜的。
不过,到了四更天的时候,即便再勇猛的壮汉、再缠绵的才子,也都无力再恩泽身边的妙人,只能轻拢着酣然入睡。
可唯独一间雅房内却动静颇大,简直有如鬼哭狼嚎。若不是芙蓉楼最注重隔音,恐怕整座大堂里的人都能被吵起来。
而这般动静的起因其实很简单。
马权早就料到钱家人不会对张靖初有所动作,但绝对不会放过自己这位幕后黑手儿。由此,他派出了最心爱的徒儿入钱家打探,得知钱家那两兄弟果然对自己念念不忘后,他当即做出了让单烁枫动手绑架钱百万之事。
钱家只不过海西一乡绅,远没有到龙潭虎穴的地步,更何况三更半夜,那些多年没遇到一事的护院,也都该睡睡、该喝喝了。单烁枫带着几个泼皮潜入钱百万卧房,将精疲力竭都算晕过去的钱百万用棉被卷起来,悄然扛了出去……
回来之后,单烁枫当下就向马权汇报,当马权正惊讶自己的名字都具有了令男人雄风不振的震喝效果时,突然发现单烁枫的脸色很不对,而他的胸前,一根水红色的丝带悄悄露出了头。马权伸手一牵,一方水红色鸳鸯戏水的肚兜就呈现在众人眼前。
当下,马权气得一脚脚开始狠踹单烁枫,这个猥琐的混蛋,居然在百忙中不忘记拿走白玉兔的肚兜……留着干什么,难道还想以后时不时拿出来嗅一下,跟变态一个死样子?
这要继续教育啊,这要比对付马文瀚还要好生教育啊!再这么下去,谁知道这家伙会干出什么事来?
不过,马权也体谅单烁枫的难处。这家伙早就不是什么青涩小男生,之前就有一段灰暗的恋爱阴影。跟了自己后,又少不了往芙蓉楼里跑。再说,今夜又看到了那么香/艳疯狂的一幕,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是必然的,连马权自己都不得不承认,白玉兔实在有将男人连皮带骨吞下肚的魅力。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烁枫啊,我知道,大家都是男人,这点心思我也懂……哎!也怪为师不好,没给你树立正确的恋爱婚姻观。”踹完之后,免不得一顿心理开导。不过,当着满屋子人,这开导的成分恐怕还没调戏多。
单烁枫的脸红的像猴屁股,憋半天才憋了一句:“师傅,不是我要拿的,是白玉兔专门塞给我的……”
“专门塞给你的,这东
西会专门塞给你?”马权一愣,随后脸上的表情就精彩了,赶紧将单烁枫拉到一旁猥琐一笑,两拳在胸前一对,俩大拇指一勾勾:“你俩啥时候勾搭上的?”
“没,师傅您别老把人往歪处想……”单烁枫的声音小的恐怕只有蚊子才能听得见了。
“你个蠢货!”马权简直恨其不幸、怒其不争了:“这东西是随便送人玩的?人家给你的时候,你就没个表示?都怪为师啊,也没给你树立正确的泡妞观……”话刚说到这里,马权突然就觉得这屋内的气氛有些不对,回头一望,才发现糜贞儿一脸冷笑,手中的宝剑都已经抽出了半截……
一旁的马文瀚这时还唯恐天下不乱,学着马权的动作,嬉皮笑脸问道:“师傅,这是啥意思?”
马权赶紧改弦易张,一正脸色:“莫要乱叫,我可没你这个徒弟,师门机密自然不能告之与你。”回头又望向单烁枫,无耻叫嚣道:“小小年纪,不知道学好!把那钱百万带回来作甚,赶紧扔到猪圈里去!”
“猪圈?”单烁枫有些傻眼:“朱屠夫家的猪圈?师傅,你真要这样对付钱家?”
“废话,我不动手,他们也会伺机报复我,还不如现在先下手为强。”马权嘿嘿一笑,感觉今晚实在太美好,都让他有些等不及看到明日海西县的精彩了。
第二日,马权一觉便睡到了日上三竿。赶到县衙时,才发现县衙里一群人吵吵闹闹,早已炸开了锅。
听半天马权才听出,原来是钱家婆娘拉着白玉兔非说白玉兔见财起意谋害了他家老爷,而白玉兔自然竭力辩白。来县衙的路上俩婆娘就已经动了手,现在更是钗横鬓乱、脸上带花。此刻县衙上又是你一嘴、我一语不亚于五百只鸭子,气得张靖初足足拍了五六次惊堂木都不管用。
最终,钱御史也被惊动,两位大人在听取了双方一大堆必要的证词后,终于做出了英明的判断:派出县衙里仅留的十几名快班捕快,由糜贞儿带队亲自搜索。
糜贞儿带人找遍了海西县,也没找到人影。还是朱大昌的婆娘慌里慌张来县衙告状,说自己喂猪的时候看到了猪妖。糜贞儿这才在城外的朱大昌的养猪场里,找到了赤身裸/体、跟肥猪挤在一起,睡得又香又甜的钱大老爷……
马权这个爱凑热闹的,看到钱大老爷的时候,发现他正与五头大肥猪,亲昵地挤在狭窄的猪栏中。
身材五短肥硕、体毛旺盛,浑身上下裹满又黑又臭淤泥的钱大老爷,猛地瞅眼望去,真跟猪妖降世一般。
因着全城寻人,惊动了举县的百姓,所以大人们赶到的时候,臭气熏天的猪圈旁,至少已经涌进了二百多人,只听人们纷纷议论道:
“啧啧,睡得真香啊,这么吵都醒不了……”
“别说,哥几个长得还真像……”
“嘿,快看,他翻身了,那话儿怎么这么小……”
钱御史听得又恼又羞,他阴着脸命差人驱散了围观人群,然后把又脏又臭的钱大老爷,用张草席卷了,拖到院子里打水冲洗。
差人们捏着鼻子,一瓢瓢凉水泼上去,见效果不佳,干脆直接提起桶,兜头浇下去。
‘哗……’
“哎呦……”钱大老爷终于醒了,猛地坐起来,大叫道:“你们干什么?”
“给大老爷洗刷洗刷!”差人们每人提个桶,排着队往他头上浇:‘哗、哗、哗……’
“救命啊……”钱大老爷一下蹦起来,才发现自己赤条条不着存缕,赶紧又捂着裆蹲下。
‘哗,哗、哗……’冰凉的井水又兜头浇下来。
伴随着井水浇灌的同时,自然是全县百姓笑破肚子的指指点点。钱大老爷被折腾地不似人样,咬牙切齿却也怎么回想不出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一见人群中的马权笑得那般灿烂,当即好像想通了什么,不顾浑身泥臭的身子,疯了一般就朝马权扑来,气急败坏叫道:“是你,是你暗害本老爷对不对?!”
马权就那样笑着,一动不动等着钱大老爷扑来。就在钱百万终于要扑到马权身上时,他陡然听到耳边两声暴怒至极的呵斥:“放肆!”
双手举在空中的钱百万回头一看,一位是满脸涨红的钱百鸣,而另一位,就是想笑憋不住的海西县大老爷……
“弟弟,大老爷,你们可要为我做主啊!”钱百万的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事情闹到这等份儿上,他以后在海西,再无半点颜面可讲。
而张靖初这时则悠悠望了一眼钱百鸣,钱百鸣此刻也想通了什么,最终怨毒地望了一眼马权,只能恨恨对钱百万说道:“回去再说,你还嫌不够丢人吗?!”
而马权,这时唯一做的,就是双眼不时瞟过钱百万的腰下,悠悠吹起了响哨,简直嚣张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