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入屋内三人脸上都带着被羞辱后的怒意,他们想不到,这个一路上俯首帖耳,甚至还会做出一些可笑逃跑伎俩的菜鸟,竟然会在无声无息之间,杀掉了他们的掌旗使和一位同伙!
“死到临头还敢笑!”其中一人看到了马权对他那同伴施展的诡计,人在门外时,猛提一口气,纵身翻过门槛率先飞了进来。
可就当他人在半空无法转换冲击轨迹的时候,耳中只听得缯的一声弦响,还带着一点嗡嗡的尾音。随后心口处一痛,便见毒蛇一般的利箭没入身体,转眼就从背后钻出来,箭矢在人体内颤动,把沿途的心肺搅成了杂烩。随后这家伙才突然从空中栽倒在地,眨眼间便气绝身亡。
马权射出这一支弩,沉凝的脸庞也变得肃杀起来。几日来精神高度紧张的压抑和之前的冷血杀戮,似乎在这一矢中完全爆发开来。心脏开始剧烈的跳动,身子也热得发烫。面对剩下那两名教徒,双眼渐渐冒出嗜战的渴望。他舔了舔舌头,感觉自己的身体都随着这一箭一下沸腾到了最高.潮。
武穆岳飞曾经说过,一位合格的士兵,是在面对千军万马冲锋而来的时候,仍旧可以握得住手中长枪,口中有唾。这句话马权深为赞同,记得前几日他在海西刑场拼杀的时候,虽然也可以面对那些明教教徒冲将上去,但那时候他大脑几乎陷入空白,攫住心神的惊惧,让他口干至嗓子都开始发苦。
那个时候,他是完全凭着大脑之前做出的命令,机械朝着官轿那里奔跑,胡乱杀敌,凭着绝对的主场优势才保住了性命。可现在,他好似一下习惯也看淡了杀戮,面对眼前冲将而来的敌人,他全身肌肉不再紧绷,大脑也一片明晰,双眼双耳更是全力捕捉着这两人的一举一动,一声一音,为接下来的战斗作着分析判断。
这两人没再从门口进攻,而是撞破窗户冲了进来。马权瞅准左侧窗户飞来那一人,右手一扬,一矢三发的弩箭在黑夜中开始突袭。马权也不管结果,趁右侧那教徒落地未稳,已先发制人刺出了一剑。
这一剑,马权明显感觉到那日他练刀时的感觉,腹内一股虚幻的气流从右臂游出,激得这柄软剑竟带出了嘤嘤轻颤之声。那人见马权竟然还是一位身怀内功的高手,当下不敢轻举妄动,采取了守势,力保不失。
左侧
窗户那人勉强躲过了两支弩箭,第三支弩箭牢牢地钉在他的腰肋处,立刻就有大股的血液飙出来。马权所用的弩矢,全部都是经过他改装过的三棱刺,最适合放血。可那教众似乎感觉不到疼痛,闷哼一声便打算继续向马权冲过来。
就在这人入暴怒的雄狮一般准备夹击马权的时候,突然听到安静的街道上似乎响起了马蹄声。他知道今夜来人是敌非友,想着不能让马权撑到援军,便凶悍地一招劈砍,欲直接结果了马权。
可谁知马权竟滑如泥鳅,好像背后生耳一般避开那一刀,贴近自己身子的时候,竟曲起膝盖,狠狠顶在了自己的胯下!这人当即痛苦蹲伏在地,牙根都差点咬断。若没有同伴劈出一刀相救,他下一瞬就可能会被马权插了菊花。
两人没想到,这个都已经领悟到玄学内力的高手,竟会使出这等无耻阴柔的手段。马权的手法,终于激起了那位在明教也算精英的杀手傲气,断然放弃谨慎的守势,手中长刀大开大阖,如长河奔流一般朝着马权罩去。
苦撑了六七刀之后,马权便被那杀手逼得连连后退。他只是一位在端木思明手下练习过最基础刀法的武学菜鸟,懂得也只有直刺,斜撩,竖劈,回掠这四个最基本的动作。纵然心理上已经可以同敌人悍勇拼杀,还有一股子奇怪的内力支撑着他不至于被对方内力震得一招败北。可无论怎么说,四个最基本的动作再怎么演化,也比不过人家习得的精妙刀招和多年浴血换来的经验。
所谓武功,原本就是技击之法,须臾之间便见生死。而对于两个手持利刃的搏杀对手来说,往往出招和收招的一点小技巧和习惯,便可以把握出灵犀一闪的机会,进而血溅五步。
作为一个武学初者,马权能挡住一位经验老道高手几招,已然可以用奇迹来形容。然而,对方毕竟已经看破马权的底细,出手再不留情,又一招逼得马权纵身闪避后,狞笑一声,手中长刀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绕过马权本能的一掠,朝着马权的肩膀斩去。
马权当即大惊,再度慌忙一个后跃,收剑回防。可出剑后他才发现,对方之前的一刀只在空中停留半瞬,便随着那人的手腕一抖又堪堪回撩而来。
这一招,让马权恍然明白了武学当中的一词:虚实。
而这一感悟的代价,
是那柄长刀距离他的前胸只有两寸的距离。惊觉之下,马权撒手弃剑,无师自通一个拧腰,使出苏秦背剑这个躲闪动作,堪堪让呼啸而过的长刀斩断他一绺发丝。
躲过这致命一刀,马权知下一瞬长刀回斩之时,便是自己丧命之际。当下双足一点,朝着那已经破损的窗户跃出。飞窗之时,仍旧不忘回手一箭,给追来那人阴险一击。
可以说,马权之前能够在对方手下走过七八招,靠的全是他大脑灵活的变通。
可惜,已黔驴技穷的他,这一箭再无效果。对方只横刀一挡,那支弩箭只让那位明教高手停滞了片刻,随即便也闪身跃了出来。可刚落地,他便凝住了身形。直至另一位同伴也掠出之后,他仍旧一动不动。
紧随其后的那位明教教徒望着蹲在地上抬头惊愕不已的马权,再回头看着先他一步并保持着举刀欲挥动作的同伴……最后,他的眼光落在马权面前那尊高大的黑影后,才恍然感觉到,院子里这一股萧冷诡异的杀气的源头。
那个黑影手中也有一把刀,刀刃上的鲜血正顺着刀锋一滴滴从刀尖上滴落。清冷的月光将刀主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稀疏的夜却恰好让他看不清刀主人的面容。
“来者何人?”后至的教徒冷声问道,同时缓缓移动与同伴平行的位置,准备联手与同伴对付这位新来的敌人。
可那人却没有回答,打破院中沉寂的,是他同伴手中的刀开始颤抖起来,而口中也发出一阵‘嗬嗬’的怪异声响。这教徒回头一望,登时心神一冷,只见那保持着攻击姿势的同伴,腰际处竟毫无征兆地出现一道血线。
大量的血液很快泅透他下身的衣袍,而上半截的身子,却因与身体脱节,在血液的润滑下,缓缓分离到了地上,正巧落入他们之前挖好却尚未掩埋完毕的土坑当中……
这位明教教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神,他怔怔回忆着自己跳出窗外时的情景,完全想不到,那短短的一瞬,眼前的刀客就完成了腰斩自己同伴的现实。
“来,来者何人?”明教教徒再度重复了一句,短短四个字,他前两字惊怖,后两字却坚定起来。因为,他觉得,自己即便死,也该知道死在了谁的手上。
“寒风。”黑影吐出这两个字,恰如一股萧瑟的寒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