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王,那是什么?”紧随着安德烈的异身者看着奔腾而来的敌人,眼神中露出了担忧与犹豫。他回头看了看在火光中似乎摇摇欲坠的大部落,一种想要逃走的念头油然而生。
“正如你们所见,那是拉维奇魔人们。这么多年来,他们又来了。”安德烈将剩余的所有“食物”发给战士们,自己也拿起一条死蜈蚣旁若无人地咀嚼着。
拉维奇人来势汹汹,很明显他们的目标就是大部落中的人类。
安德烈等人就堵在拉维奇的必经之路上。
“太阳王……我们,真的可以挡住他们吗?”异身者怀疑道。
不远处的拉维奇骑士们也放缓的脚步,显然看到了安德烈等人。
“不要太小瞧自己了。你们可都是有着异身力量的啊。”哪怕面对灰暗的未来,安德烈也是大声鼓舞着。
他的话语也让不少异身者胸膛一挺,似乎凭空多了几分自信。
安德烈在说话间,余光始终关注着敌人的动向。出乎他意料的是,那伙骑士似乎停了下来。风雪中充满着一股肃杀之气。
……
骨钉,不,或许应该说是占据了骨钉身体的虫族,他望着不远方缩成一团的安德烈等人,露出一丝冷笑。
”这群人类永远喜欢做着无谓的抵抗。“骨钉道。
”毕竟是一个落后的世界。“一个魔人也嘲笑着,”偌大一个世界,连个像样的聚落都没有,我差点以为这里是某个偏僻世界而不是主世界了。“
”这也是我们奥扎金的机会。“骨钉道,”等到我将那群人变成奥扎金的寄生体时,这片大陆也就清洗完毕了。下一步就是跨过海洋,侵入东方,或者越过那个大裂谷去到更北的地方。我们的时间很紧,十年内需要找到一个气温较高的地方投放病菌,不然等到这个世界的自然冰季到来我们一个都活不下去。“
”这个世界真是见了鬼了,气候如此恶劣,若非如此,我们早就势如破竹一举成功了。五成以上的幼虫还没有开始成长就冻死了。“
”五成?这么多吗?“骨钉露出一丝不满,”这些该死的土著是怎样活下来的?待会我要将他们的器官晾出来好好瞧瞧。“
”还有一个需要注意的……那个巫妖……“
”一个胆小鬼而已。不用担心。“骨钉笑道,”所有人听好,准备冲锋,踩死前面那群土著!“
”不如我们添个彩头吧。“
”彩头?“
”看看谁杀的人多?如何?“拉维奇魔人露出狰狞的表情。
骨钉露出了残忍的笑颜,大喝一声:“冲锋!”
……
“来了,戒备!”安德烈猛地站起来,他看见那群拉维奇魔人忽然加速朝着他们冲来。
话音刚落,数百名异身者纷纷开启自己的异身,面对着拉维奇魔人的方向严阵以待。
安德烈也开启了自己异身,望着那不断逼近的拉维奇骑士,他心中莫名出现了糟糕的预感。随着对方的冲锋,安德烈已经能看到为首的魔人的模样,连那一身兽皮也纤毫毕现。对方座下的魔兽野猪脸部的脂肪挤在一堆,看起来凶恶异常,而骑士本人,则张大了嘴,任舌头长长地飘舞在空中,露出一幅癫狂的表情。
很奇怪。
安德烈皱眉。
他不但感到有很糟糕的事情发生,还察觉到拉维奇魔人的异常。他不是没见过拉维奇魔人,可从没有见过如此癫狂的魔人。
耳边传来了魔兽巨蹄的轰鸣声,众人只觉浑身都紧绷到极点,只差一个交锋便能爆发出自己所有的力量。
安德烈那种糟糕的预感越来越强,仿佛自己忽略了某个关键一般。
为首的拉维奇魔人已经冲到距离他们不到二十米的距离,他嚣张的嘲笑声传来:“你妈妈没教你不要顶撞骑兵吗?”
安德烈瞳孔一缩,终于明白了自己忽略的是什么。他大吼道:“散开!散开!”
可是已经迟了,某个异身者再也按耐不住自己紧绷到极点的力量,随着一道蓝色的光华,这异身者如离弦之箭般冲向拉维奇骑士。此刻他心中再也没有任何犹豫,只有当他真正面对敌人时,才会发现自己脑海里充斥的只有一个想法:
杀死他!
嗷——
拉维奇骑士狂笑一声,拉起缰绳,座下巨大魔猪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随着骑士提绳的动作高高抬起上半身。而此刻,那异身者万万没想到敌人忽然抬高身形,一时刹不住身形,滑倒魔猪下方。在他头顶,魔人与魔兽的巨大阴影无情地扩大着。
“危险!”安德烈大呼,脚下一动便要救人。
碰!
可是太迟了,魔猪庞大身体如泰山崩塌般下坠。众人只听得见骨肉断裂声,只看得到四肢交错的血腥画面。那异身者方才还不知所措地望着头顶下坠的身躯,此刻已经化作魔猪身下的一滩肉泥。鲜红的血液甚至都溅到了安德烈脸上,他一脸惊愕。
发生了。这么赤裸裸地发生了。来自拉维奇魔人的屠杀。
“第一个。”沉醉于杀人比赛的拉维奇魔人低语着。
另外一个异身者被这血腥的场面刺激到了,他露出歇斯底里的表情,双手带着金色的火焰冲向那骑士。可是,骨钉驾驭着魔猪从后方突然杀出,强行撞飞了这异身者。众人只看得见他如同脆弱的纸人般被那魔猪顶得身体从中间对折,然后倒飞了好几米,等到落地时已经没有了气息。
“我也杀了一个了。”骨钉肆无忌惮地环视着人类,好似在看待宰的牛羊。
安德烈狂喊道:“快分开!快!”
“已经迟了。”骨钉驾驭着魔兽,在人群中横冲直撞。随着他的冲锋,数百拉维奇骑士也加入了这场屠杀。再强的异身者此刻都无法发挥出自己的力量,在那恐怖的骑士冲锋面前直接被撞飞。而且一旦有人摔倒,就会被无数双脚活活踩死。
这是,骑兵对步兵的一面倒屠杀。
在如此空旷的地方迎战一伙骑兵,实在是愚蠢至极。
拉维奇骑士超强的机动性和力量,加上那魔兽带来的浩大声势,就已经让身为乌合之众的异身者军队溃不成军。魔人们在异身者中来去自如,随着骨钉的指挥一次又一次疯狂地践踏这群脆弱的人类。一时间,原本应该是一场鏖战的对抗,此刻变成了演绎血腥艺术的宰割场。
安德烈靠着强大的个能力量勉强自保,他边守边退,看着异身者们一个个被残忍地撞死、踩死露出了不忍的表情。
“都怪我……是我……没能理解父亲的史书……明明上面讲过兵种问题,是我太过倚重异身力量,这才疏忽了……”他嘴唇发白,大脑被愤怒与懊悔给占据,一种前所未有的愧疚感掌握了安德烈。
就在这时,从后方坚守的大部落处,传来了悠远的歌。
凄凉悲怆的歌声飘扬在即将迎来夜晚的暮空,一种难以言表的悲凉感席卷了每个人的心灵世界。
每当大部落的人陷入进退维谷的困境时,就会有人以奇怪的调子发出声音。安德烈知道,这是“歌”。在先代帝国,歌只是娱乐与贵族情操的象征,而在此时此刻,歌是所有人类表达自己不甘与绝望的唯一途径。每个普通人,靠着这种力量对抗着命运。
似乎是看到了异身者们的惨状,大部落的普通人们自发地唱起了绝望之歌。每个人按照自己的心情随性所歌,无数的声音混在一起反而出奇地协调。明明是如此悲观的歌声,从那之中却让人感受到重新站立起来的勇气。
安德烈听到这悠扬的末日之歌,眼角逐渐湿润。眼前冷酷的屠杀与后方传来的歌声似乎构成了荒谬的戏剧,每个人都不过是这个舞台上的戏子而已。
太阳王流下了泪水。
他从怀中拿出了那根指骨。
谢尔诺特的指骨。他唯一的希望。
“求求你,让我救救大家……”这个直率刚强的男人,此刻却是满面憔悴,泪水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