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肃借张辽的刀杀了胡赤儿。
只是没有想到,这件事情却连累到张辽,迫使张辽不得不离了吕布军大帐,逃得没了踪影。对于这件事情,吕布除了责备李肃两句,倒是没有多说。连日来,急行军,望着长安一路而去。等到他们到了华阴时,张绣在贾诩的帮助下也已经集合了左近王方、李蒙等部的数万人马,共计**万,号称十数万,一路高喊杀上长安的口号,望着西面奔去。
华阴,是夜。
虽然说胡赤儿被李肃设计杀了,吕布也没有追究,可李肃始终是内心不安。张辽被迫带兵走了,胡赤儿倒在血泊里,帐中就只剩下他和他的亲信,这让吕布如何看他?他只记得,当时吕布是对着他轻轻一声冷笑。听到那声冷笑,他整个人是反复被电击了一般,差点就要软爬下去。这声冷笑,他现在还记得,萦绕在脑中挥之不去,甚至入了梦魇,困扰他多日。
“吕布不追究,难道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只怕没有那么简单!”
李肃睡不踏实,翻身起来,眉头一纠,轻轻叹了一声:“这件事情难道是我没有考虑周全,被吕布看出了马脚,不可能啊?”也就是这时,那帐外忽然有亲卫进来,向李肃说道:“大人,吕将军有请!”
李肃低下头来:“吕布这么晚了找我有何事?”他也不及去想,当即披衣坐起,只觉胸口跳得厉害,心神不安。他望了望帐外,心想不去,但在这个敏感时候拒绝只怕会让吕布多疑;而若是去了,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实在难安。他这么一纠结,时间唰的溜走了一大截,那帐外亲卫又即提醒了一声:“大人,吕将军有请。”
“知道了!”
李肃心下烦闷,起身束带,一挥袖间,忽然将帐边挂着的一把配剑给打落在地。“哐!”剑与鞘分离,露出寒光来,刺得李肃眼睛不觉一眯。李肃心下一悸,眉头一锁,匆匆穿戴好,抓起地上的佩剑,拿在手里,也就笃笃的望着帐外走去。忽然哗啦一声掀帐,向着帐外亲卫呵斥:“吵个什么,本都尉这不是来了!”忽然眼睛一亮,只见远处还站了一队人马,领头的却是将军魏续,是吕布的亲信。李肃一眼望见,不敢怠慢,赶紧走上前来,说道:“啊呀,劳烦魏将军来请,实在过意不去。”又向身后亲卫呵斥:“何不早说是魏将军来了?”
那亲卫不敢争辩,退后两步,倒是魏续走上前来,呵呵一笑:“无事!是我让他不要说的。怎么样,李都尉都准备好了吗,这便随我去见温侯如何?”李肃微微一愣,看他这架势就像是押犯人似的,由不得他不同意了。他眼睛一转,随即道:“使得使得!不过魏将军你亲自来这一趟也不容易,且还让你在帐外等候多时,肃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要是魏将军能给个机会,让肃请将军到帐下且饮两杯,算是赔礼,那便最好了,将军你看如何?”
魏续哈哈一笑:“这个嘛,好像最近军中粮食紧缺,温侯也早在数天前就下了禁酒令,此时喝酒岂不是在公然违背温侯的命令,如此只怕不妥吧?再说时候也不早了,这杯水酒某家今后有的是机会再来讨吃,李都尉你说怎么样?要不,李都尉这便动身吧。”魏续一句话说完,手上一动,两个甲士已经走到了李肃身边,将李肃夹在了中间。
面对这两个身强力壮的甲士,李肃弱小的身躯,顿时矮了一截,就连呼吸都开始困难。他手心里捏着那把佩剑,只觉汗珠都把剑柄打湿,滑不溜秋,像是也要拿不稳了。他不敢反抗,但心里那种不妙的感觉更甚,使得他胸口突突突的跳个不停。终于,在甲士的挟持下,李肃一步步的跟着魏续,望着吕布大帐那边转去。
走到一半,李肃喊了声停,魏续不耐烦的问道:“怎么,李都尉有事?”李肃脸色酱紫得难看,手上却是比划着,笑道:“容我系好佩剑。”他低着头系着佩剑,眼睛却是乱转,思谋着应对之策。难道,眼看着大难来临,我却一点都不能做?系好了佩剑,继续随着魏续上了路。只是,走到后来李肃心里吃疑,向着魏续问道:“魏将军,这边好像不是中军大帐啊,温侯不在这边吧,是不是走错路了?”魏续嘿然一笑,也不回答他的话,只一个劲的带着众人往前赶去。
李肃胸口噗噗噗的乱跳着,看这方向像是要将他带到偏营啊,难道是吕布准备让魏续动手了?可吕布就这样随随便便处理了他,是不是太过了草了些,到底他还是王司徒钦点的正使啊。李肃心里惊疑不定,眼睛一转,想到用拖延之计,立即喊起了肚子痛。魏续此时就好像是聋子,根本就不理会他,带他走了两步,忽然在一座营帐前落脚,向李肃道:“李都尉请吧,温侯在帐内等着呢!”
李肃低下头:“难道是吕布真的在帐中等着我,他是想要亲手杀了我?”
被人一推,李肃进帐来。
帐内的灯火不是很亮,但照射在李肃脸上,也不由眯了眯眼睛。他这一进帐,还没有看清帐内的人物,倒是传来一声轻啊,声音熟悉至极。这是一声女声,李肃听来内心一揪,赶紧是循着声音抬起头来去看。不看还好,一看,李肃是整个人木然一窒,同时惊道:“咦!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
帐内没有第二人,只有一个女子。这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董卓的长女,李儒前妻董氏女。
董氏女走上前来,打量了李肃一眼,方才回李肃话:“咦!不是大人你让人匆忙接妾过来的么?”李肃不解的看着她:“我?笑话,我怎么会接你来这里?”话说到这里,脸上突然一黑,盯着她说道,“不对!我不是让人回去将你接出长安么?如何会在这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董氏女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大人,你不希望妾来吗?”
“不是这样!”
李肃双手都在颤抖,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了。他藏匿董氏女已经是无形中忤逆了吕布,吕布要是知道也必不能饶他。而他在曹阳亭时不小心将藏匿董氏女的事情在酒后透露给了胡赤儿,而胡赤儿便是以此为要挟,让他帮忙在王司徒面前美言几句,也好为将来升官。本来,如果是其他的把柄李肃或许是不在乎,可是,这个把柄一旦泄露,那可就是杀头大罪。李肃可不想身边有这么一颗定时.炸弹,是以在事后立即派人到长安,准备秘密接董氏女出来,若不顺利可随时将董氏女了帐,到时就算胡赤儿把事情说出去,那也是‘死无对证’。然而,这个接出长安,可不是将她送到军中,而且还是吕布军中,这不是要他的命么?一定,一定是那里出了纰漏!
李肃眼睛连连转动着,骇然不说话。他身边的董氏女,眼睛也是跟着他的眼睛转动。她自被李肃骗入府中强迫成就了好事后,嘤啼一阵,便也只能是顺从了李肃,成了李肃的玩乐工具。她与他之间自然没有任何感情可言,有的只剩下她对他的敬畏。便是李肃脸上大变时,她的那颗心也是跟着颤抖起来,眼睛抓着他的眼睛,生怕逃过他的一举一动。
看他不说话,董氏女立即说道:“若是大人不喜,妾这便回长安去。”
李肃此时说来也是脑子混乱至极,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然而,当他一双眼睛再次面对董氏女时,突然爆出了凶光:“回长安?回不去了,哪里也回不去了!”李肃就和疯子似的,双手抓起董氏女白皙的脖项,嘎嘎的掐弄起来。董氏女也没有想到李肃会暴起伤人,喉咙被他一只厚实的手掌掐住,那是呼吸困难,梗咽难受,眼睛暴出,眼泪遇风直淌。她虽然惧怕于李肃,也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捏在对方手中,除非是他放过自己,否则反抗无益;然而,本能使她双手齐撑,向着他胸口乱抓乱挠,还想要以她最后那点可怜的羸弱之力,将他推开。
“呃!大……大人!”
董氏女艰难的挤出这几个字,眼白已经向上翻去,差不多就要被李肃给掐死了吧?然而,也就在这时,帐门突然一掀,一人长身而入,连连鼓掌:“好戏好戏,难得见到一出自相残杀的好戏!”
李肃的手松开了,董氏女呛着倒下。
面对来人,李肃气短似的叫了一声:“温……”
“温?什么温,是瘟神吗?”
吕布一笑,径直走到帅案前,鼓掌道:“你们继续,我看着。”李肃身子抖动着,脸上露出了惨白之色。如果说杀死董氏女来个死无对证,或许他自认为能够跟吕布来个矢口否认。然而,如今杀女未遂,吕布闯入,李肃就连最后一丝希望也没有了。面对地上已经吓得血色全无的董氏女,看着眼前倨傲的吕布,再看看自己一对手掌,李肃突然是哈哈一笑:“我真傻呀,我居然会做出这一连串的傻事!”
吕布一笑,没有否认他很傻。
想来,董氏女都在帐中了,他此时要杀人灭口是不是晚了?这人真是猪脑子!
吕布没有开口,地上的董氏女急喘了几口气,等到稍稍平缓了下来,便要爬起身来。然而,她手掌将要撑地,突然又觉出手心里多了个东西,她低下头仔细一看,却是一块白色的布片。董氏女这才想起,原来这个东西是刚才挣扎中从李肃衣服里挠出来的。她此时当然没有功夫去理会手中的一块破布,便要将它丢了。然而,一时好奇,使她瞥眼去看,突然又怔住了。白色的布片上,居然有血迹斑斑,而且,这血迹是如此的熟
悉。她颤抖着手,喉咙里嘶喊着:“不应该!不应该!”双手已经慢慢展开布片,眼睛一扫,却是如此的触目惊心。
血书!
是她当初从府上逃出来后,刻意割破自己的手指,在一块布片上写下的。因为吕布杀了她的丈夫李儒,她一时又无法见到父亲董卓,不得已临时写下了这块血书。等到她追上父亲董卓的车驾,将要献上时,因为没有想到李肃已经与吕布合谋,便将这块血书交给了李肃,求他交给他父亲。然而,这块血书如今仍在李肃怀里找到,可见,他当初根本就没有交出去。
看到这块血书,就仿佛看到父亲董卓的死,让她整个人都怔住了。虽然在这件事情上她早也应该猜到李肃并没有将这血书交出去,只是她没有亲眼见到,又事后被李肃给哄了两句,她这才没有上心。然而此时,这封血书眼睁睁的从李肃身上抓出,董氏女再也不能镇定了。她抓起血书,豁然抬起头来,凶恶的盯着李肃看,逼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李肃也是心虚,一时间居然被她给问住了。
董氏女不屈不饶的继续迫问:“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这个东西已经交给了我父亲了么,只是我父亲没有及时去看,这才没能阻止住吕逆杀我父,你……如何东西还在你这里,你告诉我啊!”董氏女就像是疯了似的,抓住李肃衣服不放。李肃心虚不理,一时找不到打发的话。只他也是受够了董氏女的推拽,心下烦闷,忽然抬起手来,将她扫开:“你这泼妇!”
话未说完,忽然看见被扫开在地的董氏女脑袋正好磕在旁边一块木案上,顿时脑后血流如注,一句话不说就躺着不动了。到底董氏女跟他有数夜的夫妻,见她不起,李肃赶紧是蹲下身来想要抱起她,只伸手一探,董氏女早已经咽气了。
吕布看到这里,又是一击掌,叫道:“好好!果然是一出好戏!”
李肃腾的站起身来,眼睛恶狠狠的盯着吕布。他想动手,又很清楚自己根本不是他对手,只能是恶狠狠的咆哮起来:“吕布!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好事,你现在可是开心了?”
吕布一笑:“有吗?我只知道数天之前,李都尉你见了胡赤儿之后,忽然召了一名心腹进帐,密语了几句。当然,你们密谋些什么话我是不知道,但我让人刻意盯着他,要看他是否接下来会有什么诡异的举动。果然,这家伙第二天行军时趁着休息间隙,偷溜出来,一个人快马跑去长安了。我部下好奇啊,自然是追了过去。只是没有想到啊,这一追,实在是让人惊奇,原来李都尉府中居然私藏了朝廷逆犯董卓之女!不过,我现在还不明白,李都尉你私藏了她,到底是意欲何为呢?是欲纯粹的想在她身上找乐子,还是准备跟她要个孩子,将来再告诉孩子说他母亲的父亲是我吕布所杀?李都尉你别激动,这些都是我的猜测,但我不能不防啊。本来啊,我还准备顺手接了她来好让你跟她好好团聚几日,只没有想到啊,你到底是心虚了,还是……当然,人都死啦,我自然不好说什么啦,李都尉你好自节哀顺变吧。”
李肃脸上骇然,可笑自己还自以为聪明,原来自己的每一个举动都被吕布给盯着。他仰头一笑,说道:“吕布,你还有什么怀疑,尽管都说出来吧,别像个娘们似的说一点挤出一点,婆婆妈妈,实在让人笑话!”吕布鼻子一哼,说道:“是吗?还有?哦,对了,除了张辽一事你做得比较混蛋,让我不喜,倒是胡赤儿一事,我还得感谢你呢。”
李肃一愣:“感谢我?笑话!难道你到现在还不知道,我杀胡赤儿就是跟董氏女一事有关吗?我杀他,就是为了灭口,可笑你吕布居然感谢我,哈哈!感谢我,你感谢我什么?”吕布一笑,点头道:“怎么,你到现在还以为胡赤儿为你隐瞒什么吗?事到如今我也就都说了吧,其实你跟董氏女那点破事胡赤儿为表忠心,在你来了之后不久就偷偷跟我说了,可怜你还自以为他会替你保留什么秘密。”李肃身子一动,骇然道:“什么,他都跟你说了?那你为什么一直不行动?”
吕布一点头:“实话说吧,当从胡赤儿口中知道你私藏董氏女一事后,我是极为的愤怒,恨不能将你马上杀了。只是,我又一想,当时我手上又没有直接的证据,随便拿了你实在不好跟王司徒交代,也就忍了下来。再有,当我听说了这事后,同时我的理智告诉我,我不该草草行事。想来胡赤儿拿此事威胁你,你必惊惧,也必不肯受制于他,是以你两个最终要打起来,既然要打起来我还急什么?”
李肃一声苦笑:“坐山观虎斗,吕布真有你的。怪不得当晚上你故意指派胡赤儿来传令,在事发时又不让部下及时出来帮忙,却是故意算计好的,想要借我等之手杀了胡赤儿。可笑我原本还以为是我借了张辽之手杀了他,没想到我最终还是被吕布你给利用了。只是,胡赤儿既然将这件事情都告诉你了,说明他对温侯你还算是忠心的,为何你最后还要杀了他?”
吕布一笑:“记得李都尉你来时就指斥胡赤儿杀牛辅所为是卖主求荣,虽然你有没有指桑骂槐说到我,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若是因为他一人而让部下们动不动就要因此联系到我当初弑杀董卓一事,让我情何以堪?想来如果留他在帐中就是这个结果,那么就算他再忠心,我留下他还有何用?再说,我吕布虽然杀董贼,但那是正义之举,我从来不以为我是错的。若我在此时收留胡赤儿,让天下人怎么说我?更何况……更何况斩杀逆贼牛辅的功劳若是让我吕布一个人独得,岂不比两个人平分来的更加干脆利落?所以胡赤儿必死,你能知道吗?”
李肃嘴角一翘:“胡赤儿必死?胡赤儿必死!哈哈,我知道了。想来温侯都把这些都告诉我了,那必是容不得我了,势必也要我死了。不过,温侯你要杀我,难道就不能看在同乡之谊上饶我一马吗?”
吕布笑笑,点头说道:“本来嘛,要是你解散西凉兵马成功了,让张辽将军趁机收拢一些人马过来,或许我会因为人马壮大了,也就不再有其他想法了。只是,如今张辽被你算计跑了,害得我不但折损了一员大将,且还因此损了我不少的并州狼骑,可说是损失惨重啊。若我在此时杀了你,夺了你留着长安的两千骑兵,因此壮大了我,我何不杀你?”
李肃大叫:“吕布你好狠心呐,原来你杀我不是为了胡赤儿,不是为了董氏女,却是为了要夺我兵马!你,你好狠,我跟你拼了!”李肃拔出佩剑,劈面就朝吕布脑袋斩下。吕布一拍帅案,往后一跳,躲开他这一击。帐外面,也因为这一动静,立即有三五亲卫往内冲来。面对李肃,吕布是嘿然一笑,与左右道:“你们都看到了,此子密谋约会逆贼董卓之女不成,被我撞见了,便杀了董氏女欲要来个死无对证。本将军有心要放过他一马,叵耐这厮不识好歹,还要杀我灭口,我这是迫不得已,奋起反击,乃自卫尔!我杀他,便不能怪我不顾同乡之谊了!”
三五亲卫皆异口同声道:“我等愿为将军作证!”
李肃一剑没有撩到吕布,反而被他胡说八道,气的哇哇大叫:“吕布小儿,我跟你拼了!”又即挥剑剁下。吕布交代完了,也不嗦了,对方一剑未到,他同时间操手去拔腰间的佩剑。只是,他这一剑拔得虽晚,却是后发而先至,一剑撩到了李肃胸脯。李肃尖叫一声,不及回扯,胸口上猛然吃痛,鲜血跟着淋漓而下。李肃发怒,狂叫着,又要斩来,被吕布一架,再猛然暴起一击,批驳一声,一剑直接捅破了他的喉咙。李肃两眼一起,惊讶的发现,喉咙里血水如泉涌,止也止不住。
“这是还你的!”
划啦一剑,猛然斜砍而下,将李肃脖子而上的一颗脑袋一剑砍开。可怜李肃身子一挺,往下一扑,至死瞪着眼睛。吕布却是上来,发现脑袋仍是挂在他脖子上,这才知道一剑没有砍得利索,居然还有一块皮没有砍下,吕布当即又加了一剑,将李肃脖子与脑袋分家了。提起李肃的脑袋,吕布嘿然发笑:“你这厮可还记得当初诛杀董卓时发生的事情?当时你小子多威风啊,老子一戟杀了董卓,你小子倒是直接捡了便宜,拿了董卓脑袋请功起了。别以为我不跟你争辩这件事情便算完了,没完!今儿这一剑就算是报你当日那一剑,你也别怪我吕布心狠。只可惜啊,我说什么你也听不到了。”
吕布说着,突然间百无聊赖,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不再说话,将手中李肃首级一丢,转身出帐,吩咐帐外魏续等将:“将这里收拾干净了,拿木匣将这一对狗男女的首级盛放了,派人加急送到长安去,我倒要看看当初王司徒保荐的这人如今犯事了,他还怎么向天下人交代!”
魏续身子一正:“诺!温侯放心,这事就交给末将了!”
吕布嗯了一声,便即朝着自己的中军大帐去了。望着头顶墨黑的天空,吕布嘀咕道:“哎,李肃啊李肃,你可不能怪我吕布狠心,谁叫这个乱世没有势力终究是一场灰灰,便连我,若不能壮大自己,就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貂蝉啊貂蝉,你且忍者,等我吕布回去将你救出樊笼!”
李肃被杀后,吕布也加剧了回长安的步伐,而陈诺那边,则因为河北的一道旨意,不得不往回走了,终于与长安无缘。
如果说有什么能让他最终做出了遵从河北
命令的决定,那大概是因为郭嘉。说得更深一点,自然是因为他在最后关头想到了他与郭嘉当初的密谈。既然已经确定了‘先养望,缓称霸’的战略目标,那就得坚定不移的朝着目标走。
赵雪问:“大哥哥,你这么决定了,不后悔吗?”
陈诺笑看着她,说道:“不后悔!”
于是,三军在陕县呆了没有两天,也就拔寨起身,往回走了。
说起三军,其实未免有点托大,不过数百人罢了。不过,这数百人也是不简单了。想来,当初陈诺决意来长安时,身边所带的不过祝融青衣等十几骑亲兵罢了,现在回去的,不但还剩了一大半亲兵,且还多了不少人。这中间,当然首先要提到的就是陈诺从雷公手上夺来的那支黑甲军了。虽然黑甲军经过数场战斗下来剩下已经不足百数人了,但战斗下来的都是精锐,却是非一般部队可比。这且是其一。其二,还有一支百数的人,则是徐荣带来的并州兵,也是精锐士兵,虽然同样也不足百数,但也是难能可贵了。当然,除了这支而外,张白骑其实也有意要补充点人马给陈诺的,只是陈诺实在瞧不出天王寨这帮山贼能有什么战力,不想白白浪费粮食,也就推脱了。不过人家张白骑实在好心,最后陈诺还是接受了他三十骑精锐,添入军中。这样一来,陈诺回去时候却有两三百号人了,浩浩荡荡,倒是热闹的很。
不过,所谓千军易得良将难求,添了这两三百号兵固然可喜,但能得一人才就更加可贺了。本来,陈诺因为去天王寨救人半路遇到高顺,好不容易得了这个人才,不想因为天王寨被匈奴骑兵一冲,不但天王寨损失惨重,且还因此一战失去了踪迹,到现在都未能有消息,实在是诚为憾事。不过老天倒是没有亏待陈诺,高顺没有得到,好歹得了二流武将徐荣,也算得是小小的抚慰了一下他的心灵。
陈诺这边与张白骑同时拔寨,往回走去。
他们一路也没有走几天,因为张白骑要回天王寨了。张白骑抱着拳头,与陈诺说道:“记得当日我与将军在新安见面,便是因为一盏水酒结识,从此知道将军你的豪气。这之后,白骑不幸落入奸贼之手差点送了性命,若非将军你及时出手相救,我命休矣。说起来,白骑这条命都是将军你的,从此我白骑便算为将军赴汤蹈火也是在所不惜。然而,将军此次去青州赴任,我白骑欲附骥追随,奈何一来将军不允,二来天王寨上下数万人马未曾得到安置,我走也是不妥,无奈只能在此与将军暂做分别。只是盼望将军今后不论到了何时何地,千万莫要忘了还有白骑我这个兄弟,便是将来遇到任何困难,只招呼一声,小弟我就算是将脖子上的脑袋拧下来,也要为将军办到!”
陈诺伸出双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叫道:“拿酒来!”身后立即就有两个小将,每人端了一坛酒过来。陈诺拿起一坛丢给张白骑,另外一坛自己端了,空出的一只手捶了捶对方的肩膀,叫道:“怎么样,白骑兄可敢再陪我喝一回?”张白骑拍着酒坛,叫道:“脑袋都可以为兄弟拧下来,便是一坛酒难道怕了?喝就喝,怕的不是好汉!”
张白骑说着,一手拍开封泥,也不用酒碗,扬起脖子就咕咕的喝了起来。
陈诺大叫一声:“人间若有不平事,纵酒挥刀砍人头!哈哈,喝!”
陈诺刚拍开封泥,却见赵雪走了过来,向他低声说道:“大哥哥,你等会要赶路,如何能喝那么多酒?再说,那许攸本不喜你跟这些人交往,如今又要喝得烂醉,被他瞧出来如何解释?”
陈诺还未开口,张白骑一口气吸了一碗有余的酒,将酒坛放下来,看着赵雪跟陈诺嘀嘀咕咕,也听到了点,便即说道:“这点倒是我疏忽了,赵将军说得有理,可不能喝多了。”陈诺听来就是不喜,说道:“赵雪她能知道什么,如何能听她的?”他也不理,就要抱起酒坛,赵雪一急,伸手去夺,叫道:“将军的酒雪儿代喝了!”抓起酒坛,将着水酒往喉咙里直灌。
叮咚,叮咚!就像是泉水击石,清脆锐耳。赵雪一口气,居然喝了小半。两边将士见到皆是轰然叫好,便是张白骑看见也是向着陈诺点头,称赞赵雪两句。陈诺全然不理,将赵雪手中酒坛一把夺过,将她身子一扯,叫道:“你来添什么乱!”赵雪身子一摇晃,差点就要倒了,幸好旁边祝融青衣眼疾手快,将赵雪给扶住。
陈诺也没有想到手上劲道这么大,见到赵雪侧身心下也是一急,不过看到她身子被祝融青衣及时给抱住了,方才松了一口气。他这边,转过身来,向张白骑说道:“让白骑兄你见笑了!”两人将酒喝了,将酒坛一摔,各自退后一步,道了声保重,也就分道扬镳了。
张白骑领着数万人马自回了天王寨,陈诺这边继续往前赶路。只他虽然是跟张白骑喝了不少酒,脑袋仍是清醒的,想到赵雪所做毕竟是为自己好,而他就算是想保护赵雪也不该如此耍蛮,便是心下羞愧,叫来祝融青衣,问赵雪状况。祝融青衣说道:“赵将军虽然还能走,只她走起路来歪歪扭扭,只怕是喝多了。”陈诺听来,叫道:“如何不早说!”又想到是自己的疏忽,说道,“我没有责怪青衣你的意思,青衣不要见怪。”祝融青衣抬起头来,看了陈诺一眼,突然是扑哧一笑,也不理会,自去了。
陈诺这边,立即传令在前面找个空旷点的地方休息了。
毕竟现在天色还早与张白骑等分开后还没有走上一个时辰呢,此时突然又不走了,舒服了部下人等,对于许攸来说却是不高兴了。他立即找到陈诺,向陈诺质疑道:“督军大人为何不走了?现在天色还早嘛,想我这把老骨头都不喊累,其他人能累吗?”
陈诺一笑:“许大人骑着大马,当然不累了。便是累,也是累马。我让大家停下来,却是……却是我肚子不舒服。”许攸离得陈诺近了,闻见陈诺满嘴的酒味,甩手道:“我看督军大人不是肚子不舒服,是肚子里的馋虫不舒服了吧?怎么,督军大人偷喝酒了便不能请攸喝上两盏么?哦,对了,先时将军与张白骑作别故意将攸支开,是不是跟他喝酒去了?是不是?”
此时的许攸倒像是一个酒鬼,而且还是个馋酒鬼。
陈诺哈哈一笑,点头道:“是也不是,不是也是,随便许大人你怎么想吧。不过,许大人要想喝酒,我这里倒是有些好酒,等会营盘扎好了,我再遣人送到许大人帐下,许大人可还满意?”
许攸拍着肚子笑道:“那我肚子里的馋虫可有口福了,哈哈,督军仗义,攸在此谢过,不再叨扰!”许攸说着,手一招,摇头晃脑的带着随行亲卫就走了。陈诺这边指挥了人马安营扎寨,忙过了后便匆匆来到赵雪帐中来见。赵雪酒量本来不行,又喝得急了,不醉才怪。只她不想出丑,一路坚持了下来,此时难得人马停了下来,她回到帐中,也就傻乎乎的躺了下去,盖着被子就睡了。
陈诺当然不放心别人伺候,特意调来了祝融青衣,让祝融青衣在赵雪帐下照看。他这边先从赵雪这边出了帐,自回了帐中,一坐到帅案上就埋头处理一些杂事。如今既然决意要回青州赴任,便得考虑偃师留下的烂摊子,这个摊子毕竟是他用将士们的鲜血换来的,随便丢了当然可惜,只是,对于走后到底该如何安排,实在不能草草行事。就像是下围棋,这边丢下棋子,半天不动,不是因为忘了,却是为将来布局,总有用得着的时候。而偃师,就算他的主力人马撤走了,他的‘棋子’却是不能连盘端了。至于该如何安排,煞费脑筋。
一抬头,都到了天黑,油灯点上了。
陈诺暂时放下乱七八糟的脑子,也不再理会帅案上的累累奏牍,起身来,立即朝着赵雪这边走来。
他问祝融青衣:“赵雪她……”
祝融青衣回道:“她倒是醒来吐了一次,又沉沉睡了。”“吐了就好。”陈诺一点头,心疼的伸出手来轻轻摸了摸赵雪的额头,额上的温度还算正常,便即抽回手来,顺便为赵雪掖了掖被子,就要起身走开。只他刚刚起身,赵雪倒是醒了来,一把抓住陈诺的手,叫道:“大哥哥,大哥哥!”陈诺心里一喜,也即矮下身来,捧着她的手,看着她幽幽睁开眼帘。
祝融青衣立即端了杯水上来为赵雪漱了口,也就默默的下去了。
赵雪还没说话,陈诺倒是立即责备她来:“你今日也实在放肆了,夺我酒坛也就罢了,却还要逞能替我喝酒,谁让你这么干的,你可真有能耐了!”赵雪听了,眼睛一眨,泪水扑簌而下,说道:“袁将军让大哥哥你去青州,又派许攸过来,分明是对大哥哥你不放心,大哥哥既然决定要忍辱屈从,在这个时候便该行事谨慎,万事小心。我也知道大哥哥你跟张白骑喝酒那是收拢人心,这样的事情我不是不让你做,只是点到即止则可,实在不该抱坛喝酒,喝伤了该怎么办?再说那许攸,许攸在此之前可是警告过大哥哥你的,他不喜天王寨,袁绍不喜天王寨……大哥哥……”
不能再听她说下去了,陈诺一股冲动,一把抱紧赵雪,说道:“傻雪儿,你大哥哥我的酒量你又不是不知道,喝这点酒自然不在话下。便是我喝不了,那也不能让雪儿你来顶替啊,伤了我小事,要是伤了雪儿,可不要让大哥哥我心疼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