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雪问了半天,也终于从赵云的话里知道这件事情的大概。
原来,赵云那次自冒险救了公孙瓒后,就已经猜到他这一现身被陈诺看到,也同样可能会被他妹妹看到。陈诺看到倒是没有什么关系,关键是若是让他妹妹看到,以他妹妹的个性,他是知道指不定会来找他将这件事情说清楚的。而他因为身在公孙瓒军中,他妹妹又在袁绍一边,若然他妹妹冒险来找,只怕会害到妹妹。为此,他将惯骑的白马放逐出来,就是要让赵雪或者陈诺看到,然后让他们不要冒然行动,他会来找他们。可是,赵雪来时,一心要找赵云,并没有注意到白马,只等到回来的时候才误打误撞碰到了。而当赵雪入公孙瓒军中,将前军闹得一塌糊涂时,赵云其实也已经大概知道是他妹妹闯来了。他当时虽然知道妹妹此来必然凶险万分,但奈何他不能随意现身救人,左右一想,便在中军点了火,以分散公孙瓒的注意力。还别说,这把火一烧,中军顷刻是乱了,也间接的影响到了前军,从而让典韦从容救出赵雪。而等他到前军时,看看乱子渐渐平息下来,方才趁黑出营,看看白马有没有等到他要想等到的人。倒是没有想到,白马等到了的妹妹,让他兄妹再次相见。
赵雪前后听来,心下稍稍宽松:“如此说来,典将军他们已经脱险了。”
赵云问道:“与雪儿你同来的还有别人吗?”显然他出来时候并没有注意这些。赵雪也跟他说不清,反正让她知道她哥哥出来时候前军乱战已经平息了,那多半典韦也已经救祝融青衣出围了,他们都安全就好。赵雪想到这里,眼睛一转,又即想到一事,问道:“怎么样,哥哥这次冒险救出公孙老儿,想必公孙老儿当不会亏待哥哥你吧?不知时候公孙老儿对哥哥你是高官以诱呢,还是厚禄以慰?”
赵云一声苦笑:“雪儿你什么时候市侩起来了,有没有这些很重要吗?”赵雪听赵云一说,也即明白过来,为他报不平:“可是,这次公孙老儿若不是哥哥你及时出手相救,早就被典将军给活捉啦,他难道是这样对待恩人的吗?哼,哥哥,我看公孙老儿不值得哥哥你卖命,哥哥倒不如现在就跟妹妹去陈将军帐下,让陈将军给你个一官半职觉绝不成问题!”
赵云却是摇了摇头:“你说的是陈然之?如果我去了陈然之那里,妹妹你告诉我,他给我官做,那么又是谁在给他官做?”赵雪一愣,说道:“当然是袁本初啊!”赵云眉头微微一动,说道:“雪儿你忘啦,当初我们之所以差点生离死别,拜的谁之所赐?那还不是他袁本初?雪儿你现在叫我去投奔他,叫我情何以堪?”
赵雪听来,噗嗤一笑:“哥哥我没有告诉你吗,那朱汉是袁本初部下不错,可他来袁本初帐下之前曾在韩馥手上办事,他当时没有受到招揽前,是故意打的袁本初旗号,所以这件事情也不能怪到袁本初头上啊……”话还没有说完,就见赵云低下头来,似乎满腹心思。赵雪看到,心里一愣,连忙抓住赵云臂膀,摇了两摇:“哥哥你是怎么啦?是哥哥不爱听吗,那妹妹我不说就是了。”
赵云摇了摇头,突然长吁了一口气,看了赵雪一眼,似乎是想了许久,这才说道:“雪儿,说实话,我在公孙将军帐下呆得并不愉快,他这种有眼无珠的人,的确如你雪儿所说那样,不值得待见。可是,雪儿你知道公孙将军他为什么这样待我吗?”
顿了顿,也不等赵雪说话,直接说了下去,“这原因有二,其一,因为我是冀州人。记得公孙将军第一次见到我,就讥笑我,说道他听闻我冀州人士皆愿从袁本初,问我为何独独来投奔他?我告知以天下凶凶,民有倒县之厄,我投奔他乃是从仁政之所在。虽然他最终收留我,却并不看好我,大概因为我是冀州人,仍是不肯信任我吧。这其二,我在他手上虽然数次有建树,却始终不能如意,到现在仍是一个小小的侦骑头目,就连我自己也不解。这之后,我从旁人口里听到,原来他不愿意提拔我,是怕旁人讥笑,笑他任用如此低微卑贱之人为将,让他面子上过不去……”
赵雪听到这里,身躯微微一颤,知道他哥哥在公孙瓒帐下吃了不少委屈,心里也是跟着一酸,抓紧赵云手臂,说道:“既然他公孙老儿这么不待见哥哥,哥哥就更要远他而去,何故还要呆在他那里?”赵云拍了拍她的手背,说道:“雪儿你何知,想我赵云徒有凌云抱负,却为身世所累,不为他人待见,唏嘘奈何?想来他公孙瓒本不过起自于微末,一旦功成却将自己老本都忘了,更何况他人哉?若以雪儿所说,想你哥哥要去投奔袁本初,以袁本初四世三公之显赫身世地位,他能真正任用我否?只怕比起在公孙将军帐下更加不如,岂不是自讨苦吃?”
赵雪听来,暗暗神伤:“那哥哥你就这么一直屈在公孙老儿帐下吗?”
赵云摇了摇头,看了赵雪一眼,淡淡道:“不!你刚才不是说了吗,还有一个去处。”赵雪哑然,突然想到:“哥哥是说陈将军?可哥哥……”赵云嘴角微微一起,笑道:“我是说我不愿意去陈然之帐下,那是因为陈然之他自己尚在他人帐下,他都不自由,我去他那里给他添什么乱?我的意思……以我度之,陈然之其人必不久在人下,一旦他时机成熟,决定独扛大旗的时候,他到时若不嫌弃,我赵云倒是希望能够帮助他一把,成就他的霸业!”
赵雪一愣,继而嘻嘻笑了:“原来哥哥你是这么个想法,可是哥哥你真的以为陈将军他能够成就霸业吗?”赵云仰起头来,轻轻一叹:“秦之暴乱时,陈胜、吴广登高一呼,且道侯王将相宁有种乎?我看,陈然之其人能耐不小,虽现在仍是在袁本初帐下,可他声望日渐高涨,久必成功高盖主之势,到时就算是陈然之想要继续呆在袁本初帐下,袁本初也必不敢留他,他两个,迟早是有一战。所以说,这世间之时,不是你能不能,而是为势所逼尔,不得不为之!陈然之一旦举义,只怕袁本初不可挡,公孙瓒不可挡,天下不可挡!”
赵雪听来热血沸腾,紧紧抓住赵云臂膀,脸上露出喜色:“哥哥,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赵云呵呵一笑:“雪儿,我说陈然之,你为何这么激动,莫非雪儿……”话还没有说完,立即被赵雪一只巴掌给堵住嘴巴,横了他一眼。赵云一愣,随即哈哈一笑,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好个陈然之,我让他照顾我妹妹,没想到这下算是照顾到家啦,以后少不得要认这个妹夫啦。”
赵雪脸上红得跟开水烫了似的,连忙叫道:“哥哥再乱说,看我不打死哥哥!”连连在赵云身上抓弄,害得最后赵云也只能是无奈弃械投降,连连向赵雪讨饶,赵雪这才收回了魔爪,心里美滋滋的别过头去。赵云一笑后,想到出来多时,妹妹也见了,只怕晚回去让公孙瓒起疑,只能是将赵雪身子掰过来,对着赵雪说道:“好啦,雪儿也见到哥哥了,哥哥也知道雪儿过得很好,哥哥这下放心啦。时候也不早了,雪儿你也该回去了。”说到这里,却见赵雪眼睛里突然挤满了泪水,一把将赵云抱住:“可是哥哥我才见你那么一会。”
好不容易将赵雪哄不哭,拍了拍赵雪的脑袋,一勾她鼻子,将她身子一推:“好啦,快回吧!”赵雪摸着鼻子,突然想到陈诺见到她时就喜欢做这个动作,心里一甜,想到陈诺还在城中,也就急不可耐的爬上马背。等一到了马背上时,突然又想到与哥哥相见时难,相聚却是如此的短暂,不由心下不舍,但听到赵云不断催促的声音,她也只好头也不回,驾马离去了。
赵云直到赵雪离去后,方才牵过白马,坐在白马背上,打了声呼啸,也即向公孙瓒大营奔出。那白马身后,黄骠马听到赵云所打的呼啸,也即得得得的跟着身后,随赵云离去。
赵雪一股脑儿的回了南皮城,翻墙而入,然后径直回了陈诺府邸。只是,她在进入自己房间前犹豫了一下,特意留意了一下陈诺的房间,见他房间内灯火还是亮堂着的,心下一怔,想道大哥哥他难道还没有睡下吗?她这里涉着足,就要过去探看探看,但还未等靠近陈诺这边就先被屋外面的亲兵卫给发现了。这些亲卫听到异响,先还没有看清,就要呵斥,及至看到是赵雪,连忙说道:“陈将军等候赵将军多时了,说是发现赵将军过来,就请赵将军你直接过去找他。”
赵雪愕然一声,难道是陈诺已经知道她出城的事情了?难不成是典韦他们事先回来将这些都告诉陈诺了?不过一想想,当时典韦会突然出现在公孙瓒营下来救她们,想必就是陈诺的主意,看来她一出去陈诺就已经知道了。赵雪想到这里,便不再躲躲闪闪,让众亲兵卫闪了,她这小心翼翼的推了陈诺的门进来。本以为陈诺当是伏案而睡了,最起码也是打着瞌睡。不想,她推门一看,早见陈诺抬起头,向她看来,似早发现她了。
陈诺手上捧着竹简,此刻看到赵雪平安归来,方才放下心来。将竹简放下,揉了揉眼眶,说道:“雪儿半夜做得好大买卖啊,怎么样,买卖成啦,放心回来啦?”赵雪向他一吐舌头,赶紧将门户关紧,不然漏进一丝风进来。她走上前来,赶紧从内屋里找来一个厚绒披风,给陈诺披上,一面说道:“这么大半夜的,想不到大哥哥你还没有谁。”
陈诺白了她一眼,道:“我家雪儿没有平安回来,我能放心睡吗?就算睡,能睡得安稳踏实吗?”赵雪被他一说,极是感动,连忙底下头来:“大哥哥,雪儿错了,雪儿不该义气用事。”陈诺一摇头:“还知道这些呀,你早干嘛去了,你说,你去之前为什么都不跟我打声招呼,就这么冒冒失失的去了,让我如何放心得下?”赵雪嘟哝着嘴巴,偷看了陈诺一眼:“可是我不告诉大哥哥,大哥哥你就像是神机妙算,早就知道雪儿会这么干似的,否则哪里有这么巧,雪儿有难,典君来救。”
陈诺鼻子轻轻一哼:“你肚子里那点花花肠子我不知道?我若不派典君过去接应,你能安全回来?”赵雪不得不承认这点:“可是,大哥哥你怎么有知道我会去的,难道大哥哥一直都在派人监视着雪儿?”陈诺白了她一眼:“这还用得着监视吗?想来我当初之所以不敢急着告诉雪儿你哥哥活着的事情,就怕雪儿一急之下管控不住自己的脾气,急着就跑路了,到时我哪里去找雪儿?便是这次,我知道我把话一说,雪儿你若不能亲眼看到你哥哥还是活着,又岂能放心?大概就算是我劝你,你也听不下去,既然如此,还不如让你早点见到你哥哥,好安你这颗心,否则你整日神魂不在,叫我如何安心?当然啦,只我也不知雪儿你何事动手,不得已临时让典君安排人盯着你,否则如何掌控你的举动。”
本要借这个机会好好的骂赵雪两句,让赵雪以后不可这样鲁莽行事了,但看此时的赵雪身上满是血浆,可见是九死一生,心下一软,伸手拉她坐下来,问她道:“怎么样,你这样莽莽撞撞的过去,可有见到你哥哥,他可还好?”赵雪听陈诺满是关心的语气,心下甚是感动,连忙点头道:“当然!”
当下将她与她哥哥赵云见面的经过跟陈诺说了。陈诺点了点头,说道:“想不到你哥哥做事如此细腻,好在雪儿你这下是见着你哥哥了,也不用太过担心了。”赵雪在将赵云之事告诉陈诺后,心下还是有点不安,一直都在观察着陈诺的脸色,见他自始至终都是平静得很,并没见他有任何的迁怒之色,也是好奇的问道:“可是……可是当初典将军眼看就要抓到公孙老儿,最后却被我哥哥闯出来破坏了好事,大哥哥你就没有一点怪我哥哥的意思吗?”
陈诺一笑,说道:“罢了,这件事情我不说,只怕你是难以明白。”当下将他心里思谋已久的整个思路跟他说了:“我欲立足冀州,必先保证公孙瓒与袁本初两家任何一家不能这么轻易倒台,否则让袁本初或者公孙瓒任意一家唱独台戏都与我不利。”这些构思陈诺以前其实也多多少少跟赵雪提起过,只是赵雪一时也不能完全明白,此时听陈诺前后说来,眼睛恍然一亮,算是彻底明白了:“哦,那么说来,当初若不是我哥哥及时冲出来,只怕公孙瓒被典将军这么一捉,岂不是将大哥哥你整个布局给弄砸了?如此说来,我哥哥不但无罪,且还是个大功臣了?”
陈诺嘿嘿一笑:“可以这么说吧。”
赵雪想到他哥哥今后的打算,便是眼睛一转,还想要帮帮哥哥在陈诺面前说几句好话,让他先在陈诺心里留个好印象,当下问起陈诺:“这个,大哥哥你觉得我哥哥怎么样?”陈诺被她这么突然一问也是愣住了,随即一笑:“很好啊,你哥哥又能打又细心,难得一见的将才,更何况,人家还是五虎将之一呢。”“唔,五虎将?什么五虎将?”听赵雪这么一问,陈诺知道是自己说漏嘴了,赶忙呵呵一笑,眼睛一闪:“这个……对了,这个典君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让他一回来就给我报信,他总不会比你还后到吧,如何到现在都不见人影?”
赵雪听陈诺一说,眉头当即一皱,她可是听她哥哥赵云说的,她哥哥来前公孙瓒前营的乱子大概也已经平息了,照理说他们也早该先她一步回南皮了。可听陈诺一说……她心里一紧,反问陈诺:“大哥哥,难道典将军他们还没有回来吗?”
陈诺眉头微微一起:“雪儿你的意思,你跟他们不是一起回来的?”赵雪心下惊异,连忙回自己房间看了,以为祝融青衣回来也应该回房了,可是没有。陈诺听她一说,这才知道祝融青衣是随她去的,如今两人都没有回来,看来是出事了。只是这大半夜的要派人马去搜寻,只怕闹出动静不好跟袁绍交代。没奈何,陈诺立即将武卫营全都散布出去,让他们在城内外暗暗搜寻典韦他们的踪迹,不可声张。可是,到白天了,仍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陈诺心下骇然,难道他们是被公孙瓒给抓了?然而,要是他们被抓了,公孙瓒也该会派出人来跟他们进行交涉的,可是到了正午了,也不见公孙瓒那边有任何的动静,派人出去打探,公孙瓒那边一点异样也没有。赵雪想到典韦和祝融青衣都是被她所连累而不知所踪的,心下过意不去,不觉流了几滴泪,待到下午时仍是没有一点消息,心下已是慌了。她这里,也打定主意,不管典韦他们是死是活,反正一定要生见人,死见尸。
赵雪此时也不想连累到其他人,不与陈诺知会一声,找了身粗布衣服穿了,趁着开城之机,悄悄混在百姓之中出了城。她一出城,去找昨晚丢在城外的马匹,发现还在附近,便骑了马,从密林里穿过,准备依靠密林的隐藏,偷偷接近公孙瓒的大营,亲自查探一番。
然而,这是白天,公孙瓒全军上下又经过昨晚一事,已是惊弓之鸟,在密林附近也已经增派了几路探马,不断巡视,就是要严防奸细。她这里还没有靠近公孙瓒前军大营两里处,就被绕路过来的一直巡逻人马给发现,立即大喝着向她这边追了来。来人不下十数个,赵雪虽然自负武力,奈何经过昨晚一场奋战身子已然虚脱,加上一夜未睡,身子疲敝,哪里还剩多少气力。她这里也不敢托大,看看贼兵追到,立即是扯马向着旁边跑去,试图以密林来甩脱他们的追踪。
然而,贼兵还在远处,见叱喝之声吓不住赵雪,赶来是扯起箭来,从后来射赵雪。簌簌的箭矢眼看着飞奔而至,赵雪回身来,低头让过一支,又反手抓了一支。那些追兵看见赵雪有如此伸手,便知道赵雪不简单,打着呼哨,箭扯如连珠,簌簌簌簌追杀不停。赵雪在马背上,好歹连连让过了数箭,皆是惊险非常。
追兵看看如此密集的箭雨都不能射落对方,也是心里震骇,再看对方不但躲过了他们许多支箭,且还伸手接过不少,那更是咂舌不已。好在前面人虽然是将箭矢抓了一把,她身上却未有带着一支弓弩,也就无法还击,他们这才小小的松了一口气。但他们不敢放松,仍是马蹄得得绕山走,紧追不放,偶尔放两支箭。
跑在前方的赵雪,心知手中虽然有箭,却无弓,不好还击。但她何等聪明,看看敌人箭希了,她这里则故意将马落下来,显得一副急喘的样子,还一面回头叫道:“各位何必要撵我一个山中猎户,请快快停下马,让我喘口气。”她这么一说,那身后追兵听见,便是哈哈一笑:“这什么猎户,分明是个奸细。不过看他此时有气无力,大概是不济了,大伙儿再加把劲,将他拿了。”
又有细心人看出被追的赵雪速度明显落了下来,更是料定赵雪已经是气力不济无疑,当下又道:“看他跑不了一阵就要不行啦,大伙儿也不需浪费箭矢,准备活捉此人!”这么一说,箭放的更希了。赵雪看看自身与他们的距离拉开不过百步了,已在箭射的范围,知道时机已经成熟,便是鼻子里哼然一声,发出一声冷笑,突然回过身来,向着他们连连叫道:“啊,各位大哥脚程好快,小弟佩服!”
被她当面称赞的追兵皆是好不得意,就连放箭的也忘记扯箭了,只准备回一句,‘既然知道厉害了,你小子还不赶快下马投降?’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前面那人在说了这句话后,突然身子一别,口中一声‘去’,顿时将手中一把箭矢全都劈头甩了过来。
“啊!有诈!”可怜这些追兵此时反应过来也已经是慢了,被赵雪手中一把羽箭飞出,迎面砸到,顷刻就有三五个避之不及,纷纷坠马。前面人突然坠马,后面的追兵也是愣了。继而知道对方是在使诈,纷纷扯起羽箭来,望着前放攒射。然而,赵雪在这一瞬间,甩了羽箭后,面也不回,扯了马急速向前飞奔,转眼就出了百步范围。如此,那些人就算是射,也是够之不及,只能是丢下受伤士兵,继续飞奔追来。
赵雪这一突然袭击,确实是缓了贼人的追击之势,看看将贼人甩下了一段距离,心下也是稍稍松了一口气。本以为,再要跑出一程不难将他们甩脱,然后,也是她运气背,刚刚转过一道弯弯,不想迎面又冲来了十数骑人马来,与她磕面相遇。那些骑兵也是公孙瓒所部,遽然与赵雪相遇,被她迎面闯入马群之中,一时没有明白怎么回事,倒是被赵雪的马匹给惊得乱了阵脚。那赵雪突然又遭遇这些人马,心里暗道一声苦哉,想要退去已经不及,没奈何,只好是咬着牙,继续往里闯去。
“快抓住奸细!”那身后的追兵呼喊之声徒然传来,也立即提醒了这边的侦骑。这边十数侦骑在片刻的惊愕后,随即跟着纷纷拔刀,向赵雪发出呵斥之声。赵雪此时是身入狼窝,哪里还顾其他,马走不停,腰中剑拔出,奋臂就砍。
敌人刀未及者,顷刻就有两三个毙于赵雪剑下。只是她一顿挥剑,也根本没有顾及旁边是什么人,没头没脑的砍下,突然一剑砍下去遇到对方一支长枪,被其大力一震,差点就要震脱下马。赵雪遽然遇到这个大敌,心下也是骇然,一咬牙,抬起一剑就要再砍,突然看到挡她一枪的不是别人,正是她哥哥赵云,便是一愣。本能的,赵雪就要张开嘴巴,叫声哥哥,突然看到赵云向她打眼色,叫她快走,赵雪也立即明白过来,赶紧是丢下赵云,扯马飞奔。
后面的那些人就要追上来,赵云则故意趁乱将枪一扫,挡了一挡,让赵雪跑出了丈许。混乱中那些人哪里看得出赵云耍诈,但见他被对方一剑反弹之力给倒撞后退,有欲落马之势,皆都是吓了一跳,纷纷请问可有事。赵云看看赵雪跑远了些,这才摇头道:“仓促遭遇,贼子狡猾,差点就被她一剑给震落下马,几扫我之威名!”当下也不再废话,带着众人往前疾追赵雪。
赵雪刚才也幸得她哥哥赵云这么一阵阻拦,否则别说逃出,只怕被那十几骑前后一夹,只怕早就落马了。她这里惊魂未定,看看追兵仍在身后,不敢大意,扯着马向险处狂奔。赵雪本来因为赵云一挡,就跟追兵拉远了一段距离,此时奋马狂奔,跑起来也是快多了,很快就甩下了他们一段距离。
身后两队侦骑聚拢在一起追来,看看越追越远,也是急了,向赵云连连追问:“该怎么办,只怕再这样下去,就要被奸细给跑了!”赵云听来,扯起马缰,叫道:“放心!有我赵某在,管叫奸细逃不了!”
赵云数次救公孙瓒于危难之中,他的这些部下们也深知赵云的本事,此时听赵云这么一说,也是放下心来。果不然,赵云话一说完,腾的扯起马缰,往前突突的追了上去。很快,看看他们转过山坳就不见了人影,身后的那些追兵呼哧呼哧,皆都累得气喘,连连叹道:“真乃赵子龙也!我等皆不及!”
赵雪一口气跑出许多路,还故意往山岔里跑,就是要将追兵彻底给甩脱了。看看身后再无踪迹,赵雪方才勒下马来,急喘了几口气,本以为这下将他人都甩脱了吧,却在这时身后灌木响动,有马蹄得得,马嘶稀溜溜之声,心里骇然,不敢大意,赶来勒住缰绳,转身就要打马走人。然而,那身后追上来的正是赵云,看看赵雪要走,赶紧叫道:“傻丫头,见你哥哥还跑!”
“哥哥?”赵雪一愣,别头一看,只见她身后只有哥哥赵云一个人来了。她是心下大喜,连忙扯马迎着赵云,拱手笑道:“雪儿谢过哥哥刚才手下留情,放了雪儿一回。”赵云已经过来,与赵雪先后下马,他这时听赵雪这么一说,立即是敲了她脑袋一下,说道:“你幸亏遇到的是哥哥我,不然你今儿就要遇大麻烦了!”看看赵雪仍是魂不守舍的望着他身后,也立即跟她说道,“雪儿你放心,哥哥早将他们甩下了,一时半会他们是追不上来了。”
赵雪听赵云这么一说,这才夸张的拍了拍胸牌,点头道:“这我就放心了。”赵云却是唬了她一眼:“你是放心我,我却不放心呢!雪儿你为了何事,何止于独闯公孙大营,你知道你这样有多危险吗?”赵雪嘟嘟嘴巴,低头道:“雪儿知道错了,可是雪儿不能不来呀。”赵云心里也知道,要不是出了大事,赵雪也不会孤身犯这险,与她坐下来,问道:“雪儿遇到了什么事情,哥哥能帮到的吗?”
赵雪一想,说道:“这事兴许哥哥能帮到。”当下将昨晚救她的人没有回来的事情跟赵云说了,“哥哥,他们会不会是被公孙老儿抓住啦?要是抓了,哥哥你能想办法将他们救出来吗?”赵云摇头道:“这件事情回去后我也打探过了,救你的人马要么死了,要么逃走了,并没有活捉这会事情。不过我听说有两个逃出来的,被追兵追了一程,然后就失去了踪迹,也不知下落了。”
赵雪听说,心里急道:“两个逃出来的,可是一男一女?”赵云摇头道:“这却不清楚。”赵雪手掌一合,默默念道:“希望是典将军和青衣妹妹。”赵云低头一看身下,惊疑道:“咦,这里有人来过。”
赵雪一时没有明白,要说这里是密林很少人来,但进来个把人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正不知哥哥为何有这么一说,瞥眼只见赵云拿起一片枯叶。枯叶上,有一滴鲜血。从鲜血的成色上来看,不太干涩,应该是短时间内滴落的。赵雪看到这里,立即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赵云却并未理他,而是举目向前看出。
站起身来,只见前面仍是能捡到这种带鲜血的枯叶。当然,有的鲜血则是落入土壤之中,或者大石之上,但看起来都不是很干涩的样子。赵云眉头拧着,寻着鲜血的足迹,一步步跟着找了过去。走不过数丈,豁然眼前裂开一道口子,出现了一个天然的沟堑,两壁之间相隔丈许,沟壁深可数丈,光滑如镜,一望下面全是枯木落叶,前后都没有出路。而鲜血,在这道口子这里豁然没有了。
赵云举目眺望,也没有发现下面有什么异样,倒是赵雪在旁边找到了一片挂破的衣角。衣角的黑色的,上面还染着鲜血。赵雪突然想到,昨晚她与祝融青衣出来的时候都是穿的夜行衣,且典韦等为了方便救人,亦同样是夜行人装扮。赵雪想到这里,立即将此衣角联想到了典韦两个,心下不免骇然,再举目四处看看,只见前面沟堑边划出一道脚印,像是有人从那里摔落下去。赵雪猛吸了一口气,抓住赵云的手臂,急道:“哥哥,救救他们!”
“嗯?”赵云不解道:“他们?你是说,这坠下之人有可能是你的朋友?可是,下面好像并没有人啊。”赵雪可不管,焦急的就要往下爬,被赵云一把拽住她胳膊,斥责道:“雪儿,你这是干什么,你这样下去,别说救人了,只怕自己都难保。”他这里,回身看了看,只见旁边树木之上有枯藤,当下割断枯藤,将它们打结结在一起,望自己身躯上一绑,交代赵雪:“雪儿,你缓缓放我下去。”
赵雪还怕枯藤不结实,到时反害了哥哥那就不好了。赵云却没有想这么,将枯藤交代到赵雪手里,让她拉好了,他则依仗着枯藤之力,缓缓向下坠去。赵雪不得不小心放着枯藤,慢慢的将赵云放了下去。及至到了底部,赵云摇了摇枯藤,示意不必放了。他这里,将枯藤解了。向着四边扫了一眼,只见身后枯枝上血迹斑斑,就是没有看到尸体,看来来人落下来后多半还活着。他向前走了几步,转过一道壁,这才发现沟堑下面还有一个石窟,窟洞黑漆漆的。
窟洞外,却是有一滩血迹,还未干的样子。
赵云心下一惊,连忙向窟洞内喊道:“里面可有人在?”然而问了三声,一声都未得到回答。他这里,不得不放开步子,望窟洞里钻去。然而,刚刚走进去,拐了一拐,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宽大的洞穴。只是洞穴里黑漆漆的,实在看不清人,刚问了一句见没人答应,还要望前走,不想脚下一绊,身子一个趔趄,差点向前栽去。
好在,赵云反应能力本来就好,未等身子栽倒,立即撑手扶住了洞壁,这才缓住了倾颓之势,将身站直。他这里稍稍习惯了黑暗,对洞穴里的情形看得更清楚了一些。他低下头来,查看绊脚的物事,这才惊异的发现,原来绊脚的不是别个,正是两个大活人。不过,这两个大活人抱在了一起,上面是一个女子,下面是一个汉子,皆都气息微弱,看来也是个半死人了。他这里看不清,又叫不醒他们,只好将他们一个个拖出了洞外。等到将这两人都搬了出来,赵云这才发现,这其中一个男子,他在界桥时见过面,还曾有场较量,而且,最近也曾谋过面的,曾在他手中夺回公孙瓒,对他也并不陌生。
只是,他此时看起来很是不好,身上受了多处创伤,甚至肩膀上的一道口子肉都翻了出来,看起来很是严重的样子。就连呼吸,也是那么的微弱。至于他旁边的那个姑娘,赵云却是没有见过,刚才她搬她时,她整个身子都是抱压在他身上的,要不是他一阵拉扯,还几乎分不开他们。看来,他们坠下来时,发现四面无路,只能是躲到了旁边的洞窟,但又因为男子受伤太重,天气又寒,为了保持他体温,将自己身子供他取暖,只可惜因为流血过多,两个人都先后晕厥了过去。想来要不是被他们兄妹误打误撞碰见,只怕就要抛尸此地了。
赵云想到这里,连忙先拖过了那个女子,将他拖到沟堑之下,绑缚了枯藤,叫赵雪先将她给拉上去了。这之后,他又将那男子绑缚了,让赵雪拉上去,等到赵雪再将他拉上去时,赵雪也已经累得汗水莹莹,却未道一声苦。只是她看着面前摆着的这对男女,眼泪夺眶欲滴,向赵云道:“哥哥,雪儿出来找的就是他二人。”
典韦、祝融青衣,他们此刻就躺在她面前,可惜都受了重伤,昏厥不醒。
赵云心中一动,取了伤药,简单的给他们撒了些,只还没有来得及给他们包扎,耳边听到远处马蹄声响,心中一动,与赵雪道:“雪儿,那伙追兵就要过来了,我去引开他们,你也带着他们回城去吧。”赵云说着,站起身来,便牵了马,赶紧下山而去,将那伙追上来的侦骑引开了。赵雪这里则负着典韦二人,将他们带回南皮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