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器修复一共有十二道工序,清洗、拆除、除锈、矫型、焊接、翻模、铸铜、刻纹、配缺、补色、打磨、做锈等。
然而,在实际操作中,大部分青铜器的修复工作无需使用全套工序。
春秋交龙纹鑑,它不仅是张春君成为青铜器修复师以来,碰上的难度最高的青铜器文物,也是魔都博物馆唯一一件用足了整整一十二道工序的文物。
尽管张春君灵光一现,发明了多力点加压式矫形器,解决了器壁极薄、锈蚀严重的交龙纹鑑矫形问题,但仍然还有重重困难在修复之路上等待着他去攻克。
就比如交龙纹鑑器身有一些地方有缺损,就必须补缺。简单一点的,用铜皮补上去,外面罩一层环氧树脂,环氧树脂上可以着色、补花纹。
而考究一点的,就要到金属加工厂去专门铸造一块铜,可是一般厂家谁肯做这种小事啊,一个大锅炉,只炼这么小一块铜?
本钱都要亏到姥姥家里去了。
无奈之下,张春君只好趁着休息日,到外地去找那些小加工厂,一家一家地问过去。这种活儿也并不是什么加工厂都能做的,还得找到合适又愿意做的小厂才行。
而且即便找到了符合条件,又愿意承接这种小活儿的加工厂,也不可能一次就能做到刚刚好合适的,有时候还得返厂重来。
这一来二去,光是为了配缺,就足足花了一两年时间。
就靠这么一点一点地磨下去,张春君最后还是将这件交龙纹鑑给修复了从当初牛建东在香江古玩街淘到了这件青铜器文物,并将它带回了魔都博物馆,直到如今张春君将它修复,已经整整过去了一十六年。
张春君也在这一十六年的过程当中,变成了魔都博物馆青铜器修复室里的“元老”级人物。
当初跟他一起进入青铜器修复室里学艺的,还有另外三人,他们三人早已经辞职出国闯荡去了,甚至还都改了行,只有张春君一直留在修复室里埋头苦苦钻研修复技术,如今也已成为了青铜器修复专家。
……
“看”到这里,向南缓缓回过神来,短短的几分钟时间,他全程“旁观”了张春君一十六年的青铜器修复生涯,这当中不仅仅有春秋交龙纹鑑的修复过程,还有“吴王夫差鑑”、“晋侯蛙鱼纹匜盘”等数百件青铜器的修复过程,可谓是收获颇丰。
事实上,虽然说修复春秋交龙纹鑑耗费了十六年时间,但在前面的十多年时间里,张春君自知自身技术不够,而且当时的修复工具也不足以解决交龙纹鑑存在的问题,所以,他一直在等待时机。
既要磨练自己的修复技术,也要等待日后随着科技的发展,希望能涌现出新的修复工具来。
因此,真正修复春秋交龙纹鑑,也就是最后的两三年时间。
话是这么说,可一件文物要修复两三年时间,其实也挺吓人的,一般的人还真未必能熬得住,更别说新闻里说的十六年了。
感慨了一阵,向南继续朝青铜馆里面走去,看到了一头牛确切地说,应该是一件被铸造成耕牛造型的青铜器。
这件牛形青铜器,是春秋晚期的牺尊。
牺尊是青铜器中器形颇为奇特的一件作品。
牛腹中空,牛颈和背脊上有三个孔,中间的一个孔里面套有一个锅形器,这个锅形器是可以取出来的,出土时锅上原本应该有盖子,但如今已经不知道丢失到哪里去了。
从牺尊的结构上来看,这是一件兼可温酒的容酒器:牛背上的锅形器可以容酒,牛颈及背上的空穴可以注水于尊腹以温酒。
这种特殊构造的商周青铜器,到目前为止仅见此一例。
牺尊的整体形态稳重,四足短矮,并不完全类似于真牛,但牛首上充满张力的双角、圆瞪的双目保持了真实感,使整个器物并不因为牛足过矮而给人以形象不合理的感觉,堪称艺术造型与实物器用的完美结合。
最引人注目的是,牛鼻上还有一个索状圆环。这证明早在春秋晚期,中国的驯牛技术已发展出以绳穿牛鼻的方法了。
据周礼·春官·司尊彝》记载:“春祠、夏禴、祼用鸡彝、鸟彝,皆有舟,其朝践用两献尊,其再献用两象尊,皆有罍,诸臣之所昨也”,即在进行“春祠、夏禴、祼”等重大礼仪活动中都要用到牺尊。
诗经鲁颂·閟宫》中描写鲁僖公为新建的宗庙进行祭祀时,称:“白牡騂刚,牺尊将将”,使用纯白和赤色的牛以及高大的牺尊献祭,其场面极为庄重恢弘。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来,这件纹饰精美的牛形青铜酒器,实际上是一件珍贵的礼器。
向南将头靠近展柜,仔细鉴赏这件造型奇特的青铜器,铭牌上的说明文字介绍说,这是浑源彝器。
事实上,包括牺尊在内,魔都博物馆馆藏之中,一共有12件浑源彝器,是魔都博物馆的镇馆重宝。
“彝”,是古代先民用于盛酒的器具,也泛指古代宗庙常用的祭器。它是北宋以来金石学中,华夏古代青铜器中礼器的通称,以概括青铜器的功用特点。
浑源,则是晋省境内的一个小县城,因桑干河的支流浑河发源于此而得名。
1923年2月,浑源县下辖的李峪村的农民高大富等人偶然发现了几十件青铜器,这批器物器类丰富,造型独特,纹饰精美,一时轰动海内,被称为“浑源彝器”。
那么问题来了
这些出土于晋省境内的浑源彝器,为何会千里迢迢“来”到魔都博物馆?
出土时的几十件春秋晚期青铜重宝,在魔都只有牺尊在内的12件,剩下的又去了哪里?
是被这些浑源彝器的发现者高大富私下交易给古董商了,还是另有隐情?
向南右眼睫毛微颤,“时光回溯之眼”再次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