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舟在魏尽河张嘴之际,已经合身扑上,可还是没能止住魏尽河出言询问。
“唔”
陆青舟一掌将魏尽河接下来的话语捂了回去,急忙附耳言语了几句,待魏尽河安静下来后,才得空去听通道内的动静。
“快跑!”
突然间,白鸢大喝一声,陆青舟不假思索,拉起魏尽河,拔腿便向出口跑去!
“蟊贼,跑去何处!?”
一声粗狂呼喝由远及近,从通道内隆隆传来,片刻间一道身影带着无匹的狂躁气息,已是奔到了室内。
室内的油灯被带来的劲风吹得明灭不定,陆青舟回首去看,那道身影已经与白鸢战在了一处,不由大急,推攘了一把魏尽河,大声说道:“速速离去!”
说罢不再去管魏尽河,返身往战团奔去。
“哈哈!不走便一道做了老夫的刀下鬼!”
肆意张狂的笑声响彻室内,震得人耳膜欲裂。
定睛看去,那人高如巨人,须发皆白,竖立贲张,敞胸的黄色大袍上布满血污,此刻正擎着一把扇形利刃,抡起臂膀,大开大合,将身形娇小的白鸢拢在刀光之中。
“快走!他是灵海境的修士!”
甫一接战,白鸢便惊声警告道。
不理会白鸢的警告之声,陆青舟面沉如水,脚底灵力一正一逆,整个人石柱一般扎根在原地。
起手式习练纯熟,眨眼间便掐诀结印。
怒目而视,舌绽春雷。
“青蛇,出鞘!”
人作鼎炉,神魂化火,十分之一息便烧沸了这一丹田的灵力之水!
灵力蒸腾、狂奔于经脉之间,室内一道绿芒亮起,风驰电掣般向着那人的脖颈而去!
男儿若杀人!
杀人当杀头!
神魂所指,青蛇即往!
“啊!”
只见那人喉间一道光华闪过,惨叫一声,急忙一手捂住喷着血液的伤处,一手利刃猛挥逼退白鸢。
下一刻那人转身一纵,往通道内飞快退走。
室内,绿芒倏忽间已是回了陆青舟袖中。
“青舟!那人只是皮肉伤,速走!”
白鸢与那人其实交手不过几招,室内狭小,双方用的都是短打招数,还未动上道法术诀,是以那人虽是灵海境修士,白鸢借着灵巧身法,也是能够勉强应付。
虽然闪转腾挪间受了些小伤,但人已经救出,再与高阶修士争斗实为不智,所以一见对方被陆青舟飞剑击伤败走,就要拉着陆青舟速离此地。
可谁知身旁一道身影掠过,陆青舟竟是提纵身驱,猛然追入了通道之中。
“陆青舟!”
白鸢大喝不止,但陆青舟全然不管,几息间已然消失在拐角处。
恐陆青舟有失,白鸢一跺脚,发起全力,亦是冲入了通道之中。
通道不长,但是颇多转折,白鸢灵巧腾挪,全力往前,也才堪堪看到陆青舟的一抹背影。
又是转过两道转折,眼前豁然开朗,同时也伴随着一股冲天的血腥气味。
入眼的是一大片肉林,黝黑的铁钩将这些肉脯如同猪肉铺子上方悬着的肉条一般,倒挂在高处。
只是此刻被开膛破肚,往下滴着血液的是一个个不知生死的凡人。
红褐色的腹腔内骨茬隐现,拖了一地的肠子泛着青色黏湿的光泽,还有一个个青黑色的死气面容。
幽静雅致的庭院地下,竟藏着一个修罗炼狱场!
不过白鸢来不及惊诧于这一切,在被撞得到处晃荡的一片死人肉林中,一道大叱声响起。
“青蛇,出鞘!”
………………
“诸位乡人,策听闻今夏大旱,田地皲裂,颗粒无收,是以请来恩师松山先生的书信,求城主能够免了此番税粮!”
……
“诸位乡人,策无能,并未得城主召见,然策定会寻得法子,为大家谋个出路!”
……
“诸位乡人,莫要信那税官所说,奉田抵税,我已打听清楚,战事将起,城主募兵在即,新乡男子尽皆在列,若此时奉田,失了根基,定然被编入陷阵冲锋之部曲,十死一生,我张氏从此亡矣。”
……
“诸位乡人,税官与募兵令已在半途,策倾尽资产,雇了舟船,只有活下性命,才能再谈其他,我等男子离去,他们亦不能为难妇孺!”
……
“诸位乡人,终有一日,策定要带着众人回返新乡,奉上香火,大祭祖先!”
……
张策脑中混沌一片,各种声音、片段接踵而至。
一路上,张策时而大笑,时而大哭,时而惊恸奔逃,时而萎缩躲藏。
偶有路人见到此般的张策,急忙躲到一旁,大叹晦气,竟是夜里碰到个疯病。
一路踉踉跄跄,不知不觉间,张策已是远离了港口,来到了一处空旷地方。
迷糊间,张策看到不远处灯火通明,想也不想便直直地走了过去。
“来人止步!”
突然身畔传来一声大喝,一名腰挎长刀的护卫几步来到张策身前。
见张策低着脑袋,并不理会他的警告之语,只管往前走,那名护卫便伸手去拦。
可张策仍是无动于衷,绕开手臂,依旧往前。
见此,护卫火气上涨,见张策一身粗布衣裳,反手抄起刀鞘,重重拍在张策后背之上。
“砰”
张策应声倒地,但恍惚间遭此一击,反而激起了张策的凶性,喉咙里咆哮着站起身来,就和护卫厮打在一起。
虽说张策身高体壮,又是一脸疯魔状的可怖模样,但护卫只是吃惊之余,几招就将张策按在地上,无法动弹。
正当护卫看着张策一脸疯狂样子,头冒冷汗时,一道声音传来。
“何事发生?如此吵闹?”
“禀先生,不知哪儿来的贱民,不听劝阻,只好动手将他捉了。”
“那便杀了罢!哦~,算了,打晕扔到路边便是,今夜我还要观星,刚洗沐好,可不能沾了血腥味。”
“是!”
“哎,等一等,将那人头抬起来给我瞧一眼!”
说话间,高挂的灯笼下走来一人,一身紫纱罩衫,泛着水光的长发披在脑后,正探着身子,仔细瞧着被捏住脸颊的张策。
突然,这人俊俏白皙的脸上现出喜悦之色,高兴地说道:“可是松山先生的弟子,张策张文远!?”
听得有人唤出自己的名字,张策涣散的目光终于有了些神采,循着声音望去,许久后才哑声问道:“贾言,贾文之?”
“哈哈!正是我,不曾想在这异国他乡,亦能遇到同窗好友!”
说罢大步上前搀起张策,指着不远处的一座高楼,笑着说道:“今夜便要与师兄,彻夜长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