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因病告老的乔玄不同,杨赐这时候身体还算硬朗,但心情可是差到了极点,平时待人接物的表现还是和原来如出一辙,眉间的一抹抑郁之气却是挥之不去。
见程允到来,杨赐眉头一挑,“文先居然让你进来了?没难为你?”
程允哈哈一笑,“只要您老人家不放话说杨府不欢迎我,纵使你们全府其他人加一起也不可能拦住我见您啊。”
杨赐咧了咧嘴,示意程允坐下自己倒茶,拿着书也不看他,“你又过来做什么?本来我这些日子正好清净。却都被你小子打扰了,说不得下次得吩咐下去,不让你来了。”
程允挠挠头,“这不张角作乱,东观的同学们都各自运作去获取军功去了嘛,东观的这些教授见学生太少,干脆罢了课,真是不负责任,想找文先大人要一下这些教授的名单,一个一个去拜访求学。”
杨赐继续看书,也不说话;程允就坐在一边喝茶,默默等待,直到杨赐翻书,“那你来我这里做什么,去找文先。”
程允面色尴尬,“这不是都传我和常侍走得近,文先大人误会了嘛,见我面就损我,不和我平心静气交流,我能怎么办?只能来找老大人您了。”
杨赐哦了一声,“我为什么不能也误会你?”
程允鸡贼地笑,“因为是误会啊,您老人家吃过的盐比他们走的路还多,当然看得清。”
杨赐点点头,“我的确不曾误会你。你与毕岚蹇硕关系不错,是你的选择,与我没有干系。我只是提醒你一句,这群宦官并非良人,小心与虎谋皮。”
程允正色,“老大人果然了解我,我对这群常侍还算了解,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人应该提防什么人应该拉拢,都有打算,在这里还要谢谢老大人提醒。”
“我不了解你。”杨赐笑骂,“但我知道你个小鬼头肯定不会为了上课去要东观教授的名单,所以你打什么主意?不说明白别指着我帮你跟文先开口。”
程允打了个哈哈,“奉我家大人的命令,尝试着招揽点人才帮帮他,免得他让人收拾了还不自知。”
杨赐鄙视他,“程德谋要是有这个心,他现在还能是蹇硕帮他搞定的一个卫尉丞?”
程允表现得很悲愤,“这还不是怪您老人家不收受贿赂!不然我怎么着也得帮着弄一个卫尉出来啊!”
杨赐呸了一声,“别说我不接受贿赂,就算我接了我也没那个能力往九
卿里面塞人,甚至连卫尉丞我都搞不定,我连自己都保不住,你还指望我帮你父亲升官吗?”
“这不是知道不找你吗。”程允小声嘀咕,见杨赐多云转阴,急忙实话实说,“今天主要是想看看东观内有没有大贤,能不能请动,以后我迈入官场,还得请人家多多提点,我的几位长辈们都年龄太大,我不舍得让您几位太过操劳,所以得未雨绸缪。”
杨赐提起兴趣,“你要做官了?你刚十三就有官做了?谁这么赏识你?”
程允笑容怪异,“说得好像您不知道一样,明明是乔公和您在这里出了力,还不想让我了解谁做的,哼哼,想让我欠人情还藏着掖着。大不了直说嘛,我又不是非得知恩图报。”
杨赐哈哈大笑,“没有我的事,我是铺垫背景,是乔公告老在陛下面前提了一句少年英杰,可能是陛下就关注到了让人打听,得到了你的消息,所以特意给你了官职。什么官?”
听到了是乔公在汉灵帝面前告老时候还不忘提携自己,程允感觉肩上的担子更重了,虽然没有人知道乔公的话实际上说曹孟德少年英杰更多一些(少年已英杰现在长大了…),但自己却的确是获益最大的人,想到乔公已经作古,心中戚戚。
“官职不大,比四百石的守宫丞,”程允苦笑,“这种官职拿出去可能大家都没有听说过,大家听起来会有一种虽然听不明白这是什么官职,但是一定很厉害的感觉。”
杨赐摇了摇头,“这是厚爱啊,说不得有人帮你使了力气。守宫丞官职不大俸禄不高,但是守宫署负责管理御用的笔墨纸砚,以及尚书所用的封泥与各种物品。守宫署的守宫令以外,没人可以管你;因为你不是一把手,所以很多情况下你可以来往于朝廷内外,多听少说,对你一定有所帮助。”
程允不解,“这句话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守宫令不可以来往于朝廷内外吗?”
杨赐摇了摇头,“不是不可以,而是不适合,毕竟守宫令是一署主官,负责大方向把控,总物资调配,而守宫丞就是跑腿的二把手,负责联络交接更多一些,所以对你来说更好,更锻炼你。”
程允眼神一亮,“这么说来可就有意思多了。这个职位我能蛮喜欢,说不得要有一番大作为,哈哈哈哈!”
杨赐抚须长叹,“可惜公祖没能看到你大放异彩的时候啊,我虽然小他几岁,但身体也不容乐观,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替他看看你的前途,
以后见他也能让他欣慰。”
程允也沉默,乔玄在告老还乡后不到一个月,就因病去世,汉灵帝都遣使吊唁他;程允特意让徐荣请假带钱财去凭吊,因为程允知道,乔玄十分清廉,家中可能连像样的葬礼都举办不起。
“等我过些年,手头不忙了,我会亲自去给老人家扫墓祭拜,告诉他他没有选错人。”程允最开始了解乔玄是后世记忆作祟,打听下乔玄家的两个族女,在后世可是比乔玄还要著名的两个女子,大乔小乔。
然而…
和貂蝉一样,不存在,真是莫名其妙,这样说来,除了曹操的丁夫人刘夫人,袁绍的刘夫人,袁术的杨夫人和自己的蔡夫人外,著名三国女人物就都没能认识呢,这十几年简直是奇耻大辱啊!
话说回来,虽然没有两个美女,但随着对乔玄的了解,程允是对这位老大人愈发尊敬,他是一个明智的众臣,无论是内宦还是外戚,都不会阻碍他办事的道路,也正是如此,外兵内政,乔玄样样都有可以拿的出手的成绩。
在东汉末年,除了乔玄,其他大臣要么难以成事,要么舍身成事,要么干脆不做事,像乔玄这样懂得处事为官的,寥寥无几。
杨赐点点头,“这世代,马上就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文先老成持重忠君爱国,我杨家在他手中不说发扬光大,但是保持应该不成问题,德祖虽然才智过人,但处事能力太差,可能因为言行获罪,以后你得多关照关照德祖,怎么说也算你的小老弟。”
不等程允发言,杨赐呼喊下人,通知杨彪来书房,“名单的事情我会让文先给你一份,但是哪些人你能招揽,哪些人不理你,我们绝不插手,友情提示,你们卫尉丞守宫丞一家,谁都拉拢不来基本已成事实,放宽心态就好。”
“试试,试试,不强求,”得了好处就暗自欢喜,程允可不会卖乖,“还得感谢老大人的提携,张角一事您既然已经上书,就不愁陛下看不到,您也不用生闷气,气坏身子不值当,静等陛下良心发现奖赏您吧。”
“放肆,以后不得拿陛下开玩笑。”杨赐难得正色,“言语之中要对比下尊敬,不得胡言乱语。”
程允虽然不以为然,但是也虚心点头听取教诲,现在大势在汉,该有的尊敬还是要有的,说不得哪句话被别人听去,就会对他的未来生涯造成巨大打击。
正闲谈着,杨彪敲门,推门而进,“父亲,您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