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凡站起身来,给每个人面前的杯子倒满酒,然后举起杯子,笑道:“今天非常荣幸,能够请到成局长和田镇长两位父母官,我代表我们张家埠村全体村民,先敬成局长一杯!来。”
“多谢款待!”成局长很老练地举起杯子。他喝酒不藏奸,扬起脖子就掀掉大半杯。
张凡也深深地喝了一口,把杯子往桌上不轻不重地顿了了下,“成局长可能已经猜到,今天请成局长……”
“明白,明白,”成局长连忙挥手,爽快地说道,“刚才田镇长给我打电话时,我心里就明白了,你们是为那个养鸡棚的事找我,对吧?”
说着,眼光在张三叔和韩会计两人脸上扫了一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装作十分为难的样子,道:“你们张家埠这事,难度相当大,恐怕是办不了。要是能办的话我早就给你们办了,何必要你们破费请客?我作为县里大局的一把手,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今天别说你们请我吃龙虾,就是请我吃龙肉,我也无能为力呀!”
眼见得这厮表演得比国家戏剧学院的学生还逼真,张凡不得不在内心佩服:专业,当官是个专业,学问相当深。
“呵呵,”张凡笑了两声,“成局长说的绝对有道理。今天,把请成局长请来,就是想听听您的看法:难,难在什么地方?有问题的话,我们可以解决问题嘛!”
“主要问题,还在于养鸡大棚的位置。位置不对。”成局长看着张三叔和韩会计,“看在田镇长的面子上,只要你们把位置挪挪窝儿,我立马把批文给你!”
张三叔和韩会计的眼珠差点惊出来:挪挪窝?往哪挪?难道像你们正府那样大笔一挥,用工厂把基本农田给占了?
再者说了,前面那一系列手续都办完了,如果现在挪窝的话,又要重新办一回:腿儿跑细了不说,这钱也是花不起呀!
张凡已经瞥见了张三叔眼里的苍凉,心中不禁一阵愤怒,强压怒火,平静地道:“成局,按照省里的规定,我们老爷沟似乎应该符合养鸡的条件吧?”
“哈哈哈哈!”成局长放肆地笑了起来,挥手重重地拍了拍张凡的肩膀,“小张先生,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政策的把握,我可比你准多了。”
“愿闻其详?”张凡道。
“你们那个老爷沟,从等高线上看,地势比较高,距离河流虽远,但每年夏天雨季来临,洪水会把鸡场的污染冲到下游河道里的。所以说,这个事情根本没得商量,不行就是不行!”
其实,成局长这话根本就占不住脚:鸡粪挺值钱,是相当不错的农家肥,平时都会收起来卖给农民,谁舍得让雨水把鸡粪冲到河里?
成局长一边说,一边扒开一只龙虾,用叉子在龙虾里面掏出一块雪白的虾肉,“呗”地一声塞到嘴里,吧嗒吧嗒地嚼得山响。一边嚼,一边看着张三叔和韩会计,意思是说:事儿,我不给你们办;但是,你们的龙虾我是吃定了!肉疼吧?呵呵,憋气去吧你!
张三叔眼见着那龙虾被掏空了壳,心疼得直吸气:这一口龙虾,就得吃下去一二百块钱!
田秀芳见场面有些升温,担心张凡发怒把场面给搞砸了,便在桌子底下轻轻把手探过去,放在张凡的大腿根儿上,一圈一圈地按摩着,脸上却是笑容满面,冲成局长道:“成局长为官清廉,执法如山,在咱们江阳县,有口皆碑,下一届副县长换届,成局长大有希望再进一步呀!”
虽然成局长情知田秀芳的话是场面上的吹捧,但那话就是中听,好像一只小手挠到了痒处,不由得用含笑的眼光深深的向田秀芳的胸前扫了一眼,然后钉在两只山峰上一动不动,道:“田镇长过奖了。升职不升职我并不介意,我当官只不过是为了良心,自求问心无愧而已。”
张凡十分恶心,成局长竟能如此大言不惭!这需要有多么强大的心理!
他微微的皱了一下眉头,拿起酒瓶给成局长重新满上,笑道:“像成局长这样一心为民的父母官,现在越来越少了。清官在位一天,便是我们老百姓一日的福份。我们信任成局长。张家埠村养鸡大棚的事,成局长能办就办,不能办也不能破坏原则,你说是吧?”
“哈哈哈,小伙子,你看问题的角度,是神仙放屁,不同凡响啊!”成局长爽朗大笑起来。
张三叔和韩会计面面相觑,内心相当焦虑:今天的场面让他们两人大失所望,田镇长不阴不阳,根本不挑明态度,张凡刚一上阵,便举枪投降,这养鸡大棚的事儿,就要砸了?
就在二人心里嘀嘀咕咕的时候,张凡伸出手,轻轻地在成局长肩上拍了一下,“成局长,今天请您,还有另一件很重要的事儿想商量商量……”
张凡这一拍,看似轻巧,却深含内力。成局长只觉得肩上一酸,半个膀子差点掉下来。
他咧了一下嘴,但马上强忍净疼痛,恢复镇定,看张凡目光神秘,声音低沉,他被勾起了强烈的好奇心,笑眯眯地问:“张先生请说无妨!”
张凡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此事关系到成局长名誉问题,不知在这里说方便不方便?”
成局长神色一怔,瞥了一眼田秀芳,故作轻松地道:“来的都是朋友,这里没有外人,张先生有话尽可以讲出来。”
张凡嘿嘿一笑,“我有一个朋友,也在成局长手下环保系统工作,具体的名字,就不方便说了……”
成局长一下子被吊起了胃口,脖子抻得老长,大肥脑袋直向张凡探过去:“张先生请讲——”
“那个朋友曾经向我借了一笔钱,说是要给成局长表示表示,想求成局长给他提提职……不知成局长可有印象?”
“哦,”成局长一愣,眨着大眼睛思考:此人是谁?
因为给他送钱要升职的人太多了,根本无法确定此人是谁。
“那个朋友把钱给了成局长,可是已经半年多了,成局长还是没有给他提职,那朋友有点生成局长气了!”
“他生我气了?生我气的人多了,愿意生就生吧,想告我的话,也随便。”成局长外强中干地道。
“那个朋友没有向上举报成局长,毕竟在成局长手下混饭,如果上面调查下来,把球踢给成局长,成局长岂不是要给那个朋友穿小鞋吗?”张凡冷笑道。
成局长也还以冷冷一笑,紧紧盯着张凡:“张先生继续——”
“所以那个朋友就把一件东西卖给了我,当作偿还我借给他的钱。”
“什么东西?”
“这个东西有声有影……”
“我不明白,”成局长的呼吸显然有些沉重,“请张先生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