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在钱府的内院等待着,老管家把仍在府中的人,都集合到了一起,可等了一会,唯有钱夫人还没有回来。又等了一会,也仍旧不见钱夫人回来。
眼看着天色渐晚了,月珩也有些着急,她凑到方晓蝶旁边低声说道,“大哥,那钱夫人该不会是跑了吧?眼看着天都快要黑了,咱们可不能再等了呀。”
方晓蝶看了看下面站着的人,又看了看那低眉垂目,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好像这一切都和他没有什么关系的老管家,问道,“尊管,你家夫人人呢?怎么迟迟还没有回来呢?”
“哦,回大人,夫人去更衣了。”管家躬身答道。
“需要这么久么?”月珩撇了撇嘴,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这……许是平日里服侍她的下人也都来了这院子里,夫人独自一人,比平时里多了些不便利不习惯的地方,多耽误了些功夫也是有的,几位大人自然有大量,还望海涵,不要见怪啊。”
“就算洗个澡再换件衣服也用不着这么长时间吧?”月珩翻个白眼,显然这些大白话的说辞连脑子都懒得动一下的敷衍之词,有些不满的嘀嘀咕咕地说道。
老管家笑了笑,“姑娘,您说得是,不过……府里的情况您也看到了,我们这些粗人做点粗活许还凑合,却是登不得台面的,如今,这大事小情也都需要夫人一个人来操持打理,许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吧。您看,我们也是听吩咐做事的人,主人家有什么事情,岂容我们这些下人置喙呢,您说是吧。”
月珩耸耸肩,心道,这老管家说话柔中带刚,话里话外都是刺,还偏偏不好叫人反驳,他的意思分明是在说你们把和府上下的活物都叫来了这院子里面,所以,夫人自然就没有人服侍了,而夫人显然是个娇滴滴的主子,从来也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这会说不定自己连小解一下换件衣服之类的事情也都做不到呢……月珩冷哼一声,这明明分明是在责怪他们把所有人都集合到了此处,耽误了他们钱府人的时间和要做的事情,还委屈巴巴的成了委婉的解释,真是让人窝火!
月珩抽着嘴角皮笑肉不笑的,又说道,“老管家啊,你看这不是,你们家家宅不宁么,接二连三的出了这么多事,我们几个也是担心你家夫人出事,若是连你家夫人都有个三长两短的了,这钱府可不就散架了么!要么,您派人去问问找找?若是没什么事情,我们也好安心啊!”
老管家躬身回道,“是是是,姑娘您说得对,还是您思虑周全,是老奴想当然了,那几位就请先行自便?老奴去寻了夫人来,再回来招待几位。实在是正如姑娘所说,最近府中着实不太平,老奴多有怠慢了,还望几位不要见怪。”
月珩撇撇嘴真是一只老狐狸……他们家的老爷死了,夫人不见踪影,他这会儿去寻人,若是他也跑了呢?这整个钱府,这么老大的院子,岂不是就成了个空壳?还真是舍得下血本。
不过,至少如今看起来,那钱老爷的死并不是偶然的,而是有人蓄意为之。如果之前钱夫人的话还有几分可信的话,那钱老爷恐怕是知道有人要害自己,所以才会提前已经有所准备,但尽管他最近很少出门,又加强了家中的守卫,却仍然没有逃过这一劫……如今他这么个死法,虽然有些太过残忍了,却也算是为他所害过的那些人偿命了吧。如今这样的结果,也只能说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若是不报,也只是时候未到。
“老管家,你何必亲自跑这一趟呢,”月珩四处看了看,看到了小神童,他好像是自从看到那颗人头之后,还有点惊魂未定的样子,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众人,竟然没有插嘴多话,“老管家您不是腿脚不便么?喏,小孩腿快不嫌累,让他去吧。”
说着,月珩冲小神童使了个眼色。
小神童愣了愣,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他是真明白了月珩的意思,还是没明白……不过,月珩自然是有心让小神童帮忙去查探查探,不过这会儿钱府里上上下下的人可都眼巴巴看着他们几个人呢,这话自然是不好当众说破。看小神童还有些许魂不守舍的样子,月珩也只好瞪了他一眼,笑笑过去了,希望这孩子机灵着点,能明白她的意思。月珩轻轻叹了口气,不过,她还有另外一个指望,如今,他们把钱府的人都聚集到了此处,想来,先行入府的柳如刀应该也没那么束手束脚了,更容易发挥,如果她可以四处翻翻找找,说不定可以看看能不能发现些什么新的线索。
“夫人的房间就在这边走廊走到尽头,再右转,然后走到第一个路口,然后再右转,中间那间便是了。”老管家嘱咐道。
“好来好来,知道啦!”小神童说着,挥了挥手就跑远了。
看小神童已经跑开了,方晓蝶点了点头说道,“这样也好,”他看了看那老管家,又说道,“尊管,你看,这到他把钱夫人找回来,恐怕也还要一段时间,如今天色渐晚,咱们既然所有人都在这儿了,不如咱们先从这些人里面找找线索,如果大家都是无辜的,那咱们也不多耽误功夫,你们也好早些各自去忙你们的事情。”
“是,大人。”老管家拱了拱手,“那就有劳大人了。”
方晓蝶大大咧咧的笑了,“好说好说,分内之事!”
因为月珩在路上已经给方晓蝶讲解了一些,关于她们一路上发生的奇怪事情,方晓蝶大概也明白,如果说,月珩当真是被那个不知道是什么人的小女孩所伤,而那个小女孩怀中抱着的,又是这钱府中的一只小白狗的话,那这钱府中的那只狗恐怕不单单只是一只普通的狗那么简单了……虽然他还没有想出来,一只狗究竟能起到多么大的作用,但可能不知所哪里有些什么问题,让这几件事情联系在了一起,特别是,如今和江都的一众命案有关,又还有那么多可怜的孩子需要解救……这案子进展如此之慢,也让方晓蝶有些挫败。他暗自心想,如果能在钱府找到那只狗,说不定就能发现那个女孩的线索……而那个小女孩就算和最近的命案无关,但他既然胆敢对月珩出手,想必也是知道内情的人。
可是放眼看去……果然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钱府里说是荒凉的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可如今看看院子里,却是光狗狗就有好几只,月珩粗略数了数,起码有七只。她绞尽脑汁地想了想,在她模糊的记忆中,似乎也只是隐约看到那是只狗,但那小女孩抱着很紧,以至于,她初时却以为那是个什么毛皮的大衣之类的东西,至于那狗狗究竟长什么样子,她着实是不曾看清楚,如今,恐怕未必能这么轻易就认得出来。月珩凑过去仔细看了看,这几只狗狗都是毛色雪白的,看起来还都是一个品种,让她看起来,简直是一模一样。
“你们家小姐最喜欢这种小白狗啊,养了这么许多?”月珩问道。
“是呀?为何这些小狗都长得一样?”方晓蝶也是很少见到这种情况,觉得有些
奇怪。
“回大人,我家小姐原本也不是很喜欢狗,不过自从看了那吉庆班的表演之后,却是发现,原来小狗也可以这么聪明伶俐,讨人喜欢。于是,便对他们的一只小狗是爱的不行,吵着闹着的,非得要把那只小狗给买回来不可。可那小狗人家训练成这样,也是颇费了一番功夫的,人力物力哪样不是成本,又是人家赚钱的台柱子,人家又怎么肯轻易出手呢……”那老管家说着,幽幽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这不,一来二去的,老爷给小姐买了许多差不多的小狗回来,可小姐全都看不上,一门心思的,还就非得想要那只小白狗不可了。”
“啊?”月珩倒是第一次听说这个故事,她有些好奇地继续追问道,“那……后来呢?”
“想必几位也有所耳闻吧,我家老爷一向是最疼爱这个闺女的,”老管家笑了笑,继续说道,“后来啊,不管花多少钱,费多少功夫,肯定还是重金把那只小狗给请了回来呗。”
“哦?那……这里面,哪一只是吉庆班的那只狗呢?”月珩看了看这七只小白狗,实在看不太出区别来。
“这……”老管家笑了笑,“您这可就为难我了。”
“怎么?莫非老管家也不知道?”
“我这老眼昏花的,这哪只是哪只,我哪儿能分的清啊。”
月珩凑到方晓蝶耳边说了句什么。
方晓蝶点了点头,又继续问道,“那平时,这些小狗都是谁在负责照顾呢?他想必能够认得出来,这里面的每只狗都有什么不同吧?而这其中,吉庆班买回来的小白狗,既然是你们小姐最心爱的那一只,想必待遇也会有所不同的。听说连它出门都有单独的轿子呢?可有这么回事么?”
那老管家愣了愣,“这……”
“怎么?您好歹是位管家,不会连这个都说不知道吧?”月珩上前了一步,打趣说道。
“姑娘说笑了,老奴不过是个下人,大家都尊我一句‘老管家’,我可不能得意忘形、失了分寸。如今年纪越来越大,也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老管家得体的回应着,“您说得这些,老奴知道,主人家里问起来,或许是锦上添花,老奴若是不知道,也算不得是过失。”
月珩撇嘴,跟这个老管家说话还真的是颇费力气。感觉好像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似的,浑不着力?
方晓蝶也不多话,他明白,这大宅院里面的管家一职,原本就不是好做的,且需要耳听八方眼观四路,而这老管家更是人精里面的人精啊,有什么事情瞒得过他呢?左不过,是他自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想进来掺和这么一脚罢了。
“哦……那请问,平时照顾这些小狗的,又是府中的哪位呢?”月珩继续问道。
那老管家想了想,“照顾小狗的呀,似乎是玉兰吧?”他往人群里面看了看,叫道,“玉兰?玉兰可在吗?”
没有人应声。
那老管家往人群里看了又看,找了又找,似乎的确是没发现玉兰的身影,便继续问道,“有谁知道玉兰去哪儿了?不是和你们说了,都到院子里集合么?怎么连这群小狗都来了,她却没在?怎么了,是想卷铺盖走人了吗?”
“这……”下面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好像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月珩看着下面的几只小狗,却突然有了一个新的想法。她狡黠的一笑,看向老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