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噬铁兽,也便是上古熊猫做坐骑,这几日,辰奕的每一丝发梢里都透着神采飞扬,只是,在惊喜过后,却依然细致的察觉到水洵美的不安。
“究竟怎么了?”夜里,冷月如霜,将清辉倾泄满地,斜靠在窗棂旁的身影,此刻看起来是那么的单薄,仿佛承载了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渐渐的沉了下去。他缓缓起身,将她抱在怀中,宽厚的胸膛将那单薄的后背严丝合缝的拢进,抵挡着清冷的寒意。
“虽然此次战役非常顺利,但是我却分明看出了青阳眼中的疑惑!”水洵美沉吟片刻,终是淡淡说道:“他一定是认出了我!”
辰奕一愣,水洵美的样貌虽然与轩辕一模一样,可是气息却全然不同,而且轩辕的术法和灵力皆是不能与此时的水洵美相提并论,青阳就算是动了疑心,却也是不可能确信的。
“怎么会?”
“他走的时候念出了我的名字!”水洵美神色一黯,说道。
此时,饶是辰奕也是愣了一愣,看向水洵美,在他眼中水洵美就是水洵美,虽然变成了轩辕的相貌,但骨子里仍是水洵美,或许是因为多年的夫妻,早就超越了容貌上的认知,而是一种更加深入的了解。所以,即便是有了华胥这一个身份,但是,辰奕对于水洵美的感情却没有丝毫的改变!此时听到水洵美的话,才终于想到,原来,这个华胥转世后的女子,不禁承继了水洵美的灵魂,也承继了轩辕的骨血,此时的水洵美既是水洵美,更是轩辕,所以,水洵美在面对青阳的时候才会手下留情,也正因为如此,青阳才会确信眼前这个神秘的女子正是自己的妹妹。
想到这一层,不只是水洵美,即便是辰奕都有些茫然无措的感觉……
只是,此时茫然无措的不止是辰奕和水洵美,回到轩辕的青阳也是如此!
败军而回,青阳自是不可避免的要面对朝堂上的质疑之声,即便是作为皇族嫡子也是在所难免的被苛责一番,更别说另外那些皇子的嫡系,更是不会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只是,黄帝在面对自己儿子的时候,还是手下留情,毕竟,这是被列为储君培养的儿子,自然还是要顾忌一下颜面。所以,虽然惩戒一番,终归是雷声大雨点小。
青阳自然是知晓其中关键,而且期间因缘际会,各种机缘巧合,自然也无法在朝堂这种人多口杂之地多言,只好默默的承受下来!
只是,那个酷似轩辕的神秘女子却是不得不去禀报,毕竟在场的还有多位轩辕的将领,若是将此间情节隐瞒不报,说不得便会以为自己居心叵测,又或者,会对水洵美的身份带来更多的猜测。也只有据实以报才能真正让那些有心之人打消疑虑。幸运的是,在见识到那个女子的术法时,没有一个人会认为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女子是轩辕本尊,所以,即便是黄帝怔忪了一下,也终归是没有多言。
青阳默默地退出大殿,却是快步的走到了自己母后的宫殿,这个世上,若是有一人可以为自己解惑,那么,必然就是自己的母后,嫘祖。
空荡荡的
大殿里,只见母后一人单薄的身形。暗香沉沉,却依然洗不去此间的空旷落寞……
不知为何,这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场景却让青阳心头一疼,他默默走进去,缓缓跪在堂下,向着自己的母后深深一礼。
“母后!”
嫘祖一愣,这般时刻,青阳是绝没有时间到自己的大殿中,然而,那个从来都是温厚内敛、神采奕奕的儿子,此时却罕见的带了几分憔悴茫然。
“青阳,你怎么了?”嫘祖快步走到自己儿子的身边,轻轻的抚摸着儿子略微有些苍白的双颊,眼中闪烁出几分心痛。
这个儿子自小便是个省事的,从来都是懂事独立,课业上也从来认真仔细,没有耗过父母的半分心神,也正因为如此,这个儿子倒是有些渐行渐远,慢慢走出了父母的影子,靠着自己血战八方,挣出了傲人的战绩。
不得不说,这个儿子的确是自己的骄傲,也是整个轩辕的骄傲,可是,此刻,这个从来都是坚强骄傲的儿子,却是仓惶的跪倒在自己的眼前,如同多年前那个刚刚学会走路,不小心闯了祸,跪在自己眼前请罪的小小孩童。
“母后!”青阳将自己的头靠向母后那温暖的手掌,也只有此时才能放肆的释放自己的情感,或许,这些年的征战早已将自己打磨的如同一块冰冷的铁块,唯有单独在母亲身畔,才能真正的释放自己。
“青阳,你究竟遇到了什么?”嫘祖慢慢的蹲下,正视着自己儿子的眼睛,仿佛要在其中看出究竟……
“我看到了儿!”青阳慢慢抬头,眼眸中带着仓皇,他深深的望着自己的母后,如同下定决心一般,终于开口说道。
“啪……”
毫无征兆的,嫘祖微微一晃,倒在地上,世上再没有一个消息比这个更让人吃惊。
“不可能!”嫘祖喃喃道:“儿,儿……”
虽然早已知晓轩辕逃到了九黎,然而前段时间,突然察觉到自己留在轩辕身上的那一丝印记瞬间消散,那一刻,无法言说的恐惧如同阵阵巨浪冲向自己,将万千载以来包裹成铜墙铁壁的自己轰然击溃。
她清楚的知道,对于神族而言,哪怕你毁其体肤,只要是温养上十几二十几万年,也会重新修出神体,可是,如果自己种在她体内的印记消散,那便是万劫不复!
只是世人皆知轩辕已在大婚当日魂归九天,即便是自己察觉到了女儿的印记消散也不敢声张,哪怕对昌意也没有多说,只能将所有的苦痛强自按捺在心里,而此刻,自己的儿子却告诉自己,看到了轩辕……
嫘祖轻轻托起自己儿子的脸庞,仿佛要在那双澄澈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只是,那双眼睛却分明的告诉自己,他同样经历着疑惑的煎熬……
“你在哪里看到的?”难以掩饰声音中的颤抖,嫘祖一字一句的问道。
“就在此次阵前,她和蚩尤站在一起!”青阳的眼眶微红,清晰的感觉到抚摸着自己面颊的那双手在微微颤抖。
“你可看清了?真的是她?”嫘祖急急问道,若是真的在九黎看到她,那便绝对错不了了,只是,为何气息会突然消失不见。
“是儿没错!”青阳点点头,只是眼神中却流露出几分迟疑,挣扎半晌终是说道:“只是,儿身上的气息完全变了,竟然丝毫感觉不到她的气息,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嫘祖瞳孔微缩,追问道。
“而且,儿现如今的术法与灵力绝非往日可比,竟然可以以一人之力,敌我们轩辕与神农的众位神将!”青阳如同下定决心般,终是合盘说了出来。
“什么?!”嫘祖脸色瞬间惨白,刚刚稳住的身形再次倒了下去,的确,谁能想到,好不容易燃起一线希望,却又瞬息破灭……
“那便不是儿吧,没有人比她更懒得修习术法……”嫘祖凄然苦笑,朦胧的圆月幽幽的照着窗棂,惨白的月光洒了一地,烛火闪烁,忽明忽暗,烛泪一滴一滴的落在烛台上,红的像嫘祖酸涩的眼眶……
“母后,我不要去修习什么术法……”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女孩儿在自己身畔苦苦哀求,仿佛受了巨大的冤屈一般,哭的泪眼婆娑。
“可是,师傅已经候在那里了,不是吗?”年轻的嫘祖轻轻的为女子拭去泪水,温和的劝道:“再则,你不是已经答应母后一定会好好修习术法的吗?”
“可是母后!”小小的女孩儿不肯罢休的挣扎着最后一丝希望,道:“可是今天儿乖乖的,也没有闯祸不是吗?母后为什么要惩罚儿?!”
“母后让你修习术法可不是为了惩罚你,而是为了保护你!”嫘祖柔柔的捧起女儿的小脸,哭笑不得的劝解道。
“才不是呢!”小小的女孩儿如同扭咕噜糖似的黏在母后怀中,道:“母后明明知道儿不喜欢修习术法,却偏偏要儿去学,一定是母后不喜欢儿了!”
轻轻抱起那个小小的、软软的身子,嫘祖无奈却又宠溺的笑道:“现如今正值乱世,你若不好好修习术法,那今后谁来保护你?你又如何在这战乱中寻得一线生机?到时候母后可是不可能一直陪着你……”
“为什么?!”小小的女孩儿睁大双眼,茫然的看向自己的母后“为什么不能一直陪着儿?难道母后不喜欢儿了吗?”
“母后怎么会不喜欢儿?只是,等到儿长大了,母后就老了,到时候,母后就只能靠儿来保护了……”轻轻的梳理着女儿的头发,那香甜的**味让人沉溺其中,舍不得离开……
小小的女孩儿转动着灵动的大眼睛,看向身侧因为久候而显得有些不耐烦的两个哥哥,道:“那就让哥哥们来保护母后和儿……”
笑声依然萦绕在耳边,而昔日那个懒散调皮的女孩儿却终于长大成人,无可奈何的独立面对着这个冷酷的世界。此时,原本安逸的世界已经不复存在,剩下的便只有残酷与无奈,那个小小的女孩儿你可知晓,这个世界已然残忍到即便是母后和两个哥哥也无法护你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