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群臣已然退下,榆罔再想不到此次朝会竟然完全偏离了自己的想法,面色已然难看起来,待人都退光了,方才看向自己的父君道:“父君,难道此事就如此罢休吗?!”
炎帝看向榆罔,长长叹息道:“难道你能敌得过蚩尤吗?”
只这么一句就让榆罔彻底哑口无言。
看着自己儿子脸上的愤愤之色,炎帝的心慢慢沉了下去,这一生筹谋,却万万没有想到,到头来却是这么一个结果!
静默在大殿中徜徉,不知过了多久,炎帝已经消失在大殿之上,独留下心思百转千回的榆罔愣在那里……
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无奈的话语,如同一种伤痛在那里缓缓流淌……
“这几日你好好待在宫中,我亲自去一趟昆仑墟,有什么事回来再说吧!”
此时的王母一个人待在她那空旷的阆风苑中,天色阴沉,月色散发出暧昧的光晕,仿若在层层叠叠的云层中挣扎着探出头来。
王母看着遥远的月亮,神色间却有几分空洞……
输赢已经分出,然而却好像没有丝毫的意义。片刻前,陆吾跪到在自己面前,满身血污,神色狼狈。那百战不败的昆仑墟第一神将也不过如此。
他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好像在告诉自己,昆仑墟的至宝混沌塔被九黎夺去,只是,那又如何呢?!那些珍藏于藏珍阁之中,被世人垂涎的宝物也不过是珍宝册中一个个孤零零的字符而已,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作用呢?!
在那里珍藏了万千载,而自己又何曾去看过一眼呢?!丢了便丢了吧,只要将那个女人毁去,其他的,又有什么重要呢?!
王母低低笑了,是啊,还有什么能够让自己有一丝一毫的震动呢?!
身后的空气仿佛波动了一下,一个人影已经站在那里。没有人敢私入昆仑,更没有人能够安然的走过那层层结界,倘若说世上真有人能够进入,那么世间之人绝不会超过一掌之数。
在空气波动的一刻,王母已然动了。只见王母的身子陡然虚幻起来,转息间已经到了那人影身前,一道淡紫色的光束凝起,已然劈了下去。
“是我!”话音刚落,便见那淡紫色光束陡的一滞,王母身形如同凝滞在半空中,力道强收在那里,无处宣泄,无奈之中,王母将身子生生一扭,便已经旋到炎帝身前,那淡紫色的光束已然落在炎帝身侧,横空辟出一道涟漪,空气都如同被切断一般,一道白色的裂痕,出现在天地之间,宛如沟壑!
王母愣在那里,微微苍白的肌肤衬得眼睛清澈见底,羸弱的身形如幽幽谷底的雪白兰花,大惊之下,她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立于眼前,那仓惶的容颜却让人心都揪痛起来。
王母的嘴轻轻动了动,这一刻她竟感到从未有过的无助与脆弱,一股酸涩之意充斥着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从没有一刻她如此脆弱,脆弱到几乎无法控制。
炎帝依然淡淡的站在那里,只是眸子中却是
流露出几分怔忪之色。犹记得万千载前,自己也曾执拗的想要进入昆仑,然而,却是无计可施,后来,慢慢的,术法不断提升,却再也没有了进入昆仑的念头,是真的没有了吗?抑或是因为绝望,终归,自己再也没有进来过……
而今,当背负着部族的生死存亡,自己终归是来到了这里,然而,那对于自己而言已然如同儿戏的结界却依然亘古不变的守在那里……
“你来了……”王母的嘴唇微微颤抖,长吸一口气,终于艰难的问道。
“是……”炎帝淡淡的笑道,面前的女子还保留着昔日的容颜,只是岁月的沧桑还是在那如玉娇颜上铭刻出些许的痕迹,却更显端庄雍容。
“你来做什么?”王母痴痴的说道,犹如仍在梦中。
“我来,做什么?”炎帝一滞,是啊,我来做什么?曾经自己一直想来,那时候是为了带走自己心爱的女子,而今,生命已经慢慢走向终结,我来,又是为了做什么呢?曾几何时,自己的心境已然渐渐的变了,变到自己都不知道想要些什么……
炎帝苦笑了一声,脸上露出一丝伤怀,慢慢走近几步,缓缓道:“今日登门叨扰,是为了此次战场失利,特来与……”说到这里,炎帝反而停在那里,看着眼前的女子,他实在无法将王母两字说出口,然而,不知为何,却也无法将那心头萦绕了万千载的玉儿两字说出口。
原本在听到炎帝此次所来是为战场失利之事,王母的眼眸中满是黯然之色,此时,却突然拨云见日,立刻晴朗起来……
将炎帝让在石桌旁,王母暗暗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装束,又慌乱的整理了自己的裙摆,将衣襟上细小的褶皱悄悄抚平,方才翩然落座。
“此次失利,的确有轻敌的原因,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有了计划,如果不出意外,这几天就会有消息了!”王母微微笑道,言语间已经有了几分自信。
炎帝意外的看了王母一眼,哪里能够想到即便是与神农、轩辕联手,如此豪华的阵容,王母依然是留了后手,也便是,王母之前所言的,为天下众生而战之类的话只是托词罢了。想到这里,炎帝蓦地生出许多疑窦,虽然蚩尤原本就术法高超,但是也只是与祝融勉强斗个平手罢了,如今却突然间厉害到以一敌四的地步。而那个不知在哪里冒出来的和轩辕长相酷似的神秘女子,以及万千载不入世,突然间便旗帜鲜明的加入战争的昆仑墟,这些怎么可能毫无联系?!
或许神农作为这场战争的始作俑者也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轩辕虽然以联姻之名强势加入这场战争,可是却分明是想借神农之手打败九黎,而此后,那所谓的联盟必然会土崩瓦解,到时候,别说是联手之谊,说不得翻脸便会转攻神农。想到这里,炎帝不禁觉得可笑,这场战场看似简单,却是各怀心思,到得最后,说不得,神农便是唯一的失败者……
一时间,炎帝只觉心灰意冷,再看向王母的时候,心中更是有些寒意彻骨……
王母哪里想到这些,只是
见炎帝眉头微拧,也知道其心情不好,只是苦于自己母后的魂魄寄存在自己体内,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一时间两人无话,就这么静静地坐了一会,终于,炎帝有些心灰意懒,便道:“既然如此,那老朽便告辞了!”
“列山”见炎帝走的突兀,王母一时情急,竟叫出了年少时炎帝的名字。
炎帝的脚步一顿,转过身去,看向王母,神色微怔,列山?列山!这个名字听起来是那么的熟悉,却是万千载再也没有听到过的。
犹记得,年少时,赤水上,厌火北,三株树下。彼时,他是丰神俊朗的少年,她是皓齿明眸的少女,两人相依相偎,互诉衷肠。她唤他列山,他唤她玉儿,可是如今呢?
她再不是他的玉儿,他再不是她的列山。
她是高高在上的王母,一言九鼎。
他是至高无上的炎帝,言出如山。
淡淡一笑,终归是没有停留,身体渐渐虚幻起来,转瞬间便已彻底消失在这空茫大地。
王母怔怔的倒在石凳上,望眼苍穹,天地间却再也没有了炎帝的踪迹……
九黎……
水洵美醒来后,别说是原本的伤势,即便是灵力都是更加充沛,倒是让辰奕有些吃惊,看来这华胥族的图腾正是华胥族立世的根本,竟然能够提供源源不断的灵力,而且,即便是自己待在这里,都能够感受到这方天地的灵力充沛程度已然可以与太虚比肩,只是,或许是因为太虚境内没有人烟,所以凝实程度更加充足罢了!
因大战刚刚结束,两人不敢离开营寨时间太久,刚刚醒来,水洵美便与辰奕直接赶回营寨。
还没到得竹楼,便听到空气中传来的玄女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心有灵犀的一笑,便现身在自己的竹楼里。
“为什么不让我进去?”玄女的声音微微一扬,语气中已经有了几分怒意。
“夫人此次重伤,巫王吩咐一定要静养,将军便吩咐不得闲杂人等前来打扰,奴婢也是奉命行事,还望仙子见谅!”门外响起了玫儿的声音。 在出行之前,辰奕便已经吩咐了玫儿,没想到,玫儿还真的不打折扣的坚决执行下来。
“我也是闲杂人等吗?!”此时,玄女显然已经动了真怒,声音不自觉的又提高了一个八度。
“姐姐自然不是闲杂人等!”水洵美眼波微凌,看了一眼辰奕,示意他隐身后,便躺回床上,柔声道:“玫儿,还不快请姐姐进来!”
“是!”玫儿娇声应道,立刻退后几步,将路让了出来:“仙子,请!”
玄女狠狠瞥了玫儿一眼,方才趾高气扬的走了进来。只是刚刚进入竹楼,便换了神情,满脸担忧之色,快步走到水洵美身前。
“妹妹!听闻你在战场上受了重伤,姐姐心里担心的很,又苦于不敢让陆吾知晓我的去处,所以没敢前去,此时方才前来探望,真是惭愧!”说着,玄女还拿出绢帕,擦了擦眼角那几乎无法发现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