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宜笑说的这个人,自然是卫皇后。
当年崔见怜以侧妃的身份选入东宫之后,可以说是宠夺专房,入侍不过数月,又怀上了双生男嗣,一时间风头无二。
哪怕卫皇后当时已生下了现在的太子,而太子也一直很受太皇太后与显嘉帝的喜爱,但依然不敢捋其缨毕竟太皇太后是端化帝的祖辈,显嘉帝是父辈,而当时支持崔见怜的,却是端化帝自己,以及端化帝的亲娘!
倘若不是宋宜笑为了替丫鬟芝琴报仇,将崔见怜算计得身败名裂的话,卫皇后的压力可想而知!
而当时的卫皇后,虽然表面上对崔见怜处处忍让,表现得大度又端庄,但私下里却早就将她当作了眼中钉肉中刺司空衣萝没了的那场东宫小宴上,卫银练可不就是受姐姐所托,委婉拉拢宋宜笑?
这也是后来宋宜笑找到机会就动手的缘故,因为她知道,只要给卫皇后一个机会,不必提前通气,卫皇后也一定会心领神会的干掉崔见怜的!
所以崔见怜的结局,虽然出自宋宜笑的谋划,但卫皇后出的力气绝对不小。
而谨慎如卫皇后,即使不一直盯着崔家,防备他们为崔见怜翻案,一旦晓得崔家疑似有所动作,也会想方设法的弄个清楚,以防自己母子地位受到威胁的!
这么个现成的助力,宋宜笑当然不会不用。
“倒是正好,好些日子没跟卫姐姐照面了!”宋宜笑打发走宋珞嫣后,计较了一番,命人去姬家投帖,“正事跟叙旧一块办了,倒也方便!”
当然在这之前,她得把这事儿跟丈夫说一下。
“按照你的推测,崔家确实很是可疑。”简虚白听完经过,面上闪过一抹分明的怒气,定了定神才道,“不过兹事体大,卢氏那边,还是查个水落石出的好!”
他五岁起由太皇太后抚养,祖孙情深,眼下卢氏的作为,不管最终目的是什么,都会对太皇太后造成极大伤害,甚至说是危及太皇太后性命也是可能的简虚白哪能不生气?
“但这事儿我族妹那边不好出面。”宋宜笑为难道,“他们毕竟只是旁支,而且江南堂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哪怕他们早就查到卢氏这两年送出许多祖产,却也一直没能下定决心上门责问,就是怕卢氏到处哭诉他们欺负孤儿寡母。”
简虚白道:“我晓得,这事儿你若愿意,就交给我来办吧!”
宋宜笑有什么不愿意的?
答应下来后,又提醒了一句:“听我那族妹说,卢氏也没少给博陵侯那边好处。当然我相信袁侯爷不会为了那么点好处坑咱们的,不过你查的时候是不是注意下,免得袁家被拖下水?”
简虚白闻言,目光闪烁了会,才道:“你放心吧,我理会的。”
如此夫妇二人分头行事,简虚白从卢氏那边入手,宋宜笑则收拾收拾登门拜访卫银练。
卫银练初成亲时,因为代国大长公主夫妇还在帝都,姬明非幼丧父母,一直跟着叔叔婶婶过,所以是住在代国大长公主府的。
后来代国大长公主一家子流放琼州,姬明非请求随行,因卫皇后才遭丧子之痛,端化帝为了留下小姨子宽慰发妻,没有答应,愣把他们夫妇留了下来不过因为代国大长公主这个主人都走了,他们也不好继续在大长公主府里住下去,所以搬了出来。
现在却住在跟代国大长公主府隔了两条街的一处宅院里。
这宅院本是姬家祖产之一,地方不算小,四进四出,后面还带了个大花园。
就住了姬明非与卫银练夫妇二人,上无长辈下无子女,虽然有下人,一路走进去到底觉得有些冷清了。
故此卫银练看宋宜笑独自前来,就嗔她:“朝平他们呢?枉我接了帖子之后,从昨天就巴巴的预备起来,为的就是哄朝平他们几个高兴结果三位心肝儿肉一位也没来,竟只来了你一个!真真是叫我失望!”
“表嫂这话才真真是伤透了我的心!”宋宜笑把帕子按在胸口,作出悲痛欲绝之状,说道,“枉我一心惦记着表嫂,生怕三个孩子来了之后,扰了咱们亲近,好说歹说,做牛做马,总算把三位祖宗哄在家里了,结果表嫂这会倒嫌弃我了!”
“就是嫌弃你!”卫银练闻言“扑哧”一笑,拿指虚虚一点她,道,“咱们都多少日子没见了,我打赌小朝平一准记不得我这卫伯母了!你还不赶紧带她来见见我,你说我该不该怨你?”
宋宜笑笑道:“是是是,是我不对然而表嫂看在我这些日子对你日思夜想惦记着的份上,就饶了我吧!”
“过两日必须带朝平他们过来叫我见见!”卫银练同她讲条件,“不然我才不饶你呢!”
“那是当然的!”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后堂上,丫鬟们奉上茶水,宋宜笑呷了一口,说道,“都这么久没来给嫂子请安了,嫂子哪能不给见面礼呢?冲着这一点,嫂子就是不这么说,我啊过两日也非领他们上门不可!”
卫银练闻言失笑着对左右道:“你们听听她说的这话!堂堂燕国夫人,居然也学人打秋风起来了!”
她之前的心腹丫鬟岁数到了已经许出去了,现在伺候的丫鬟们跟宋宜笑都不是很熟,这会也不敢贸然接话,只纷纷掩口轻笑。
两人说笑了一阵,丫鬟们添了一回茶,卫银练方找个理由把下人都打发了,敛了嬉笑之色,关切道:“特意没带孩子们来,可是有事要说?”
“不错!”宋宜笑暗赞她机敏,也叫苔锦等人退下,方道,“其实这事儿我这边还没查证,只是片面之词,作不得准。但因为关系重大,我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同嫂子说一声的稳妥!”
卫银练意外道:“是什么事呢?”
“前两日,我娘家继母身边的人,私下托人转达了我一个消息。”宋宜笑当然不会告诉卫银练,自己这消息的来源是宋家旁支在卢氏身边安插了眼线了,故此推脱在下人的告密上,“说是我那继母,曾在数月之前,受人之托,遣了心腹往南方去,好像……去的是琼州!”
“什么?!”卫银练千想万想也想不到,宋宜笑今日来说的是这样的秘密,不禁大吃一惊!
由于代国大长公主夫妇的自.尽,太皇太后可是闹到现在都没罢手!
不但端化帝被弄得焦头烂额,她姐姐卫皇后也跟着操了无数的心!
去传旨的人敢拿脑袋发誓,他们在跟代国大长公主夫妇的接触过程里,绝对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尊敬,更没有任何暗示与威胁毕竟太皇太后还在所以这种情况下,代国大长公主夫妇自.尽,大家都只能无奈的认为,他们是受不了从贵胄变成庶人的落差。
结果现在却发现,还真有内情?
卫银练吓得脸色都变了,本来两人是隔几而坐,她这会半个身子都压到了小几上,探头向宋宜笑,低喝道,“你说的可是真的?那卢氏派人去琼州做了什么?!”
“我要知道详细,也不会说作不得准了。”宋宜笑叹了口气,“这事我已经告诉夫君,请他帮忙着手去打探下了,想着这么大的事情总要跟陛下还有娘娘这儿说一声却怕专门去了未央宫,惹了我继母那边怀疑,做出什么事情来!到时候陛下跟皇后娘娘还没做好准备,太皇太后倒先晓得了,可不要出大事了?这不,趁着来看望嫂子,顺道请你帮忙转个信儿?”
卫银练现在也没心思同她叙旧了,问明了来龙去脉后,随便敷衍了几句,就流露出焦灼之色宋宜笑知道她是急着去找卫皇后,自然不会久留,觑到个机会就提出了告辞。
“下回务必带朝平他们过来!”卫银练意思意思留了两句,也就亲自送她离开。
宋宜笑走后,卫银练都等不到明天,午饭也不用了,直接梳洗一番后,登车前往宫门求见。
她是卫皇后唯一的胞妹,向来得皇后宠爱,皇后现在地位又稳固,虽然求见得突兀,但等了约莫大半个时辰后,还是获准入内了。
“怎么忽然进宫来了?”卫银练抵达长乐殿时,卫皇后只带了诗婉召见她,一照面就问,“什么事情这么急?”
“恐怕姐姐听了比我还急!”卫银练草草福了福,不待皇后叫起就站好了,踏前几步到了丹墀下,沉声道,“宋弟妹刚刚给的消息,代国大长公主夫妇自.尽前,她那继母卢氏曾受人之托,遣人前往琼州!”
卫皇后闻言,原本散漫的神情顿时一肃!
“消息当真?”皇后一迭声的问,“卢氏与代国他们并无瓜葛,可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又为何要趟这混水?可能确信她派人去琼州,与代国夫妇自.尽有关系?宋弟妹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卫银练简明扼要的把经过讲了一遍,最后道:“虽然宋弟妹再三强调说单凭一个下人的片面之词未必能够作准,只是觉得事情过于重大,这才想着先给您跟陛下通个气……”
“这消息是专门告诉我的!”卫皇后听到此处,却一眯眼,打断了她的话,哼道,“既然她都说阿虚已经着手查证此事是真是假了,倘若要把这事儿告诉我跟陛下,何必由她出面,经过你兜这么个大圈子?直接让阿虚进宫禀告陛下不就成了吗?毕竟她忽然来求见我固然引人注意,阿虚这些日子,可没少出入宣明宫!”
卫银练尽管由于年岁跟经历,城府不如姐姐,到底也是瑞羽堂嫡女,闻言心念一转,道:“姐姐的意思是,这事儿同姐姐您,或者咱们家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