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入慎刑司之中的宫人,一个个自然是被好生审问一番。因着慎刑司那处血腥气太重,且过于阴冷,俞蕴之自然不会往那处去,而是回到了关雎宫中等待消息。在俞蕴之回到关雎宫之后,卫云漪这小娘子可未曾得闲,哭的梨花带雨的行至未央宫前,长跪不起。
如今将将入春,天气自是有些寒凉的,未央宫前的青石板透着一股子阴寒,卫云漪便径直跪倒在地上,个中滋味儿定然算不得好受。不过卫云漪这小娘子倒是个倔脾气,楚尧眼下还在上朝,但她却不管不顾,长跪在此,即便未央宫的侍卫劝阻,依旧无动于衷。
俞蕴之得知这个消息之时,云漪阁之内的宫人早便被送入慎刑司两个多时辰了,若是这般计算的话,想来卫云漪也在未央宫宫门前跪了两个时辰。楚尧如今也应当下朝了,不知这厮瞧见卫云漪之后,到底会是如何处置?
凤眸之中划过一丝鄙夷,俞蕴之抬手端着酒樽,微微晃动着,其中盛放着深红的葡萄酒,散着香甜的气味儿。这葡萄酒并非是以大乾王朝的紫玉葡萄酿成的,毕竟紫玉葡萄的滋味儿着实太过甜蜜,若是酿成酒液的话,到底也有些不够劲儿。
将酒液一饮而尽,俞蕴之倚靠在软榻上头,半阖着眼,小憩了足足有一个时辰,便听得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睁眼一瞧,发觉是楚尧行至关雎宫寝殿之中。
如今圣人一入寝殿之中,宫人们便会识趣的退下,且还将寝殿的雕花木门给仔细阖上,当真细致的紧。瞧着这厮鹰眸之中藏着的愠怒,俞蕴之不由抿了抿唇,掩住心下的笑意,淡淡开口问了一句:“陛下可瞧见卫才人了?”
听得蕴之提及卫云漪,楚尧剑眉不由蹙紧,落座在软榻上头,带着厚茧的手缠绕着柔顺的青丝,冷声开口说道:“卫氏跪在宫门前也有好几个时辰了,朕哪里会看不见她?”
将楚尧鹰眸之中的厌恶之意收入眼底,俞蕴之终究是忍不住笑意,菱唇微勾,抬手拨弄着楚尧的手指,又问:“陛下,卫才人好歹也是京城第一才女,女儿家总是有些娇弱,若是跪在未央宫宫门外头损了身子,您可莫要心疼啊!”
“那也是她自找的。”
卫云漪跪在未央宫前头,其目的有两个。一是因着俞蕴之将云漪阁的宫人都送到了慎刑司,心中不忿,方才如此。其二则是存了争宠的心思,毕竟这小娘子容貌生的不差,再添上那股子娇娇软软的气质,当真会让男子颇有几分怜惜之意。
“陛下可知藏青院之中闹出的巫蛊之事,臣妾瞧着当真是有些奇怪,好似旁人刻意谋划好了,用来栽赃冯美人似的。”
巫蛊之事自前朝起,便被视为禁忌,如今也不知何人如此大胆,竟然在巫蛊娃娃上头写了太后的生辰八字以及名姓,也幸而安太后眼下身子无碍,若真真因着巫蛊娃娃损了安太后的寿数,恐怕俞蕴之这皇贵妃也会落得一个监管不力之嫌。
楚尧抬手揽着俞蕴之的肩头,手掌的力道微微打了几分,颔首说:“巫蛊之事闹的不小,且还跟太后有关,朕自然是清楚的。蕴之你今日把藏青院云漪阁之中的宫人送入慎刑司,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儿,毕竟若是真真能寻出主谋之人,也算是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
将宫人们送入慎刑司之时,俞蕴之便清楚楚尧不会因着动怒,方才敢如此为之,否则若是事情未曾解决,反而惹得一身骚,便有些不值当了。
“陛下,若是母后插手此事,该如何是好。”
肩头被楚尧勒的有些发疼,俞蕴之微微挣动了一下,便埋首于楚尧怀中,微微眯眼,因着有些酒醉的缘故,便仿佛一只慵懒的猫儿一般,身上的气势尽数洗去,带着几分令人移不开眼的娇美。
薄唇轻吻上俞蕴之细致的额际,随即缓缓下滑,最后覆住了娇艳的红唇,长舌攻城略地,让俞蕴之呼吸不由一滞,只能被动的承受着楚尧带来的狂风暴雨。不知何时,俞蕴之已然被楚尧搂入怀中,结实的铁臂死死箍住她的腰肢,力道刚猛的仿佛要将她折断一般。
此刻俞蕴之心下不由有些慌乱,楚尧就跟饥饿了许久的猛兽似的,好似等不及要将她剥皮拆骨吞吃入腹。牙齿轻咬着红唇,不住的研磨着,带来微微发疼的感觉,让俞蕴之忍不住嘤咛一声,面颊红透,真真好看的紧。
楚尧本就生的健壮,现下将俞蕴之窈窕的身子压在软榻之上,手指灵活的下滑,不多时便将俞蕴之身上衣裳的盘扣给径直解了开,露出艳红的兜儿。雪白的藕臂死死攥住外衫,俞蕴之都不敢抬眼儿再望楚尧半眼,紧紧闭上凤眸,只觉周身的气力都仿佛被抽尽了一般。
一阵温热的感觉落在眼睑上,俞蕴之有些难受,不由睁开凤眸,眸光正巧对上了楚尧的,便再也无法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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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一切都平息了之后,楚尧这才回答了俞蕴之先前的问话,哑声说道:“母后既然身子有恙,便让其好生待在慈安宫中歇息着也便成了,否则太过劳心劳力,之于母后可算不得什么好事儿。”
楚尧原本对安太后还有几分母子之情,偏生在后者一次又一次的折腾下,将这份母子之情给消耗殆尽。楚尧也并非真真正正的孝子,若他确实恪守儒家本分的话,恐怕也不会使出计谋夺得皇位了。
低低垂下眼睫,俞蕴之轻声问道:“若是母后不甘待在慈安宫内,臣妾也没有法子,想必届时陛下便又会为难了。”
说着,俞蕴之带着薄薄红晕的面庞之上,便现出一丝羞愧之色,凤眸之上蒙上了一层水雾,欲语还休的模样着实比卫云漪不知胜出了多少,偏生卫氏女还因着一个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声儿而沾沾自喜,当真是肤浅的很。
低叹一声,俞蕴之踩在香尘底儿绣鞋之上,径直下了软榻,行至妆匣前头,端量着铜镜之中面带绯色的女子。
“陛下,蕴之不欲让您为难,所以即便母后要插手此事,也是无妨的。”
因着身怀武功的缘故,楚尧走路之时也是无声无息,不知何时便站到了俞蕴之身后,一手搭在女子肩头,望着铜镜之中的娇颜,低声开口道:“蕴之,朕帮你画眉如何?”
虽说此刻楚尧是在问询,但俞蕴之瞧着其已经执起螺子黛,将要出口的推拒又咽了回去。也罢,既然楚尧想要试试画眉之趣,由着他也无妨。
楚尧身为一国之君,自然是极为聪慧的。只可惜大掌之中握住小小的螺子黛,拿的倒是挺稳,但一落在俞蕴之眉头处,不知为何就不由歪了一下。感受到面前男子的僵硬,俞蕴之微微闭了闭眼,索性此处并无旁的宫人,否则她的颜面便不知被丢到何处了。
折腾了好一会子,楚尧这才将柳眉给画成了,只可惜楚尧画眉的技艺真真不成,俞蕴之望着铜镜中一高一低的眉头,好似个跳梁小丑一般。唇角抿紧,俞蕴之忍了又忍,终究没忍过心中的气怒,抬手抵在楚尧的肩头,狠狠的将人给推了开!
取了红木架子上头的巾子,放入铜盆之内打湿,俞蕴之对着铜镜仔细将一高一低的眉头给擦拭干净,而楚尧便一直立在俞蕴之身后,也不着恼,望着芙面含怒的小娘子,鹰眸之中带着几分少见的温存之意。
楚尧离开关雎宫寝殿之时,眸光沉凝,好似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冲着俞蕴之正色道:“蕴之,你不欲让朕为难,朕又何尝忍心让你为难?”
留下这么一句没头没脑儿的话,楚尧便径直转身,不多时身影便消失在了庭院之中。一开始俞蕴之还不明白楚尧的用意,等到宫中传出另外的消息之时,她直接将手中的文玩核桃给扔在地上。
给安太后诊脉的太医言道,太后娘娘之所以身子不爽利,乃是因着京城太过寒凉,只消居于京郊的温泉庄子中,身子便能恢复如初了。
如此,楚尧便顺水推舟,派了一队大内侍卫护着安太后,也未提安太后是否愿意,便往温泉庄子里头赶去。速度之快让人咂舌,俞蕴之上午将将得着了消息,侍卫们晌午时便带着安太后离了宫,也幸亏温泉庄子就在京郊,夜间便能抵达,否则晌午出行,真真是难耐的很。
知晓楚尧将安太后送走,再联想到其先前的那句话,俞蕴之哪里还不明白这厮的用意?凤眸之中带着一丝茫然,俞蕴之微微弓起身子,将地上的文玩核桃捡了起来,握在掌心不住转动着。
俞蕴之从来未曾想到,楚尧竟会为了她做到此种地步,眼下将安太后送入禁宫之中,这可是前世里没有生出之事。看来楚尧对她,还是颇有几分真心实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