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了好一会,廖青梅想动动发酸的脖子,反向方一扭头,才发现比废弃油库高了半米的屋顶上,何楠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仿佛在研究着什么,也不知道他在那里呆了多久。
廖青梅惊得好险直接从平顶上掉了下去,何楠到底是什么时候就在上面的?
那她刚刚和顾铭朗……不是都被这人看在了眼里?
“……”廖青梅闭了闭眼,缓缓心里的怒气,和因为何楠突然出现所遭受的惊讶。
这个人那么不讨喜,不是没有道理的!
“后头的废弃库房有伤员,你跟我过去处理。”何楠虽然对廖青梅复杂的表情有些莫名其妙,不过面上还是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样子,越发让廖青梅怀疑,这人不知道在这里藏了多久。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伤员不能耽误,两人找准机会偷偷从屋的库房而去。
库房里果然有几名“伤员”,廖青梅匆匆赶过去,解开受伤战士的迷彩服,查看过衣服内侧标志印章上的血型后,飞快从作业包里掏出所需要的血包进行“输血”。
等伤员情绪微微稳定后,随即准备转移。
护送他们的是刚刚进入废弃厂房的四名战狼小队成员,顾铭朗自从先前离开后,就一直不知所踪,他们也是陆续赶过来的。
廖青梅的全副心神都放在伤员身上,虽然有些担心顾铭朗,心底却非常相信他。
说是护送离开,也不过是在厂区里找一个更为隐蔽的地方,现在厂区被蓝方的幸存人员包裹得像棕子似的,想要离开,只能等待红方取得胜利。
到处炮火纷飞,其中一名伤员是大出血,必须紧急输血,但她和何楠身上所有携带的血袋用完了,显然还是不够,而护送她们到隐蔽地点后,战狼小队的成员,只留下一名战士守护他们。
“廖青梅,三十分钟内,取回血袋,能不能做到!”何楠一遇到病患,就收起了所有玩世不恭的表情,神情变得十分庄重认真,眼里厉芒微闪。
如果是非演习状态下,从此处飞快奔出去取了他们丢下的药包,二十分钟绰绰有余,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太难了!
可根据预判,如果二十分钟内不能及时取到血袋赶回,那么她们拼了大力气救回的人,极有可能“阵亡”。
刚刚廖青梅临时采血做血型检验,最后得出的结果,在场的不管是她和何楠还是其余的伤员和留下的战士,所有人都和伤员血型不匹配,想要及时输血,只有冒着危险回去取。
就算去取,若不及时,最终的结果,也是无力回天。
何楠是绝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的,至于廖青梅,她闭了闭眼,不再迟疑,飞快跟着留下的战士往外走。
这种时候不拼劲全力去试试,谁也不知道最后的结果会是什么样。
行不行,总要拼过才知道!
“我尽我最大的能力,最久能拖到四十分钟,剩下的就交给你了。”临出门前,何楠低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廖青梅微微点头,头也不回地离开。
从隐蔽点到厂区大门口,再到他们原先驻扎的战壕,不仅要突破蓝方的防线,还要在最快的时间抵达,这根本就是没可能完成的事情。
尤其是刚出了隐蔽点不到五百米的距离,和她一起的战士就为了掩护她而阵亡。
廖青梅强忍着疼痛从地上爬起来,心里忍不住一阵慌乱,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了要怎么办!打起精神小心翼翼地躲避着,刚刚被推开时,她狠狠地摔到了地上,手肘的手掌都磨破了,火辣辣地疼,不知道哪里出了血,从指尖一直滴落在地上。
但现在她什么也顾不得,心里麻木地只知道往前走,她甚至不敢回头看为了掩护她而被炮火“击中”阵亡的战士,她怕自己看了会忍不住哭出来,在明知道这是演习的情况下。
“往左跑!”出发前装在身上,一直不曾响过的无线电突然响了起来,是顾铭朗受伤后格外沙哑的嗓音。
廖青梅下意识地就抬步往左手方向跑去。
“告诉我,你要去做什么。”顾铭朗的声不疾不徐,廖青梅突然感到强烈的安心。
“去取血袋,受伤的战士急需输血。”虽然安心,廖青梅说起话来却微微带着哭腔,被推去去的瞬间,她的脑海里瞬间转过无数想法。
如果是何楠和那名战士出来,是不是那名战士就不需要掩护他而“阵亡”?,可是以她的专业能力,根本就没有办法独立救治那名伤员。
可同样,她的军事素养不过关,导致了战狼的重要成员无故损失。
“……”无线电里一阵沉默,随着一声音枪响,对面二楼的窗口突然冒起一缕白烟,这是蓝方的狙击手被消灭了。
这个狙击手,就是刚刚瞄准她,却把掩护她的战士击毙的那一个。
“继续向左,蓝方的医疗队就在那间刷红色油漆的铁门里。”顾铭朗心里暗骂了一声此次演习的最高指挥官,这样程度的军事演习,集齐基层医疗战士就行了,为什么要把军医生牵扯进来。
而且还只是刚大三的学生,她们离毕业还远着呢!就算需要锻炼也不急于一时才对。
“蓝方指挥官受伤,现在医疗组里只有两人看守,你必须自行解决其中一个。”顾铭朗的目光透过准星大半时间都停在快速奔跑的廖青梅身上。
“就地隐蔽!”眼角余光扫到拐角一个身影,顾铭朗声音微冷,枪口微微一抬,转眼那名冲廖青梅举起武器的战士就地“阵亡”。
廖青梅见人倒下后,赶紧绕过他往已经出现在视线范围内的大红漆铁门处跑。
“我可以!”解决一个医护人员,廖青梅多少还是有点信心的。
红色铁门的旧仓房外是临时搭建的帐篷,厂房间毕竟废弃得太久,蓝方都找到一间临时作为总指挥室的,已经算是很不错。
医疗组此时确实只剩下两个人在照顾伤员,廖青梅看了眼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刻钟,她必须抓紧一些才行。
“前面的帐篷都是伤员,我必须绕到后面去。”廖青梅不知道顾铭朗人具体在什么地方,但她知道他一定是她最坚固的后盾。
无线电里传来轻轻的“嗯”声,廖青梅心里定了定,看了下路线,这时候留守的人都在帐篷里给伤员换药,外面并没有人。
廖青梅背贴着墙壁,尽量以不引人注目的方式,悄悄往后营帐潜去。
刚走到一半,其中一名换好药的男军医站起身来,看的方向正是廖青梅这一边,廖青梅吓了一大跳,直接蹲下身去,感谢厂房无处不在的半人高的杂草,不然她肯定要被发现。
“人转身了,继续往里……别怕。”顾铭朗轻轻提醒廖青梅。
廖青梅点点头,弯着腰一步一步地往里走去。
“今天起风了吗?”男军医奇怪地看了眼无风自动的杂草丛,转头问给伤员换吊水的同伴。
“哪里来的风?”那人笑问,男军医指了指帐篷外的杂草丛,却发现草丛安安静静的,没有半点动静,仿佛他刚刚看到的都是错觉。
“不对啊!我明明看到草丛在动的!”
“你是不是几天没睡过整觉,眼睛花了?”同伴换完吊水,收起托盘,笑着去拿别的配药,“不过,你看的可能是真的,听说前儿那边从草丛里找出一条两米长的大蛇。”
“两米长的蛇不得是成精了!”
……
帐篷里这两人聊的开心,丝毫没有注意到廖青梅已经潜伏到了他们的帐篷外,她的身影还被阳光投射了一部分在帐篷上,倒是床上的重伤病号,双眼死死地盯着帐篷上的半个人影。
而廖青梅则是被那两人的聊天钉在了原地,两米长的大蛇?!
不过僵硬也只是几秒钟的事情,事有轻重缓急,她是很怕蛇虫没有错,但是现在更紧要的是她必须赶紧拿到血袋,至于心里的那点恐惧,只能被死死压下。
从转角走向后头帐篷的这段距离,是廖青梅走过最远最温长的路,不过好在是到了。
毕竟是蓝方的大本营,物资储备果然丰富,廖青梅很快就找到了血型相配的血袋,当即毫不犹豫地往身上装,还包括一些她们没有又急需的应急药品。
“谁?!”廖青梅刚刚装完东西,帐篷的门帘就被人撩开。
帐篷里空荡荡的,根本就没有人,“什么嘛,根本就没有人,还说我呢,自己疑神疑鬼地吓了我一大跳。”
进来的正是那名男医生,是他的同伴突然说好像有人到了后面的帐篷,他才过来看看的,现在帐篷里根本就没有人,这样看来也不止是他一个人在疑神疑鬼。
本来看过没人他就准备返回,但考虑到前面有伤员需要输血,想了想后省得等会还要再跑一趟,他撩开帘子进屋,准备拿两包血袋。
却在打开血袋专用冷藏箱的时候,发现里面竟然空了!
与此同时,他身上的汗毛瞬间就立了起来,小小的枪孔正轻轻地抵在他的太阳穴处,而持有武器的人竟然是个穿着代表学生迷彩的军医生!
廖青梅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眼男医生,伸手扯下他手臂上的袖章,“对不起,你被俘虏了。”
男医生,“……”
而帐篷外适时响起一声枪响,男医生的同伴也被顾铭朗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