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耍我?”老鸨揪住老道的衣领,恶狠狠地道,“你不是说你不会白吃白喝的吗?现在又说你没钱?”
老道也不反抗,任由老鸨揪着衣领。
老鸨视线下移,望向老道腰间挂着的鼓鼓的袋子猛地一把扯了下来,不顾老道的阻止,便一把解开,将袋子里的东西往外倒,便说道:“休想骗我,腰间袋子这么鼓,还说自己没钱?”
叮铃几声脆响,几个厚酒瓶盖子从袋子中掉到地上,发出清脆响声,接着几团棉花和一张废纸捏成一团的东西紧随其后,轻飘飘地掉到了地上。
老鸨瞠目结舌之后,取而代之的事极度的愤怒。
她在心底已经把老道认作靠着油嘴滑舌,骗吃骗喝,还心安理得揩小姑娘油的那种老痞子了。
“你就等死吧!”老鸨也不愿和这种“老人渣”多说些什么,直接走向坐台旁,想拿起通讯器和山口组的人报告此事。
京都的妓院汤屋受黑道保护,这是人尽皆知的事,甚至大半的幕后老板就是黑道里的某个大佬。这些妓院汤屋每个月都要按时缴纳保护费,而作为回报,他们这家汤屋便受黑道保护。因此,大多数妓院都无需请多余的男人来做保镖,因为没有人愿意为了区区几个**钱和黑道作对。
“老板且慢。我没骗你。”老道叫住了老鸨,急忙说道,“我的确不是来白吃白喝的,贫道虽然没钱,但可以用其他物做抵押,价值足以。”
“什么东西?你可是要符七百金币的。”老鸨转过身狐疑地看着老道。
“你们在场所有人的性命,应该够七百金币了吧?”老道平淡的说道。
“啊!”但是众姑娘却是炸开了锅,纷纷尖叫着,拥嚷着躲到老鸨身后。
老鸨随手操起桌上的一个空酒瓶对着老道,护着身后的姑娘们,叫喊道:“你可别胡来,就你一个半死不残的老头,我们可是不怕你的!”
老鸨嘴上虽然硬撑,但是小腿肚确实只打颤,已然出卖了她。
她们将老道误以为是那种因羞愤难当要铤而走险,或者自己不想活了抑或活够了要搞恐怖袭击,拉年轻貌美的和自己在黄泉路上陪伴的那种变态了。
老道见他们误会了,举起双手,想示意他们镇定。
结果老鸨却一下子扔掉酒瓶,抱着头放弃了抵抗,惨叫道:“别杀我,别杀我,你要什么都给你!”
“你们误会了。”老道苦笑道,“我算得明天是百鬼夜行之日,小鬼倾城,京都到时候会大乱。我会给你们这家店周围布上天罡五雷阵,到时候你们不管多害怕,外面有什么存在,你们也不要跑出这家店的范围,我自保你们安然无恙。这就是我的报酬,这套阵法虽然算不上什么大阵,但我想还是值个七百金币的。”
见老道果真没有伤害他们的意思,老鸨才缓缓站起身来,冷哼一声:“哼!什么狗屁阵法,你唬鬼啊!还百鬼夜行?如果小鬼真的打到新宿了,联邦军队都拦不住,就靠你这破烂阵法能有用?”
“对大战局自然无用。”老道也不生气,和善地笑了笑道,“不过我也说了,保你们平安是绰绰有余。”
“绰绰有余个叼!”老鸨此刻怒火中烧,也不讲什么职业操守了,大爆粗口。
她不再理会老道,拿起通讯器话筒就像报告给山口组这件事。
“妈妈,算了吧。这位先生也一把年纪了,饶了他吧!”穿旗袍的姑娘抢过了话筒,挂断了电话,率先为老头求情道。
“为老不尊的人还配得到尊重?”老鸨反问道。
“妈妈算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这里出了什么血案,那么客人就更不愿意来了。”
“对啊,妈妈,饶了老先生一次好了,大不了从我们工资里扣。”
“对啊,对啊!今天也听了个不错的故事呢!值七百金币。”
其他姑娘也纷纷为老道求情。
“哎。”老鸨深深地叹了口气,念叨道,“你们这群祖宗啊!要是被俊秀的小生骗了也就罢了,怎么还会被这个半截身子入棺材的老头用花言巧语骗了呢!”
姑娘们笑笑,也不回话,她们知道老鸨已经不会拿老道怎样了。
老鸨再次回过身狠狠地瞪了老道一眼,指着他鼻子骂道:“别让我以后再在这条街上看见你,否则打断你狗腿,老东西!”
自称活了两千年的老道被四十出头的老鸨如此痛骂也没动气,只是尴尬的刮刮鼻梁,嘿嘿笑了几声。
“滚吧滚吧!”老鸨无可奈何的挥挥手,像是赶苍蝇一样。
“谢过好心肠的各位姑娘,自然,还有老板。我会信守承诺,为贵店布下阵法。”老道向众姑娘拱了拱手,接着便走出了门外。
不过他却没离开,在店门外踱来踱去,不知道在搞些什么猫腻。
有些好奇心中的姑娘还想出去看看老道搞什么名堂,结果就被老鸨赶到了楼上去:“看什么看,还看什么看!这种人就是你月理他,他越来劲!全都给我回楼上去,准备接客。”
事实上,现在已经夜晚十点,而至今只来过老道这样一个不付钱的“客人”,姑娘们都心知肚明,今天是没什么客人了,又是生意惨淡的一天。
不过他们也看出老鸨此刻正处于暴怒情绪,她们也不敢再在老鸨气头上忤逆他,都乖乖地上了楼。
“哎,关门大吉的日子又得提前了。”老鸨忧心忡忡地用左手撑着下巴,重新嚼起蜜饯。
至于老道在门前瞎鼓捣些什么,也不重要了,反正这家店都要卖掉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老道在门口大喊,一下便吵醒了正在小憩中的老鸨:“老板,阵我布好了,有几点注意事项我和你说清楚。这阵是接触到鬼气那一刻自动激发的,在此之后,人鬼进不来,但你们能够出去。不过我建议你们还是别出去了,这家店到时候会最安全。阵法效力能持续两天两夜,我建议你们可以采购一些食物,撑过这两天。两天后,这场闹剧就落下帷幕了。”
老道面色红润,声音洪亮,像是刚小小运动完一般。
老鸨也懒得骂他了,慵懒地挥挥手。
“呵!老板,后会有期。”老道再次拱了拱手,转身离去,消失在黑夜中。
第二天早晨,老鸨也好奇地仔细打量过门口有什么异样,结果什么都没发现。
不过仔细回想起来,她还是将信将疑地去采购了两天的食物。
而在当天夜晚,百鬼夜行之时,老鸨也是将信将疑地拉住慌不择路,打算逃出汤屋的姑娘。
也不知道为什么,老鸨起初是最不相信老道的,但是却在真正要命关头,选择相信了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老头。
也是这将信将疑,就下了他们汤屋里的三十多条人命。
时间回到百鬼夜行之夜,潇洒俊逸的男子正漫步在园林小道之上,正是前去赴会的安倍晴明。
一路走来,他身边都是风平浪静,所谓的百鬼不敢近身之能,大概也就是如此了吧。
虽然他有心绕弯,想在路上多斩几只妖鬼,但是沿路的小鬼一闻到他的气息便躲得远远的,丝毫不敢接近。
甚至有能预测吉凶的鬼怪,根本就不敢靠近安倍晴明方圆百里之内。
无奈,安倍晴明一路走来,也只收拾了几只不长眼的小鬼。
路再长,也终有尽时。
安倍晴明隔着河流和树林便看见了河畔那头亭子里的穿着一袭红衣的人间绝色。
那女人回眸,天地为之失色。
饶是安倍晴明一路上已经做足了准备,看见那张熟悉脸庞的一刹那,也是心神摇曳。
“果然是你。”那女人轻启朱唇,声音如空谷黄莺般悦耳。
“是我。”安倍晴明就这样一步步走近亭子,最终在亭子所在河畔对面停下脚步,与那女人隔着河流对望。
有传说,这位安倍晴明便是一千五百年前那位闻名天下的第一阴阳师转世,而更多的人只是因为他们二人重名,而且安倍晴明天赋逆天,才如此认为。向来只有安倍晴明自己知道,这个传说是否属实,但他却从来未提及过此事。
但是玉藻前却一眼便认出了这位“故人”,她初见安倍晴明,便确信了此事。
虽然时代沧海变幻,但他们两人却已这种方式在一千五百年后再次重逢。
“好久不见。”玉藻前就这么望着安倍晴明,眼眸中似笼着一网雾水,猜不透,望不穿。
“是啊,差不多有一千五百年了。”安倍晴明微笑着道,“好久不见。”
良久,两人都迟迟未曾说话,只是这样相望着,似乎能到天荒地老,时间尽头。
“为什么?”还是玉藻前先开了口,只有短短三个字却似乎饱含着千年的愤怒,哀怨,悲伤与说不出口的情愫。
“天命难为,人妖殊途。”安倍晴明这两句话刚说出口,便像是瞬间苍老了几岁。
玉藻前凄厉地笑出声来,寒风此刻也顿时刺骨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