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济北并不常来吃饭,每次过来也是行色匆匆。有时候饭吃到一半,就会被电话叫走。
她有时候太好奇,方济北明明应该在部队,怎么会来这个荒凉的小城市。她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要么干脆不理她,要么总顾左右而言他,有时候还不耐烦地叫她不要打听。
她渐渐觉得不安,方济北的行事实在是诡异,他似乎在做的事不是什么好事。他接电话大多数都是躲着她,有一次无意听到他讲电话,好吧,是她偷听的。他提到**和钱的字眼,沈语西心里咯噔一声,她的些许不安,变成了恐慌,以至她那天半夜都没睡好。
这天,沈语西休息,她去了一家超市。其实也不算是超市,只是比平常的小卖部大了一些,里面的商品还算全。她买了些日用品,拎着袋子慢慢地走回家。住在小城市上也有诸多好处,地方小,随便几步路就能到,连车都不用坐,更没有大城市里堵车的烦恼。
快走到她住处的时候,就看见方济北从对面匆匆走来,她笑着迎上去问:“你是来找我的吗?我今天休息,你要不要去家里吃饭?”
方济北神色很紧张,脸色不太好,压低声音对她说:“你快回家,不要跟我说话。”
沈语西不知道他的意思,但还是乖乖低点点头。正要走,却听见身后有人说话:“安杰,这位美女莫非是你女朋友?长得很漂亮啊。”
沈语西回头,看见一个男人走过来。头上戴着鸭舌帽,帽檐下一双阴鹜的眼睛,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从眉梢一直蔓延至嘴角,看起来十分可怖。
方济北手握成拳,脑子转了又转,忽然扯住沈语西,牵住她的手,扯起嘴角笑着说:“飞哥见笑了,也就还能看,不算多漂亮。”
方济北紧紧抓住她的手,眼睛瞪着许建飞。沈语西虽然看不懂眼前的情形,但也觉得大概不妙。因为方济北实在太紧张,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的紧绷。
许建飞看向沈语西,眼神带着些玩味,将沈语西从头到脚扫了一遍,然后说道:“哈哈,你小子艳福不浅啊。不给我介绍一下?”
方济北舔了下嘴唇,说到:“她叫语西。”说着又指指飞哥,对沈语西说道:“这是飞哥,快叫飞哥。”
沈语西愣了许久才结结巴巴地说:“飞……飞哥。”
“飞哥,她没见过什么世面,胆子小,你不要介意。”
“行了,咱们今天成了一桩大买卖,本来要好好庆祝一下的,但你既然美人在怀了,咱就改天。”
“别呀,该庆祝还得庆祝,我晚些时候就过去。”方济北拍拍许建飞的肩膀。
许建飞冲着方济北猥琐地笑笑,十分粗鲁地说:“那行,我去准备着,你回去叫你女人,先好好在床上伺候伺候你,要说咱们可好长时间没开荤了。”
“哈哈,那你可得久等了。”
“操,知道你小子时间长,还显摆上了。”许建飞在地上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地说。
沈语西被他们俩的荤话臊得脸红耳赤,一股邪火快要从胸腔迸出。
许建飞终于走了,方济北牵着她快速往家走。她踉踉跄跄跟在后面,几乎跟不上他的脚步。
到了家里,他才松开她的手,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水,仰着头一口气喝了精光。
沈语西摸摸汗湿的手,其实是方济北出的汗。
“你怎么了?那个人是谁?是做什么的?他不像个好人,你们为什么在一起?你刚才看起来很怕他?”沈语西生气,问出一连串的问题。
方济东盯着沈语西看了一会,拳头狠狠捶在墙上。他哪里怕许建飞?他怕许建飞对她不利。那许建飞暴戾阴狠,心肠毒辣,而且还极好色,看上哪个姑娘,就会不择手段的要得到。
据说给正值花样年华,在学校里读书的女孩下药,强迫吸**,最后几乎被折磨致死。砍掉不肯从他的一个姑娘的两根手指,直到现在,那姑娘还跟在他身边,做他的傀儡,每日稍不顺心,非打即骂,完全不当个人看。
他本可以假装不认识沈语西,可万一许建飞对她动了心思,那后果不堪设想。他只有谎称沈语西是他女朋友,兴许还能躲过一劫。
“你不要问那么多,我今天说你是我女朋友,只是为了骗许建飞,没有其他意思,你不要误会。还有我现在叫安杰,你以后不许叫我方济北,你听懂了吗?”方济北看着她,十分严肃地说。
“可是,你为什么要和那样的人在一起?这些天我一直很疑惑,你到底在做什么?你不是该在部队……”
方济北上前一把捂住她的嘴:“你忘记以前的我,以后不准再提。”
沈语西点点头,方济北才松开手。
“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在贩……”毒字她没说出口,方济北已了然。
“沈语西,我现在除了是你男朋友,你对我一无所知,明白吗?别让我再教你。”
“你真的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这样做,对得起爷爷他们吗?他们培养你,是让你报效国家,而不是做这些伤天害理,违法犯罪的事。你会死的知道吗?你怎么会堕落成这个样子?要是爷爷知道了,会被你气死……”
啪的一声,她脸上挨了方济北结结实实的一巴掌,打断了她要说的话。
沈语西被吓傻了,呆呆地站在那里,眼泪从眼睛滑落砸在地板上。方济北愣了许久,他没想到他会对沈语西动手。
他想要去安慰她,却显得有些无力。抬起的手慢慢放下握成拳,狠心地说:“这一巴掌给你一个教训,以后不该说的话给我憋在心里,否则下回就不会一巴掌这么简单。”
沈语西擦了下眼泪,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冷淡地说:“知道了。”她转身进了卧室,在他面前砰地将门关上。
方济北在房间待了一会,颤抖着手点燃一支烟,抽完以后默默地离开。
在一个破旧的工厂里,方济北刚进去,就有几个人小喽和他打招呼。
“安哥。”
“安哥来了。”
方济北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到了一间房子里。许建飞正搂着一个女人亲热。
方济北轻咳了一声,许建飞在那个女人耳边说了几句话,那女人便识趣地离开。
“老弟,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没在家好好爽爽?”许建飞暧昧地调笑。
“哼,我那女人不怎么听话,被我教训了一顿,在那儿哭得我心烦,实在提不起兴趣。”方济北从口袋里掏出根烟递给许建飞,自己也抽出一根点上。
“这女人要是不听话,你给她下点料,就会乖极了。”
方济北扯起嘴角笑笑:“不用了,飞哥,我能**的过来,女人不乖,多半是欠打。”
“我以为安老弟最懂怜香惜玉,没想到也是个硬脾气。”
说着许建飞就开始招呼外面的人,拿酒拿菜。等一切都上齐了,拍着方济北的肩膀:“走一个,老弟。”
方济北端起酒一饮而尽,酒冲,辣的他直咳嗽。
他喝多了,他酒量一向很好,他很少喝多。许建飞吩咐几个小弟将方济北送走,送到他的住处。
他胃里烧的难受,趴在厕所吐了许久,几乎将他胃里的东西全部吐光,才好受了一些。房间里是无边的黑暗,他觉得自己的心也是黑的。这样的生活他过了近一年,人不人鬼不鬼的。手上沾满了血腥,他还能回到从前吗?他忽然笑了笑,他都快忘了自己以前的样子了。
第二天,他去工厂找沈语西。正值厂里下班,沈语西和一个女孩一起出门,看见他只瞄了一眼,就假装不认识走过去。
他几步上前,抓住沈语西的胳膊。
“我有话跟你说。”
李洁一看一个陌生人拽着沈语西,十分警惕:“你是谁啊?我们不认识你,你小心告你骚扰啊。”
方济北不理李洁,只一味抓着沈语西:“你给我几分钟时间,我们聊聊。”
沈语西终于松动,她对李洁说:“你先走吧。”
李洁狐疑地看着她:“你真的不会有事吗?”
“嗯,我和他是朋友,不会有事的。”
李洁刚走,沈语西就问:“去哪儿聊?”
“去你家里。”
方济北坐在沙发上已经有一刻钟,沈语西冷眼看着他,耐心尽失。
“你有话就快说,我还有事。”
方济北沉默良久,才低沉地开口:“对不起,我没想过会把你牵扯进来。”
“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许建飞为人暴戾,我怕他对你起了心思,才谎称你是我女朋友。”
“所以说,你是在保护我?既然你知道他的为人,为什么还要和那样的人走在一起?”
方济北点燃一根烟,也不抽,就夹在手指上。过了一会,他说道:“你不要问,你知道的越少越安全。你只要明白一点就好,我……”他的话没说完,就被电话的响声打断。
他掏出手机看了下来电显示,厌恶地皱眉,停了一会,扯起嘴角笑着接起。
“飞哥,有什么事?……好,我知道了,我马上就过去。”
他起身,看着沈语西,神色十分复杂。他的眼神里带着挣扎,痛苦,懊恼,还有些狠绝。
“对不起,我有点事,不能和你多说了。我只希望你能知道,我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他说完就走,沈语西一时怔住,不明白他今天到底想表达什么。
话说回来,她也没资格对方济北横眉冷对,他们之间唯一的瓜葛,也只是因为方济东。但她和方济东已经分手了这么久,算起来他们连朋友也不是。
真让她看着方济北误入歧途,她又不忍心,毕竟是她爱过的人的兄弟,她怎么可能视而不见?但她又能作什么呢?方济北虽然隐瞒着他现在在做的事,可话说得很清楚,不准她多管闲事。还让她相信他,相信他什么呢?难道是有什么把柄在那个人手里?他也是不得已的?可就算有多不得已,也不能去做这些要杀头的事情。
她越想越不明白,门外响起敲门声。她整理了思绪,起身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