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血天津卫(上)
作者:江湖探花      更新:2019-06-11 17:15      字数:2553

从下道走路去天津,一路上鬼子卡哨太多,也不安全。

在商量由谁陪铁观音去天津时闹了点小插曲。

本来蔫诸葛说姜立柱三人有伤,需要在家多养几天,等伤痊愈了再行动。三人齐声反对,况且这三人都有出众之处,蔫诸葛只得同意了。

邢氏兄妹此行要清理门户,维护邢氏家族的清誉。蔫诸葛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由他们俩去了。

孙瑞玲、邱国营等人也闹着要去,被蔫诸葛找借口给推辞掉了。

最后候七说话了:“我要去天津”。

邢慧杰笑道:“七姐姐,你去干嘛?枪打不准,手脚也不明白。你要去了不是给我们添累赘吗?”

候七道:“你们必须让我去,还要请我去。第一,没我你们拿不到良民证乘不了火车。走下道去天津,这一路上都是鬼子,猴年马月才能到。第二,天津市长温世珍和家父有八拜之交,有这层关系,咱在天津卫行动方便的多。第三,铁家妹子被汉奸出卖了,没法乘火车,我可以用我爹的车,把司令送进天津,军师你说我能不能去?”

蔫诸葛笑道:“能去,能去,不让谁去也得让七小姐去。就这样了,谁也别争了,人去多了也帮不上忙”。

铁观音问:“七小姐,你家那小蛤蟆车能坐七个人吗?我想兵分两路进天津,可能有麻烦”。

候七小姐道:“挤挤应该没问题,正好枪也藏进车里”。

候铺臣见七丫头和三国浦志走进家门,会错了意。暗赞这日本小子有眼光。

笑眯眯听到爱女要用车,心里稍微有些失望。面上却丝毫不显,吩咐常福开车拉七小姐去天津公干。候七不同意,说我们有司机。

常福一见三国浦志,笑着对候铺臣道:“这个小哥儿开车的手艺比我强多了”。

候铺臣差人拿来两个红漆皮盒交给闺女:“七丫头,这是聚馆贡园冬枣,到天津见了你温伯伯替我问个好,顺便把这个带上,让你伯伯尝个鲜儿”。

候七接过盒子打开,顺手捏了一个放进嘴里。含糊不清的道:“爹,你再准备两盒吧,这两盒给我解解馋,总不成你心里只有大哥,没我这个闺女吧”。

候铺臣笑道:“这丫头嘴不饶人,这可是一块大洋一粒的贡品,就给你解馋了”。

“那回头我数数有多少枣核,然后准备多少大洋给温大伯,就说是爹你说了,一块钱一个枣,爱哪儿买哪儿买去”。

候铺臣笑着摇了摇头,又拿出两盒嘱咐道:“路上别全给吃了,到时就是给你大伯钱,他也没处儿去买”。

“放心吧,怎么也得给温大伯剩上那么一盒半盒的,我走了”。

候铺臣没动地方,笑道:“这丫头的书算是白念了”。

一盒冬枣不多,铁观音七人几分钟就吃完了,又把眼光盯上另外几盒

“我说七姐姐,这东西你家还有多少?要不咱先把这几盒都吃了,你再跟你爹多要点”。铁观音道。

“我估计他也没多少,要不献宝似的带两盒这玩意儿给温大伯,人家大小也是个市长”。

邢慧杰道:“七姐姐,你说给你温大伯两盒对不对”?

“对啊”。候七点点头,但马上意识到说漏了嘴。邢慧杰得理不饶人,把七小姐贪污打牙祭的那盒抢了过来,大家又给瓜分的干干净净。

三国浦志开车,宋春茂坐他身旁,三个姑娘坐后座儿,邢忠厚靠着车门儿挨着妹子挤在后边。姜立柱想开车,发现这车他捣鼓不了。再上车大家已然坐好,只好委委屈屈的坐在大伙儿脚下,冲前排两人喊:“座儿都让你们坐了,可别放屁”。

在大家哄笑声在,汽车上路了。

行驶了大约半个来小时,三国突然一脚急刹,在大家埋怨声中三国跳下车:“掉东西了”。那东西正趴在路中央,哭着抬起头来。

“陶三春”,邢慧杰惊奇道。

陶三春,原名姚金霞。从铁佛寺捡来的小戏子,见铁观音走过来,坐起身,衣服上全是泥土,脸上也沾满了油污。

“你怎么在这里”?铁观音问。

“我在家闷得慌,想跟你们去天津玩儿”,陶三春道。

“怎么到得这儿?”

“我在车底下扒着横梁,后来冻得扒不住了,掉了下来”。泪水划过脸庞,露出两道儿白玉般的光洁。小妮子蛮标致,只是以前没人注意。

“什么时候扒上的车”?

“你们分枣时”。

“回家吧,车上坐不下这么多人”。

“我不,我不回去,我要跟你们去”。大伙儿被这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丫头弄得不知所措。

“带上她吧,大伙儿再挤挤。荒郊野外的,把个小姑娘丢下也不好”,宋春茂道。

“还是卖糖葫芦的大哥是好人”,小妮子站起来说。

“快上车吧”。

看陶三春有点埋汰,铁观音说:“慢,你先跟我到车上换件儿衣服,洗把脸”。

现在四个姑娘坐成一排,却也不显拥挤。宋春茂和姜立柱面对面倚着车门坐在两排座之间,邢忠厚坐在前排。

抗战时期,能坐得起轿车的主儿。不要说汉奸,就是鬼子远远的见了,也举手敬礼,屁都不敢放一个。

车过了青县,路两旁越来越荒凉。

天津属黑龙港流域,号称九河下梢。民国二十八年,南运河,子牙河、潮白河、海河相继决堤。整个天津卫一片汪洋,老百姓死者枕籍,房屋倒塌无数。史称八二八水灾。

直到两个月后,大水才慢慢退去。

铁观音等人望着窗外惨景,心情格外沉重。突然,候七小姐问道:“这些人打树干什么”?路旁不时闪过有人用木槌敲击树干,这引起了她的好奇。

“这是家里断粮了,扒树皮吃”,陶三春应道。

“你怎么知道”?

“我们乡是泄洪区,十年九涝,没粮了就吃些树皮什么的充饥”。

“为什么要用木锤敲?”

“不时所以的树皮都能吃,表皮太粗糙,嚼不烂,用木锤敲下表皮,里面那层接近树干,有点发粘发绿的嫩皮才能吃”。

“剥树皮为什么只要阴面不要阳面?”

“要全剥下来树就死了,这是榆树。树皮是甜的,来年青黄不接时,榆钱儿是充饥的好东西。天热了榆叶儿和上棒子面儿,也能蒸窝窝吃。要是把树皮都剥光,先死的是树,来年再有饥荒,饿死的就是人了。再苦的日子也要为将来留条活路”。

候七小姐不再说话,从小衣食无忧,吃一颗枣就要一个大洋的她,永远也不会理解穷人是怎样生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