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小姐,你跟着去凑什么热闹”?蔫诸葛这才发现候七也在救援小队中。
“我为什么不能去?”候七一句话把老蔫顶了个跟头。
“我为什么不能去”?这回说话的是铁观音。执行这次任务,远途奔袭,救黎民于水火,这事想想都刺激。
“你为什么都不能去?”铁观音招来七八个人的反对。
“这点权利都没有,这挂名的司令我不当了”。铁观音使出了撒手锏。
“行,现在你不是司令了”。蔫诸葛对付铁观音还有很有一套的。“去,会聚义厅先把地扫了”。
“凭什么让我扫地”?铁观音一脸不服。
“你不是司令了,就得听我指挥,扫地去”。蔫诸葛道。
“要不,我还是当司令吧,我最讨厌干家务活了”。铁观音嘟嘟囔囔,一脸的不痛快。
“司令,你领兵居中策应,这么重要的任务,你可不能儿戏”。彭铁成的话语重心长。
铁观音点点头,不再胡搅蛮缠,低声道:“此去凶险,你们还是换上鬼子的服装才好”。大家齐声赞叹司令妙计,铁观音也不说话,慢慢的去了,留下大伙儿张口结舌,不知女司令因何不悦。
宋春茂坐在车厢合着眼,姚金霞紧握着他的手,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两眼紧盯着这个爱的让自己近乎发狂的男人。
候七下巴顶着膝盖,双手抱腿,看着窗外飞掠而过的树木,自言自语的道:“二百多里,到傍黑就差不多能追上了。”
正说着,突然一个急刹车,宋春茂左手一按,把姚金霞和候七挡在身下,右手掏枪,左右顾盼,不见异状。低声道:“都趴着别动”。一闪身,跃下车去。后面姜立柱的车也停了下来。
三国浦志从驾驶室出来道:“有奸细”。孙瑞良和花贵申抓了两个老百姓打扮的人来。一个三十来岁,中等个头,脸上透着精明。另一个顶多也就二十来岁,个子却比宋春茂还高,黑乎乎的,大眼珠子来回直转,满脸惊诧。
宋春茂吩咐把年纪大的带一边去,分头审问,要是两人讲的对不上头儿,就把这黑小子的鼻子喇下来。黑小子吓得不轻,宋春茂道:“我问你话,你不能骗我”。
黑小子点头道:“我不骗你,谁要骗你是小狗”。候七和姚金霞忍不住乐出声来。心道:这孩子真老实,听口音还是老乡。
“和你在一起的那个人是谁?”
“那是俺叔”。
“他叫什么名字”?
“俺不知道,叔就是叔”。
“你们哪村的?”
“常庄的,俺叫常庆虹”。
“谁问你名字了?不问你的不用说“。宋春茂也觉得自己强词夺理。“常洪来是你什么人?”
“那是我祖爷,你们认识他?”
“没问你的不要说,记住没?”黑小子继续点头。
“常福你认识吗?”
“那是俺叔伯叔叔,给候老爷开蛤蟆车”。
“你几岁了”?
“俺十七了。可鬼子非说俺二十”。
“你们怎么到这里来的”?
“鬼子要俺们去修路,把人绑成串儿。俺叔说给鬼子干完后也得给杀掉,让我扯断绳子,刚跑到这里,就被你们抓了”。
“凭你能把绳子扯断了?”
“嗯,俺力气可大呢,就是老吃不饱”。宋春茂暗赞这常庆虹神力。
“你这么大力气,他们怎么抓的到你?”
“他有枪,俺叔说跑的再快也跑不过枪子儿。另外,他爪子好硬,捏的俺半身发麻。”
姜立柱问出来的东西不多,把叔侄两人带到一起,宋春茂道:“你们不说实话”。作势要割黑小子的鼻子。黑小子一害怕直往后躲。孙瑞良捏住他脉门还拉不住他。
“庆虹,别害怕,他们跟你闹着玩呢”,那中年人道。见常庆虹半信半疑,又道:“他们不是鬼子,不会让你跟枪子儿比谁跑得快”。这回黑小子才放下心来。
叔叔叫常家明,他说壮丁队伍一天也就走四五十里,看管的也不严。一路上逃跑了不少。宋春茂把叔侄二人请上车,继续往前开。
壮丁们手被绑成一串儿,三十多人一队。低着头慢慢走着。隔几队就有一个鬼子挺着刺刀押送。稍有反抗,直接捅死,丢进道沟中。壮丁们一脸麻木,就连小小的骚动都没有。一个人就这样毫无声息的死掉了。宋春茂阴着脸,瞪着眼,手指关节攥的咔咔直响。
姚金霞看着他心里有些害怕,一句话也不敢说。再往前是女人们的队伍,这些人更省劲儿。连绳子都没用。只顾低声啜泣的跟着队伍前进。候七低声骂道:“贱货,奴才”。
队伍的最前面四五个鬼子骑着马开道,马鞭不断地抽向躲闪不及的老百姓。汽车又往前走了一二十里,调头回开,和押解壮丁的队伍走了个碰头,停了下来。
姜立柱挎着指挥刀从车上下来,伸手拦住鬼子的去路。三国浦志及时出现了。日本鬼子认衔不认人,对上级的服从是无条件的。姜立柱的这把指挥刀,原主人的职位不知有多高,反正鬼子见了立马儿敬礼。
几分钟后,壮丁队伍改变了行军方向,调头向来路走去。
两辆汽车,一辆开路,一辆断后。一小时不到三公里的速度,让司机火冒三丈,又无可奈何。这样的车速,同样也让车上的乘客昏昏欲睡。姚金霞合着眼,慢悠悠的问:“七姐姐,这车现在还走吗”?
候七看了看路两边的树,很肯定的说:“走着呢,就是太慢”。
“你说宋大哥找这麻烦干嘛?直接把鬼子杀了多省事”。
“这回鬼子很真不能杀。就下面这些老百姓,有日本人拿刀看着就老实。就是鬼子杀了人,他们也认为被杀是应该的,只要轮不到自己头上就行”。见姚金霞没说话,接着道:“你说这些壮丁,连男带女有多少人?”
“总有四五千吧”。
“是啊,这么多人,小鬼子才多少?最多不过一百头,就把这么多人管的服服帖帖,屁都不敢放一个”。候七托腮沉默了一会儿。
姚金霞问:“要是换了我们会怎样?”
“还会怎样,首先就得找你要吃要喝,白天要阳伞,晚上要褥子。稍不如意就怨声载道。不消半天,这些人就跑散了。”
正说着,黑小子常庆虹开言了:“我饿了”。
候七,姚金霞相视一笑:“报应来了”。
这些壮丁临行前,都带了七八天的干粮,过村镇时找口水井也都能解渴。只是水土不服,又休息不好,差不多所有的壮丁都闹肚子。鬼子的刺刀不认人,谁也不敢解开绳子跑到路边去方便。只得拉在裤裆里。稀屎顺着大腿流下来,把路染的黄乎乎、臭烘烘的。离这些人半里远,尿骚味就能把人呛个跟头。好在是回家的路,归心似箭,速度比以前加快了不少。
路边据点的鬼子,汉奸见怪不怪,懒得自找麻烦,他们聚在门口,捏着鼻子,看着这只奇怪的队伍,拉拉巴巴劈着腿,从据点前蹒跚通过。
再有一天的路程就能回到原籍了,壮丁们脏兮兮的脸上露出了期待的神色。宋春茂趁着夜色,偷回了趟大邢庄,找蔫诸葛商量下一步的对策。
第二天一早,队伍调头向北,沿宣惠河向东,向大洼中的老营前进。眼见要到家门口了,却被告知另有目的地。一路上壮丁们走的拖拖拉拉,速度也慢了不少。直到傍黑,才寻到进老营的路口。铁观音派人伪装成鬼子兵,早就在黄河故道准备好了热气腾腾的饭菜。辛苦多日的壮丁们终于吃上了热饭熟菜。
姜立柱和三国浦志炖了一锅肉,不知从哪弄了几十箱清酒,招呼那些负责押送的鬼子。
押送壮丁是苦差事,餐风露宿。凉一口,热一口,壮丁走多远,他们也不能少走一步。还要看着壮丁们,不能出现大规模的逃亡现象。实在比壮丁们还要辛苦。好在上司通情达理,这酒肉招待就是对工作成绩的肯定。劳苦功高的皇军们,开环畅饮,纵酒狂歌。
歌声中流露出深深的思乡情,让三国浦志泣不成声。宋春茂拍拍他的肩膀在:“兄弟,太失态了,容易露出马脚”。三国这才止住悲声。
宋春茂看了看天,弯月西斜,差不多晚上**点钟的样子,低声道:“是时候了”。
姜立柱手持指挥刀立定,三国用日语喊了一声,喧嚣的鬼子安静下来。三国咿哩哇啦的讲了一通。无非是长官知道,忠勇的皇军们辛苦了,特敬大家三碗酒,有违令不从者,军法从事。
紧接着铁观音身边特勤队的几个姑娘身着和服,为皇军们敬酒。一个鬼子酒量窄,朦胧中见给他倒酒的孙瑞玲,忍不住照脸上抹了一把。
孙瑞玲一声尖叫,三国骂道:“八嘎牙路”。孙瑞良也不答话,纵身向前,一掌打在那鬼子的脑门上。耳听得卡的一声,额头被硬生生砸进三寸深,鬼子面目诡异,死尸扑通倒在地上。
鬼子再也没有喧嚣,只是喝酒,孙瑞玲等人给满上再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鬼子也挺可怜,因为他们怎么死的,自己都不知道。
宋春茂用的是蒙汗药,他担心用毒药,鬼子的尸体如果被野狗吞了,后患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