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意做乌龟的鬼子又追了出来,如此三番五次,本来应该充满血腥的战场,成了猫和老鼠嬉戏的舞台。直到最后鬼子冲出掩体,追出一段距离坐了下来。指着逃之夭夭的游击队员们又笑又骂。他们挎着长枪返回阵地时,掩体中的子弹,飞蝗般扑了过来。
鲁二哥的游击队换上鬼子服装,进了矿区。铁道游击队太大的动静整不出来,在火车上弄几件鬼子军服,比小孩子撒泡尿还容易。
鬼子得到密报,游击队的主攻方向在西北,那边便成了防御重点,其他方向只留了些伪军警戒。这些伪军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和暴动的老百姓大多相识,偏巧鲁二哥这些人远道而来,伪军们误认为是增援的皇军来了,早早的拖开路障,把铁道游击队迎了进去。
平时伪军们背着枪,在老百姓面前人五人六儿的厉害,可见了鬼子,就成了只会摇尾巴的小叭狗,哪怕只穿了鬼子的衣服,他们心中起疑,也不敢过去问个真假。
燕七一句话不说,直接指挥战士们把伪军的抢下了,然后找根儿绳子,把十几个人捆作一团。伪军们不知哪柱香没烧好,得罪了皇军,也不敢分辨,只能眼巴巴儿的看着铁道游击队进了生产区。
生产区肮脏的可怜,瘦骨嶙峋的矿工从煤窑中背出一筐筐煤炭。他们佝偻着身子在巷道中爬行,腊月的天**着身子,干瘪的睾丸几乎耷拉到地面。浑身上下乌黑,如果不是他们偶尔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的出奇的牙齿,闪动的眼睛,现出布满的血丝和混浊微黄的瞳仁来,不然,你会以为自己来到了人间地狱。
看到一群全副武装的鬼子气势汹汹的闯进来,矿工们更 是低下头,不敢和他对视半分,生怕遭到飞来横祸。矿井的中左首有一排木板房,推门进去,一股刺鼻的酸臭迎面扑来,夹杂着浓烈的煤气。
一个老人正低头不知忙些什么,见有人进来,他急忙迎过来道:“太君,行行好,他们还有一口气,也许今天晚上就能挺过来。我求太君们行行好,过他们这一天吧。”老人的胡子上挂满泪水,不住的哀求着。
“张顺子才十三,还没活出人来,就是有点儿伤风,挺挺也就过去了,要是把他丢在乱葬岗,这病要不得他的命,天寒地冻的也活不成了,到黑晌就被野狗给撕了。”老人没有抬头,只是苦苦的哀求。
鲁二哥费了好大劲儿才给老人解释清楚,他们不是来强托病人喂狗的,是来救他们出火坑的。
工棚不远处孤零零有十几间土坯房,看着干净体面了许多。门上写着‘窝头三个,进门找乐’。每间房住了十多个年龄不等的女人,随着门的响动,女人们脸上强挤出一点儿笑容,准备接待劳累十多个小时的煤黑子。
宋春茂和燕七缴了伪军的枪,一刻没有停留,直奔东北方向鬼子阵地而去。远远看到空地上,排列着几门小钢炮,鬼子们还有说有笑的站在旁边,丝毫没对身后的不速之客起疑。
鬼子已经准备好了,顾成路的游击队再到阵地前骚扰,就用炮来招呼他们。掩体中的鬼子拿自己当诱饵,游击队再追过来,将被猛烈的炮火炸的有来无回。
几十个人收拾十几个鬼子,没放一枪,没出一点儿声音,这些想送游击队上西天的家伙捷足先登,先到西天报道去了。
燕七带人冲进掩体,把枪架在麻袋上,鬼子想玩儿螳螂捕蝉的游戏,那我们就在身边等着他,鬼子们把游击队追的没了踪影。气还没喘一口,一排炮弹在人群中开了花,这种地形作战,人多,装备精良,敢下死手的往往粘大便宜。
顾成路的游击队又摸上来了,鬼子四面楚歌,插翅难飞,负责后勤的鬼子兵没有前线鬼子的血性。一见身陷重围,稍作抵抗,就乖乖的举起手来。
这一仗赢的干净漂亮,不到一个时辰,七里矿的鬼子、汉奸二百多人都成了俘虏,另外还有两千多名矿工。在巷道口黑压压的站了一片,各村镇被抓到煤矿做苦力的老乡终于可以回家了。
农民武装对俘虏的手段残忍血腥,一口千人抬大锅,装满了水,下面熊熊燃烧的煤炭不一会儿就把水烧的滚开。一些被矿工指认出罪大恶极的鬼子、汉奸被拉到大锅近前,迎接他们的是铺天盖地的煤块儿、砖头。被砸的晕头转向,鼻青脸肿的敌人,本以为这样的惩罚已经够残忍了,哪知这些才是开始。
一瓢开水浇下来,伴着鬼子汉奸豺狼般的嚎叫,矿工们用铁刷子细心地刷掉鬼子、汉奸的头发,直到露出白森森的脑壳。看着疼的满地翻滚的鬼子、汉奸,矿工们毫不怜悯,不停地把开水浇到他们身上,一块块儿的皮肤,先是红肿,继而脱落,矿工们的铁刷子一刻不停,伴随着鬼子汉奸的惨叫声,一条条肉被刷下来,直到剩无可剩,露出森森白骨。先是腿,后是双臂,随着最后一棵肋骨被剔除干净。大家惊奇的发现那些没有皮肤包裹的心脏还剧烈的跳动。
看人受刑说不上愉悦,但下一个受刑的可能是自己,那种恐惧就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的。在酷刑面前,鬼子并不比汉奸表现的更顽强。
几个兖州暴动的叛徒被相继指正出来,紧接着新一轮的残杀开始了。人是有兽性的,在那天的虐杀中,游击队没留下一个活口。傍晚时分,临时刑场上遍布着残肢断臂,没有一具完整的尸骨。
人们从狂热中冷静下来,都对自己刚才的残忍不敢相信。矿工们自由了,能回家的回家,愿意参加游击队的给支枪。最后剩下二十来,个洗完澡,才知道他们是在东南亚战场被俘虏的。有美国人,英国人,还有几个印度人,这些人即无杀身成仁的勇气,更无为国进忠的觉悟。
日本人对这些俘虏还是比较照顾,他们不用下煤窑,只是干点儿诸如洒水,清堆的轻松活,吃的也比中国矿工好的多。他们有家可回不去,跟游击队又不甘心,游击队的残忍会引来鬼子更疯狂的报复,到时候这些洋人也得跟着吃瓜落。洋人们在如此艰苦的环境下,还有闲心想这些。着实让游击队的弟兄们犯了难。
鲁二哥收编了这支新生的抗日武装,燕七和顾成路分任副队长。鲁二哥粗旷的外表下有一颗精明的心,既然这些外国人不好处理,就交给宋春茂好了,反正没有他解决不了的难题。
不愿回家又不愿跟游击队的还有个中国人耿峰,这煤矿本来就是他家的。鬼子霸占了煤窑,却留下他管技术,没有耿峰,鬼子一吨煤也挖不出来。耿峰对日本人恨之入骨,对游击队的印象也不好,毁了煤矿就等于毁了他的家,无家可归的耿峰也挤在洋人堆里凑热闹。
宋春茂对耿峰的表现十分看不上道:“你有什么本事?露一手儿给我看看。”
耿峰也不搭话,跑到仓库取来**,用麻布包了,插上***,放在煤窑出口处。一声巨响,大地颤抖,在场的人耳旁响了个雷,耳朵嗡嗡直响。煤窑像魔术一样,消失的没了踪影。
耿峰一脸的兴奋,凭这一手,去那个煤窑也能挣碗饭吃。宋春茂心中暗暗佩服,脸还是冷冰冰的:“就这么点儿手艺?”
耿峰脸一下红了,紧咬牙齿,半晌才点点头,应了一声,“是”。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手艺被人如此小瞧。宋春茂的冷漠着实伤了这个少年的心。
宋春茂又问:“会打枪吗?”
耿峰低声道:“会,但枪法不好。”
“会不会是一码事儿,枪法好不好是另一码事,两者岂能混为一谈。”宋春茂训斥道。
耿峰用低低的声音道:“知道了。”
“打两枪我看看。”
耿峰犹犹豫豫,有些不情愿的从怀中掏出一支驳壳枪。
宋春茂微微一笑,心道:少年没有说谎,枪是崭新的,枪口上的准星也没锯掉。
耿峰嘿嘿笑着,很难为情的对宋春茂道:“俺这枪没子弹。”
“子弹呢?”
“鬼子说有把枪,做样子就可以了,用不着真子弹。”
宋春茂又好气又好笑,扔了一个枪匣给耿峰。看着他笨拙的把子弹压上膛,宋春茂笑道:“不用开枪了,兄弟,你以后就跟我去吧。”
耿峰还未答话,燕七道:“我也想跟宋哥哥去。”
宋春茂摇摇头道:“兄弟你是鲁二哥的左膀右臂,离了你,鲁二哥可寸步难行。”
一众人哈哈大笑,适才的不快烟消云散。按鲁二哥的意思,还要留宋春茂多待几日,但架不住候七的瞪眼睛、翻桌子。一众男子汉被个姑娘治的俯首帖耳,无可奈何的拱手道别。
宋春茂等人一路北上,尽量避开白天,专走夜路,时间已近春节,路上行人本来就稀少,夜间走山路更是鬼都碰不到一个。
新收的二十多个洋鬼子抱怨连连,可候七威胁要丢下他们不管,这些洋鬼子害怕了,只得打起精神,默默的跟在宋春茂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