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夜色,宋春茂带人在水鬼的接应下,悄悄地登上了裴公岛,岛上一片寂静,隐藏在草丛中的姜立柱悄声问:“大哥,这是个荒岛吧?”
“不可能,石大当家说这岛上有几百居民呢。”宋春茂道。
“石当家也是你老岳父,你怎么不喊爹?”姜立柱戏谑道。
“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连我你都调侃。”宋春茂道。
“岛上驻的有鬼子。”前去探路的花六郎和孙瑞良返回来对宋春茂道。
通了电的铁丝网,绕着裴公岛围一圈儿。正对着大陆的方向,鬼子布设了严密的火力网。三座炮楼呈品字形,矗立在正对着大陆的岸边。中间还有十来座铁筋水泥的地堡。地堡在外看不见门,不用问,他们有地下通道相连。炮楼上的探照灯像三条巨大的光柱,把海峡中间照的一片通明。
这样的防御工事宋春茂见了不知有多少。心里暗骂日本人愚不可及,炮楼、地堡所有的射孔都对着大陆,对自己身后方,一点儿防御措施都没有。
科劳斯这时已经剪开了铁丝网,德国人玩儿这一套是日本人的祖宗。一切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大家顺利的从铁丝网缺口钻了进来。
据石英讲,岛上有一个叫裴公庄的小村子,可现在这个村子明显已变成了日本人的兵营。村子周围是三丈多高的围墙,本来这围墙是防海匪用的,现在鬼子在墙上不但设有铁丝网,而且还有人背着枪,在墙上来回巡逻。
围墙很高,也很坚固,但这些对宋春茂他们形同虚设。当年兵困县城时,城墙比这个更高,也更坚固,宋春茂和兄弟们照样来去自如。眼前这道围墙在他们眼里,只不过是小菜一碟儿。
他们很轻松的找到了围墙上的排水口,克劳斯没费多大劲,就把排水口的铁栅栏弄断了好几根,足够他庞大的身躯轻松的穿过去。三国浦志也干过这活,可他开的口子能让他自由出入,却把比他身材大上两号的克劳斯和常庆虹挡在外面,从那以后,这个工作就成了两个巨人的专利。大家又嫌常庆虹手脚太笨,再有这种任务时,克劳斯不等别人指使,就主动承担了。
围墙里黑乎乎的,排水口周围看不到一丝灯火。宋春茂等弟兄们全部进了围墙,又把出水口伪装好,然后悄悄的向村子里摸了过去。
越向里走大家心里越纳闷儿,这些年死在他们枪口下的鬼子不计其数,但防卫这么松懈的,还是第一次看到。日本人的素质如果这么差,不要说他入侵中国,估计就是高丽棒子也能把他们灭了。别是有什么埋伏吧?兄弟们一点儿不敢掉以轻心,而是加倍地小心,要是在这儿吃了亏,那可真是大风大浪没出事,却在阴沟里翻了船,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现实证明,他们的担心是多余的,鬼子不要说埋伏,就是巡逻哨都没有。这他娘的太不正常了。
一阵奇异的**声,在暗夜中传出多远。本来这种**的声音,小伙子们应该听了面红耳赤,但现在没有人感到应有的生理反应,反倒觉的无比的诡异,还有些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声音是从村子正中一座宅院里传出来的。对于宋春茂他们来说,无论院门有没有栓都不重要,反正执行任务时,他是绝不会从门外走进大门里的。
花六郎轻轻的跃上院墙,然后把兄弟们逐个拉了上去。观察一下,确定这家人没有养狗,才无声无息的下到院子里,慢慢的聚在窗台下。
“你是越来越不中用了,明天该弄点药补补了”。屋里人说的中国话,语气像是女人,但声音却明明是个男人。
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传出来:“我哪有钱买补药,都两个月没有发饷了”。
“你这熊孩子,缺钱不早点儿跟我说一声”。接着屋里亮了灯,又传来蟋蟋索索的声音。
“这么多钱,你从那儿整得”?
“山人自有妙计,把我伺候好了,以后绝不会亏待你”。
屋中沉默了一会儿,又有人说话:“你这钱是克扣的弟兄们的军饷,对不对”?
“做个不多说话的聪明人,你知道的太多了”。
“蔡洁生头几天行贿,被遣回台湾修飞机去了,他的钱是不是也是你给的”?
“不错,不过我现在正后悔呢,小蔡可比你们懂事多了”。
“那个王八蛋,拿兄弟们的血汗钱,给自己谋前程”。
“哎吆吆,我的小根根儿吃醋了,来,让姐姐来安慰你一下”。
“我没心情”。
“那你翻过身来”。
屋子里那人“唔”了一声,然后抱怨道:“天天假凤虚凰的有什么意思,有本事找个真正娘们”。
“真有了娘们你们谁还会找我啊,我也得为自己着想”。
屋里又传出不堪入耳的声音。片刻过后又一个声音传出来:“你这么不是东西,为什么皇军单单让你做咱们高砂义勇队的队长”?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告诉你,我弟弟不是我爹亲生的”。
“这跟你当队长有什么关系”?
“我弟弟的亲生父亲是……”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紧接着有人惊呼:“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弟弟今年二十岁了,谁敢让他去当兵”?
“也是,老子今年才十九,当兵两年多了”。
宋春茂好不容易等这两货睡着了,这才悄悄的摸进屋中。黑暗中突然亮起的手电筒,让两个赤身**的男人很不适应,他们用手遮住眼睛,那个说话瓮声瓮气的人张嘴就骂。
但他的话谁也听不懂,包括三国浦志。宋春茂懒得和他磨叽,一挥手命令道:“把这个卖腚的货做了”。
常庆虹平时看孙瑞良杀人手起掌落,敌人立马毙命,今天没等孙瑞良动手,常庆虹手起掌落,斩在对方的脖项上。骂人的家伙白眼一翻,没了呼吸。
三国浦志赞道:“好身手”!
孙瑞良撇撇嘴,道:“昏过去而已,没打死”。
常庆虹凑过去看了看,又伸手探了探鼻息。不好意思的说:“孙哥,还是你来吧”。
孙瑞良没有搭话,向后退了两步,躲到宋春茂身后。对这种痛打落水狗的事,冷九郎一向是不屑干的。
剩下的那个身材魁梧,但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在众目睽睽下光着屁股总是让人感到滑稽。更何况他哆嗦的如同一片风中的落叶。
宋春茂强忍住笑,拿一把刀子顶在对方喉头上,厉声恐吓道:“你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
那家伙估计说自己是日本人,活下去的希望更大一些:“我是日本人,我叫岩田正则”。
“这小子不老实,大哥,杀了他”。姜立柱道。
“好汉爷饶命,好汉爷饶命,我是台湾人,我叫李登钦”。
“你是汉奸”?姜立柱咬牙切齿的问道。
“我不是汉奸,我是台湾人”。李登钦道。
“说中国话不承认自己是中国人,这杂种留着也是祸害”。姜立柱依然不肯饶过李登钦。
李登钦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急忙从炕稍头的被橱中取出一包东西,颤抖着打开。里边有几千日元,十几个金戒指,耳环,项链什么的,最显眼的还有一尊赤金妈祖像。拿在手中沉甸甸的,估计怎么也有一斤多重。另外还有几个证件。
宋春茂也懒得看证件上内容是什么,回头让常庆虹把包袱包好,背在身后。
李登钦是这个小岛的首领,又贪生怕死的厉害,对宋春茂的问话,真正做到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守岛的部队来自于台湾。甲午战争中,清政府战败,把台湾割让给日本。日本人只想要台湾,并不想要台湾人,几十年来对台湾人赶尽杀绝,有血性的都被杀光了,剩下些贪生怕死的人躲进了阿里山中。
日本人连年征战,兵员极度紧缺,这时他们想到了这些躲进深山的台湾人,只用了一张告示,告诉台湾人:只要加入了日本军队,就可以拥有日本人的身份。
其实这有点儿骗狗吃屎的嫌疑,小气的日本人就连块骨头都欠奉。两万多台湾人就摇着尾巴出了山,自称‘高山义勇队’,跟在鬼子身后到处为非作歹。
日本人对这些数典忘祖的家伙也很看不起,征兵登记时把高山误写为高砂,这些台湾人居然一句反对话也没有。但这所谓的‘高砂义勇队’实则是一群烂泥扶不上墙货。
每次打仗时这些人一旦听到枪响,撒腿就逃。在东南亚给日本皇军的赫赫武功抹了不少灰。最后日本人没办法,把‘高砂义勇队’拆散了,或者送到最前线替日本人当炮灰,或者给他们找一个极没有战略价值的地方,交给他们防守,最起码的生活物资都懒得供给。实际上就是让他们自生自灭。
李登钦就是‘高砂义勇军’的一员,带着三百多人驻守裴公岛。这岛上早被日本人扫荡一空,只留下这些空民房。‘高砂义勇队’的勇士们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连个女人都找不到,只好两个大男人睡在一起,弄些假凤虚凰的勾当。只不过寂寞难耐,聊胜于无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