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燕大最年轻的教授,一个八路军中最杰出的军事领导,俩个人相互欣赏,彻夜长谈。短短几天时间,叶知秋已经不再是那个多愁善感的大学教授,而转变成一个坚定的抗日分子,他强烈的向上级请示,要求到抗日最前线去战斗。
一个月后,他如愿以偿的来到晋察冀独立团,担任文化教员。叶教授渊博的知识,平易近人的教学方式,得到了独立团上上下下的一致赞扬。
叶知秋一刻也没有忘记八亲王金印的下落,只是八枚金印典当换来的5000大洋,这些时日花费的已所剩无几,八路军日子过得清苦,断拿不出这么多钱来给叶知秋赎当。正在他为难之际,他的一个学生提供了一个线索:在独立团驻地不远,有叶知秋的一个学生叫金不怠,是八旗贵胄的后裔,找找他,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叶知秋本着试试看的态度,找到了金不怠,本来也没指望他能帮上多大的忙。谁知金不怠爽快的很,拍着胸脯担保,这事包在他的身上。
叶教授说到这里,宋春茂心道:要坏,这个叶知秋学识虽然渊博,可待人接物全无戒备,该不会直接就把当票给了金不怠吧?
果然叶知秋接着道:“我见他如此热心,就把当票交到了他的手中”。
“叶教授,你就不担心金不怠的取了金印,自己私吞了”?姜立柱问道。
“有什么好担心的,他是我的学生,就算他把金印据为己有,那也无可厚非,金印是他花了大价钱赎回来的”。
“八枚金印你见到没有”?宋春茂问道。
叶知秋摇摇头道:“说来惭愧,我把当票交给金不怠的当天晚上,就被日本人抓进了西郊监狱,当时我和吴政委在一起,害得咱们独立团的大政委,也在鬼子监狱吃了许多天牢饭”。
“你们在哪里被日本人抓到的”?宋春茂问。
“就在金不怠的家中”,叶知秋回答道。
“金不怠已经把金印赎回去了”。宋春茂道。
“当天晚上来了足有二三百鬼子,没想到他还能逃出去?”叶知秋道。
“如果是金不怠向日本人告的密呢”?
“不可能,我亲眼见到日本人烧了他的房子”。
“一个拿7500多大洋赎当,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人,怎么还会在乎一所小小的宅院”。宋春茂被叶教授的迂腐气到了。
“请你给我一个金不怠出卖我的理由”。叶知秋脸色涨的彤红,说话的语气也重了起来。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的八枚金印就足以让金不怠出卖你”。宋春茂毫不客气的说道。
“金印是我自己的事,就算有人告密,为什么把吴政委也牵连了”?
“你们在西郊监狱这么长时间,鬼子一直没有识破你们的身份,对不对”?
叶知秋一愣,沉吟一会儿,点了点头。
姜立柱好奇的问宋春茂:“大哥,你怎么知道鬼子没有识破叶教授的身份”?
“鬼子是没有识破他和八路军勾结的身份,至于燕大教授的身份,我想鬼子一开始就是知道的”。
“何以见得”?
“如果鬼子知道了他们八路军的身份,叶教授也就算了,吴政委这么高的职务,鬼子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他的”。
宋春茂见没有人说话,接着道:“大家再仔细想想,我们刚见到吴政委时,他根本就没有受过大刑,鬼子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八路军拼死营救的目标,竟然是一个他们从未重视的人”。
“这么说,八路军中没有内奸”?姜立柱道。
宋春茂点了点头。
“那潜伏在圆明园的八路军,是被谁出卖的”?
“也是金不怠”。
“为什么会是他”?
“金不怠就是赎走金印的人,也是八旗复**中的小王爷。圆明园是他们在京城仅存的最后一块落脚点,八路军在那里潜伏,自然会引起金不怠的猜忌。他把这个消音透露给日本人,借鬼子的手除掉八路军,这样他在圆明园的秘密就不会被发现了”。
“在圆明园潜伏的八路军,有几个被人下了**,这会是谁干得”?
“我估计就是那个看园子姓李的”。
“为什么是他”?
“那小子胆小,贪财,好色,是个地道的小人,不堪大用,他想给八路军下**,又怕事后败露,八路军不会跟他善罢干休,因此这**下的虎头蛇尾”。
那谋道:“看园子的老李不是被你杀了吗”?
宋春茂道:“这也是他的狡猾之处,他把八路军的消息透漏给日本人,又怕双方打起来伤到自己,早早的跑到那芳家中,却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弟兄们手中”。
宋春茂众人再回到饭桌上,几位八路军首长正争辩的脸红脖子粗。叶知秋把宋春茂的分析结果又给首长们讲述了一遍,独立团的首长听的撑目结舌,都长出了一口气,暗自庆幸没有冤枉好人。
首长们震惊之余,又仔细把营救的过程推演了一下,最后得出结论,如果不是宋春茂误打误撞,帮了八路军一个大忙,就算潜伏在圆明园的部队没有遭受损失,要完成营救任务也根本不可能。
守护监狱的机动部队,出去追剿劫了囚犯的宋春茂,监狱的守卫部队兵力空虚,还能和八路军的进攻部队杀个难解难分,时间拖得久了,鬼子的机动兵力回援,不但被囚的政委救不出来,就是参与进攻的部队,能不能全身而退也没法预料。
独立团损失了一个连,也成功的解救了自己的政委,这是一场平局,可对独立团的首长来说,这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败仗,而让独立团遭受损失的,就是新建的汉奸队伍八旗复**。
要消灭这支武装,不是一天两天的事,现在摆在独立团面前最紧迫的任务,就是如何处理那些从监狱中营救出来的囚犯。
团长丁永胜和政委吴腾蛟对宋春茂弟兄非常欣赏,独立团的首长走马灯般的出现在宋春茂面前,不停的游说,希望弟兄们能够成为独立团的一员。最后都被宋春茂婉言谢绝了。
丁团长锲而不舍,横竖不想让弟兄们离开,他和宋春茂接触的时间虽短,却知道这是个吃软不吃硬,古道热肠的好汉子,要想让他留下来,就要给他个具体的工作。吴政委的想法和团长不谋而合,两个人凑到一起,想出了一个计策。
既然西郊监狱的囚犯,都是宋春茂带人解救出来的,干脆好事做到底,对被解救人的甄别工作,也就名正言顺的交给他来干。除了他的几个兄弟,叶教授和吴政委也来配合他的工作,按他们自己的话说,就是来给宋春茂打杂的。宋春茂明知这是丁团长的缓兵计,但盛情难却,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甄别工作看似简单,其实复杂的很,虽说进了西郊监狱的大门,就从来没有人活着走出来。但进去的人也不是都给杀了,自从1937年11月监狱落成,到如今在里面蹲四五年大牢的大有人在。
这些人主要以青壮年为主,男女都有,不少是潜伏在北平的地下党员。由于身份已经暴露,不适合继续从事地下党的工作。这部分人资格老,意志顽强,要派人护送回延安。
还有一部分是被俘的抗日官兵,这些人成分复杂,有八路军的,游击队的,国民党部队的人也不少。
还有二三十个一开口就报绺子,原来是些来自不同地方的土匪。这些人也好处理,把他们剥离开,分散加强到独立团各个战斗连队。
最后还剩下不到一半的人,不知是他们抗拒日本人有了心得经验,还是真的没有什么正当职业。反正你无论怎样劝慰,他们就是不肯说出自己的打算。
这些人既然被鬼子抓了,肯定不会是汉奸,因此宋春茂那些上不了大雅之堂,但十分有效的逼供手段,一样也没法使出来。最后还是吴政委经验丰富,他深知有些人受了虚假宣传的蛊惑,对八路军有些深深的偏见和恐惧。要让这些人改变看法,只能通过实际行动,慢慢的证明自己,但这需要很长时间。
而宋春茂早已归心似箭,一刻也不想耽误下去,他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不停的踱来踱去。与之相反,吴腾蛟则很是淡定,政委要通过实际行动改变那些顽固不化的人。其实他真正想改造的目标,恰恰就是落入独立团的圈套,还为别人的事儿烦心的宋春茂和他的兄弟们。
就在宋春茂焦头烂额之际,兄弟们也没有闲着,他们在人群中转来转去,期待着有所发现。一个斜靠在石头上秃头,引起他们的注意。他身边还有两个人,见弟兄们走过来,转回身刚想要离开,被大家给拦住了。
秃头一直耷拉着脑袋,就是弟兄们来到他面前,他也不肯抬头看一眼。姜立柱拍了拍他肩头,对方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他有些生气,抬手就想打。
秃头身边的两个人突然给姜立柱跪下了,嘴里央求道:“八路长官,你要打就打我们吧,尤三爷……”两个大小伙子竟然哭得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