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团的新团长道:“没有完成上级交给的任务,怕是没脸见已经牺牲的老战友了”。
团政委吴腾蛟道:“我们已经尽心尽力了,做人做事只要问心无愧,又何必在乎别人怎么看”。
新团长看着自己手下那些疲惫不堪,饥肠辘辘的八路军战士道:“没能活着看到小鬼子被打跑,我总是觉得有些不甘心”。
政委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也不甘心”。
鬼子并没有给两位团首长留太多多愁善感的时间,他们开始冲锋了,“乌哉,乌哉”的口号声喊得地动山摇。
团长站起身来,扶了吴政委一把道:“弟兄们,端起你们的刺刀,让小鬼子见识见识,咱八路军都是站着撒尿的爷们儿”。
刚才还萎靡不振的八路军战士,瞬间爆发出惊人的活力。他们很多人已经自己无法站立,但也在战友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斜靠在战友身上,端起了刺刀。
八路军所做的一切,在鬼子看来都是徒劳的,虽然八路军视死如归的精神很值得赞叹。鬼子越来越近,距离已经近到可以看得清对方的脸庞。突然一个八路军战士欢呼道:“援军,我们的援军到了”。
冀东平原上的大地上,到处都燃起烽火,攻击的,反攻击的,救援的,反救援的,到处都打成一锅粥。但林师长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鬼子前来救援的三路队伍。这三路鬼子只要有一路突破了八路军的防御圈,负责清剿包围圈内鬼子的八路军,就会腹背受敌,以前所取得的战果也会前功尽弃。其他两路增援的鬼子都还暂时没有消息,唯独来自古北口方向的敌人,攻势猛烈。独立团第一次向他发来求救电报的时候,林师长就已经下了命令:总预备队全部出动,驰援古北口。林师长明白自己的手下,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肯定不会向自己求援的。
从根据地到古北口,中间有一百六十多公里,预备队的弟兄们用了两天一夜不间断的急行军,就在独立团坚守到最后一刻的时候,他们赶到了。
最先冲入敌群的是四辆t34坦克,身后跟着几十辆日本的小坦克,头些天它们还安静的躺在齐家坳储备库中,今天就要在屠杀自己原主人的战斗中大显身手。
已经觉得胜券在握的鬼子彻底蒙了,他们说什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些八路军,竟然能找到坦克这种现代化武器。用血肉之躯对阵钢铁怪物,无疑是自寻死路。刚才还气势汹汹的鬼子,转眼间变得斗志全无。他们冲锋的队形是如此密集,坦克的同步机枪根本用不着瞄准,就能像收割庄稼一样,把一片一片的鬼子打倒。
兵败如山倒,鬼子开始溃退,八路军在身后穷追不舍,大路上倒满了已经断气儿或者是受了重伤的鬼子。那些伤兵是最可怜的,他们眼睁睁的看着一群钢铁怪物呼啸而来,把大路上无论死的还是活着的鬼子,都变成一滩滩肉泥血酱。
面对八路军的追击,鬼子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防御,他们一溃千里,到傍晚时分,八路军已经收复了从古北口到巴克什营所有的阵地。
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八路军不给鬼子留下喘息的机会。他们突出巴克什营,又一直向北追了五十多公里,方才停住脚步。鬼子的三万援军折损大半,彻底失去了战斗力,灰溜溜地撤回承德。
独立团的首长们,坐在坦克中对鬼子发动攻击,按照他们的意思,要一鼓作气把承德拿下来。预备队的首长笑着拒绝了。按照鬼子现在的士气,把承德打下来不成问题,但预备队是这次战斗中唯一的机动部队,名副其实的战场救火员,如果把这支部队死死地拴在一座孤城上,一旦其他方向的战斗出现反转,林师长手里就处于无兵可调的尴尬境界。
独立团的首长们明白了林师长的作战意图,也不再强调自己打承德的想法了。
在取得重大战果后,八路军主动回撤,一路上埋设**,拆毁铁路,忙的不亦乐乎。日本人如果还想再组织兵力,去增援被围歼的鬼子,没有三天时间,根本就无法修好这段被八路军彻底破坏的必经之路。
独立团这边打的炮火连天。但在金山岭冷口一线,布防的八路军却逍遥自在的很。唐山增援被围日军的鬼子还没有出发,就传来开滦矿区暴动的消息。开滦煤矿是日本鬼子在冀东最大的能源基地,1942年产煤量达到655万吨。
开滦煤矿是抗日英雄节振国的老家,这里有着传统的抗日思想,矿工中有大批的**员。节振国被日本鬼子杀害后,这里的抗日斗争一下子限入低潮。
这几年随着八路军势力范围的不断扩大,开滦煤矿的工人又重新团结起来,在1943年4月22日,发动了震惊全国的开滦暴动,在这次暴动中,鬼子三千多列火车皮被烧毁,五百多个日本鬼子工头被矿工们埋葬在井下。开滦煤矿全部瘫痪,直到六个月后才正式恢复生产。七千多暴动工人,和鬼子周旋了三天后,撤退进崇山峻岭之间。
被围在近冀东平原的鬼子已经岌岌可危,他们把绝望的目光看向海上,那里是他们唯一的希望,鬼子现在做梦都想有一支装备精良的海军陆战队,从夜珠高港口登陆,从背后杀八路军一个措手不及。但是有一样,鬼子没有想到,就在两天前,海上增援的鬼子已经和石英的海军遭遇了。
鬼子这次制定的增援计划很有问题,他们一直认定中**队没有像样的海军能阻止他们增援的部队,数万军队跨海征战,竟然连护航的炮舰都没有。一只只满载着日本兵的舰船,争先恐后的来到石英的炮口下。
这是一场没有记入史册的海战,因为它不像一场战斗,更像是屠杀。在不到两天的时间里,有一百多艘鬼子的舰船被石英击沉,上万名鬼子,就这样稀里糊涂的随着军舰沉入大海。
就在海战结束一天后,铁观音的先头部队也成功地完成了对冀东平原的分割。鬼子完整的防御体系被从中间一分为二,再也组织不起成规模的反击。
跟进的八路军战士,沿着铁观音部队打出来的这条通道,向两翼发展。总攻命令发布七天后,冀东平原的枪声终于平息下来。日本军队将近30万武装,在八路军的进攻下灰飞烟灭。
冀东平原的解放,意味着八路军拥有了一块全国面积最大、最富裕的根据地。后来的解放战争中,这里更成了解放东北的桥头堡。
鬼子在这场战斗中元气大伤,竟然默认了八路军对冀东平原的占领。
八路军在这块根据地,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土改运动。减租减息,清算土匪汉奸,刚刚分到土地的农民兴高采烈,他们用自己的方式报答八路军。几乎所有的村子,每天都有一些精壮后生,在喧天的锣鼓中,骑着白马,胸带红花,参加八路军。村里上点岁数的老头老太太,化好妆,扭起大秧歌儿,嘴里唱着八路军干部新编的词曲儿:“八路军来独立营,谁来参加谁光荣,光荣光荣真光荣,骑着马儿披着红”。
在乡亲们的欢送声中,整个冀东地区,在短短的半个月内,就扩编了八万新战士。那些八路军的政工干部,竟然比打仗时候还忙。
八路军独立团在这次战斗中伤亡殆尽,却也打出了独立团的威风,在林师长的授意下,独立团改编为独立旅。除了把新兵补充够原来的编制,七千多参加开滦煤矿暴动的矿工,也被编入到独立旅中。
冀东军区司令丁永胜,看到自己的老部队扩编成独立旅,也高兴得天天合不拢嘴。八路军的首长们都忙得脚不沾地儿,宋春茂弟兄几个却整天无所事事,每天除了喝酒,就是到处东游西逛。这一天常庆虹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对宋春茂道:“大哥,八路军要杀人了”。
宋春茂和姜立柱正下象棋,其他的兄弟在一旁围观,两人为了一个卧槽马,争得面红耳赤,听了常庆虹的话,两个人都不耐烦道:“一边儿呆着去,八路军镇压反革命,哪天不杀几十个”?
常庆虹觉得受了委屈,用他那蒲扇般的大手,在后脑勺上挠了几把道:“可是今天他们要杀的是罗二曼的妹妹”。
“你说什么”?宋春茂抬起头,好像有点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八路军已经把三曼绑到刑场上,马上就要执行枪决了”。
宋春茂气得脸色铁青,顺手把棋盘推到地上:“是哪个王八蛋不长眼,跟老子的小姨子过不去”?
听到院里挎斗摩托的马达声,铁观音带着她的亲兵也跑了出来,不问青红皂白,就上了自己心上人的摩托。
夜珠高港口空旷的货场,被八路军改编成临时刑场。刑场中间搭了一个一丈多高的高台,台上摆放着一排桌子,桌子后面坐着几个人,有民兵,有游击队员,还有几个八路军的干部。台下人山人海,挤了有数万老百姓。刑场四周都装了高音喇叭,台上的人讲话不用扯着嗓子喊,周围的老百姓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在刑场的后台上,几十个八路军战士看押着数百个被绑成一串儿的汉奸。一个地方干部,个子不高,嗓门却挺大,他坐在主席台正中,不停地喊叫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被两个民兵架上主席台。
那个小个子大嗓门儿的地方干部做作的在话筒上吹了两口气儿后才开口说话:“乡亲们不要说话了,大家认识这个人不,秋宿县的大汉奸李金城……”。
这个人的声音不小,台下老百姓的声音更大。开始大家还七嘴八舌,到最后就汇聚成一个声音,“杀了他,杀了他……”。
那个汉奸早已吓得体如筛糠,瘫倒在台上。
主席台上的人又说话了:“我代表冀东人民政府宣布:大汉奸李金城,帮助鬼子残害同胞生灵,罪大恶极,应广大老百姓要求,对李金城执行死刑,立即执行”。
两个游击队员把瘫倒在地的李金城扶着跪在主席台上,两个人拉着他的肩膀,防止他倒下去,一个游击队员走上台来,指着李金成的鼻子问道:“你带鬼子讨伐队血洗小白庄,可否想到有今天”?
那个李金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浑身战栗着。
那个刚上台的游击队员也不多废话,从腰里掏出驳壳枪,顶着李金成的脑袋,扣动了扳机,子弹从太阳穴的一侧打进去,从另一侧钻了出来,带着一道血线,斜落在主席台上。李金城的死尸,被从主席台上扔下来,再也没有人肯多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