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素有巷城之称,城内大大小小的巷道无数条,狭窄幽深,曲曲弯弯,大街的宽度只能用狭窄来形容。作为一个历史名城,古人大多以骑马坐轿的方式出行,大街有这样的宽度也足够用了,可有了汽车后,汽车进城就得熄火。
扬州人为了不使自己的城市,在现代生活中落伍,他们在扬州的南北门之间,修了一条宽十二米,长两公里的新马路。道路两边栽满了法国梧桐,这些树至今犹存,主干粗大到需几个人合围才能抱过来。在日据时期,这些法国梧桐刚刚长成,从树上落下的毛球,被踩碎后变成飞絮,落到人皮肤上,骚痒难当。
自古以来,两淮的盐税就是政府的经济支柱。民国政府的两淮盐务稽核所 ,正面朝南,人字形红瓦屋顶,木门窗楼梯,古朴典雅。朝南正面有三道高大的拱圈门廊,扬州人称它为“红楼”,是扬州城中最豪华的建筑。日本人占领扬州后,“红楼”又成了他们的宪兵司令部。
铁观音她们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沿着大街一路前行。日军宪兵司令部门口有几个伪军站岗,铁观音根本没拿正眼看他们,大摇大摆的走进正中间那道大门。一个哨兵刚要上来阻拦,邢慧杰抬腿就是一脚,蹬在那家伙的小腹上,那个伪军向后踉跄了几步,一屁股坐在石阶上,脸痛的发白,身子蜷缩得像个虾米。其余的伪军并不上来搭手,反而有些幸灾乐祸,嘲笑着看着那个倒霉的同僚,仿佛是说谁让你多事。
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这几个年轻美貌的姑娘穿着靓丽,颐指气使,根本不把这些看门的放在眼中。这些伪军自以为阅人无数,眼里不揉沙子,善于见风使舵,不敢得罪这些来路不明的姑娘,任凭铁观音她们畅通无阻的进了宪兵队的大门。
鬼子的宪兵队,在中国老百姓眼中都是人间地狱,这其实是口口相传,妖魔化了宪兵队。宪兵队的院中郁郁葱葱,长满了各式各样的绿色植物,满园的绿色,却没有鲜花做点缀,显示出这里的主人粗鄙。
铁观音带人顺利的进了大门,到了院里,更没有人对她们多加怀疑,反而都驻足凝望,毕竟这么多美女,集中出现在一起,并不常见。
扬州宪兵司令部正对着大门,大理石镶嵌的地面光滑无比,苍蝇落上去都会滑一跤摔成残废。进出司令部的人络绎不绝,他们对突然出现在门口的几个美女感到有些惊奇,但谁也不敢多问一句,看着这八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姑娘,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司令部。
宪兵队司令森田冢是个传统的日本军人,脑袋脖子和身子差不多一样粗,远远看去像一颗去了头的炮弹。嘴唇上一抹仁丹胡,硕大的脑袋上两只小眼睛,焦黄的眼珠盯到人身上,让人浑身都不自在,有一种被毒蛇注视的感觉。
这家伙根本就是个畜生,毫无一点儿惜香怜玉的思想,看到铁观音几个人没有通报,就走进他的办公室,不仅怒不可遏,随手抄起一个烟灰缸,照铁观音的脑袋砸了过来,嘴里还大呼小叫的骂骂咧咧。
反正铁观音也听不懂日语,无论森田冢说些什么,他刚才的行为,已经把女司令彻底的激怒了。她伸手把烟灰缸接住,劈手又甩了回去。森田冢没有在戏台上踢花枪的本事,躲闪不及,烟灰缸砸在他的脑门上,鲜血瞬间流下来,遮住了他的双目。
森田冢大吼一声,转身去摘挂在墙上的军刀,邢慧杰没给他留这机会,猱身而上,越过宽大的办公桌,双脚正踹在森田冢的胸口,这家伙站立不稳,向后退了两步,一屁股正坐进椅子中。还没容他重新站起来,几个姑娘一拥而上,根本不顾什么淑女形象,一顿拳打脚踢。
刚才还不可一世的扬州宪兵队司令变成了面条,软软的瘫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儿,没消片刻,他双腿一蹬,回日本老家去了。
几个姑娘乱拳打死森田冢,然后面面相觑,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办公桌上堆满了文件,铁观音随便翻阅了几本,文件上都是日文,它不认识铁观音,铁观音看着它,也一点儿熟悉的感觉都没有。
一个职员模样的人脚步匆匆的走进办公室,看到这一幕,吓得目瞪口呆,转身刚要向回跑,孙瑞玲随手抄起门后的一个废纸篓,扣在他的头上。付贵玉虽然缺乏打架的技巧,但毫不影响她杀人的勇气,森田冢没有拿下来的军刀,落在她手中,军刀化作一片寒光,正砍在那人的脖子上。这个渔家姑娘臂力惊人,那个家伙的脑袋,扣着废纸篓落在地上,在地上滚了几下,停在馨儿的绣花鞋边。小姑娘吓得一声尖叫,铁观音一脚把人头踢出门外。
一个戴眼镜的日本军人,抱了一摞文件走进办公室,人头正落在他的怀中,和他来了个脸对脸的亲密接触。戴眼镜的家伙胆子还不如馨儿大,他也惊叫了一声,直挺挺的摔在地上,活活的给吓死了。
院子里一阵大乱,上百个宪兵稀里糊涂的跑到院里,东张西望,不知发生了些什么。铁观音掏出两支驳壳枪,兴奋得小脸通红,她高喊一声:“姐妹们,冲出去杀个痛快”。
马钰及时制止了铁观音的鲁莽行为:“敌众我寡,现在冒然冲出去,鬼子开始可能会被打个措手不及,但等他们醒过神来,我们要想出这扬州城,就事比登天了”。
邢慧杰也凑过来,对马钰的看法表示赞同。铁观音虽然有时鲁莽,但觉不是不听劝告的人,她稍一沉吟,也觉得此事十分棘手,只得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马钰。马姑娘眉头紧锁,不停的翻阅办公桌上的文件,时间一秒秒过去,除了钟表的咔嗒声,房间里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说来也怪,可能是森田冢御下极严,宪兵们对他都敬而远之,没有他的吩咐,除了几个亲信谁也不敢进入他的办公室。院中的宪兵越聚越多,马钰还是一点儿主意拿不出来。突然,桌上的响起了电话铃声,马钰顺手把电话拿起来,话筒中传出一个焦急的声音,声称自己是镇江宪兵队司令,正在金山围剿一支来路不明的武装,现在战事吃紧,需要森田冢马上派兵支援。马钰用日语和他交流两句,然后让他稍事等待,过上十几分钟再把电话打过来。
几个姑娘都躲藏起来,邢慧杰怀抱着森田冢的尸体,坐在椅子上,两个人紧贴着脸,做出一副如胶似漆,亲热的样子。本来这个任务该有铁观音来完成,但让女司令抱一具猪一样的死尸亲热,她说什么也不肯,逼得急了,她掏出双枪,声称自己要杀出门外,杀开一条血路,到城外去找候七来帮忙。
邢慧杰早就料到铁观音不会干这腌活儿,笑着道:“这种丢面子,不要脸的活儿还是让我来吧,司令妹子胆子小,脸皮薄,只怕鬼子一进门就会发现破绽”。
马钰把一切安排妥当,走到办公室门口,喊了两个人的名字,这两个家伙是宪兵队的正副队长,马钰看了半天桌上的文件,早就知道了他们的名字。
这两个家伙诚惶诚恐地走进办公室的门,虽然马钰极力遮掩,想用身子把正在亲热的森田冢和邢慧杰遮挡起来,但欲盖弥彰,宪兵队的两个队长更加坚信,向来不近女色的森田冢,终于找到自己的红颜知己,为了和这个姑娘亲热,竟连本职工作也不再认真执行。两个队长同时还看到落在地下的人头,和那个吓死的材料员。更加坚信自己的想法,如此凌厉的刀法,只能出自男人之手。森田冢作为办公室中唯一的男性,这件事指定是他干的,掉脑袋的家伙不长眼色,耽误了森田冢的好事,他一怒之下才砍掉了对方的脑袋。
也没容两个队长多想,电话铃声又一次响起来。马钰示意他们接一下电话,两个队长受宠若惊,还推辞了两句,便成先恐后的把话筒拿起来。镇江宪兵队司令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两个队长在电话中立正敬礼,表示马上出动,前往镇江金山支援。
正副队长接完电话,被马钰撵出办公室,过了片刻,马钰走出办公室的门,站在台阶上吩咐两个队长,说森田司令因身体不爽,不能亲自带队参加行动,就由两个队长带队出征,并预祝他们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两个队长喜不自胜,没口子的答应,能单独带兵出去打,。这种机会可望不可求,终于能在下属面前,可以耀武扬威一番了。
扬州城上空响起凄厉的警报声,散布在城市每个角落中的宪兵,如同闻屎的苍蝇,不到十五分钟就集合完毕,在两个队长的带领下,浩浩荡荡的杀奔镇江去。现在的整个扬州成了一个不设防的城市,城内兵力空虚。
看着正副队长带着全部宪兵增援去了,邢慧杰把手中的尸体向地上一推,骂道:“恶心人的死玩意儿,滚你奶奶的臭鸭蛋”。
铁观音刚才没敢和尸体亲热,证明自己的胆子还是不够大,她为了给自己找面子,没话找话说道:“到底是读过大学,喝过的墨水多,骂人都不带脏字,还滚他奶奶的臭鸭蛋,为什么不是鸡蛋呢”?
她自以为话说的滴水不漏,却不成想被邢慧杰抓住了把柄:“司令妹子,你知道扬州特产是什么”?
铁观音不懂装懂:“扬州出羊,否则怎么会叫羊州?这都不懂,还读书人呢”?
“司令高见,让姐姐佩服得五体投地”。
铁观音焉能听不出这话说的满身带刺儿,可又不知毛病出在哪儿,只得岔开话题道:“这扬州的鬼子匆匆忙忙的去镇江,这镇江又在哪里,听上去这么耳熟”。
马钰道:“镇江和扬州隔江相望,司令知道镇江的名字,可能是从《白蛇传》中得到的灵感吧”。
铁观音一拍大腿道:“可不就是,还是马姐姐博学,镇江有个金山寺,白娘娘为救丈夫许仙,水漫金山,触犯了天条,被法海压在雷峰塔下,就是不知道这雷峰塔在哪里,如果不远,咱们就去走上一遭,把雷峰塔扒掉,让白娘娘出来和咱们一起打鬼子,给他来个水漫东京,岂不是好”?
铁观音异想天开,胡说八道,那些没读过几年书的小丫头被她迷得五迷三道,纷纷表示愿意和铁司令一起,把雷峰塔扒掉,救白娘子出来打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