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容赴死易,慷慨就义难”。多少人幻想着自己在刑场上,面对刽子手,表现出一副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样子,可人总是把自己的意志力估计的过高,在现实中,冰凉的枪口顶在后脑勺上,还能保持淡定的人就没有多少了,偏偏这个孙营长就是其中一个,他脸色平静,面向西北方跪了下来,淡淡的说道:“开枪吧”。
战友们都露出不忍的神色,但没人敢出头,向黄师长求情,从他们入伍的第一天起,“军令如山”四个字就牢牢的刻在每个人心头,尤其是现在大敌当前,军心不稳,执行战场纪律更是容不得半点马虎。
黄师长转过身去,右臂举过头顶,只等他的手挥下去,伴随着一声沉闷的枪响,孙营长的头部腾起一团血雾,这次行刑就算结束了。却不料此时马钰开了口:“黄师长,孙营长虽然有错,但罪不至死,我求您放他一马,让他以后戴罪立功,毕竟像他这样有血性的中国人太少了”。
黄师长松了口气,把手放下了道:“孙xx言语轻薄,冒犯了马姑娘,但你主动站出来为他求情,足见姑娘宽宏大度,不是睚眦必报的小人”。
马钰脸微微一红道:“多谢黄师长谬赞”。
黄师长又寒起一张脸道:“孙xx,马姑娘为你求情,你还不谢过救命之恩”。
孙营长本来自持必死无疑,万没想到在最后一刻被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他心情激荡,眼泪夺眶而出,走到马钰面前,直挺挺的跪下来,他张了张嘴,声音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马钰没有去扶孙营长,只是轻声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你站起来吧”。
孙营长站直了身子,只是他五花大绑,模样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马钰转回身,对孙瑞良道:“九郎,辛苦你一下,把孙营长的绑绳解开”。
孙瑞良冷冷的“哼”一声,脸色铁青的走上前来,伸手抓住绑绳,也不见他太用力,小手指粗细的麻绳断成几截,从孙营长身上脱落下来。
和孙瑞良不熟悉的人全被惊呆了,谁也想不到,这个年轻人竟有如此深厚的功夫,同样粗细的麻绳,就是两个壮汉同时用力也很难拉断,就这么被孙瑞良轻描淡写的扯断了,片刻过后,大家才如梦方醒,忍不住的大声喝彩。
孙瑞良依旧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不知再和谁赌气,他转身招呼孙瑞玲道:“小玲子,跟我走一趟,杀几个日本人,免得让新四军的军爷们说我们只会卖嘴,没有真本事”。
直到此刻大家才恍然大悟,为什么孙瑞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原来是吃马钰的醋了。孙瑞玲也知道哥哥平时宽宏大量,是个明是非的人,但一涉及马钰,孙瑞良就方寸大乱,正应了那句爱之深、责之切。
孙瑞玲和哥哥相依为命,他的话不能不听,这丫头紧绷着一张俏脸,腰里别着两支驳壳枪,一声不吭的站到哥哥身后。
花六郎和孙瑞良是莫逆之交,又对孙瑞玲情有独钟,孙瑞良兄妹有事,不用招呼,花六郎也会义不容辞的挺身而出。
宋春茂自然也不肯让兄弟们只身冒险,笑着走过来道:“再算上我一个”。转眼间,姜立柱、三国浦志、克劳斯、常庆虹也站了出来。
孙瑞良用感激的目光看了弟兄们一眼,却发现孙瑞玲已经被候七拉回到身边,并小声教训道:“打仗是男人的事儿,你跟着去凑什么热闹”?
孙瑞玲一脸委屈指了指常庆虹,原来是付贵玉和馨儿竟偷偷躲在傻小子庞大的阴影中。宋春茂脸上有些挂不住,小声的斥责道:“快回去,你们就别跟着添乱了”。
付贵玉振振有词道:“你们这许多人中,还有谁比我和馨儿妹子操船操的更好”?
宋春茂微一沉吟,点头道:“也好,你俩留下来吧”。
姚金霞见被别人抢了风头,也挣扎着向前冲,被铁观音紧紧拉住,姚金霞很认真的道:“司令姐姐,我可是宋大哥的原配,宋大哥有事,可轮不到别人争先”。
铁观音和候七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安抚下姚金霞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一群美女争风吃醋,想不成为焦点都难。满脸困惑的钟伟先看看英气勃勃的宋春茂,以及他身后两个千娇百媚的小姑娘,再看看满脸委屈的姚金霞,禁不住摸着脑袋问龙书金:“我说龙老弟,铁司令手下这哥们该不会有三房夫人吧”?
龙书金认真的摇了摇头道:“钟伟,你的想象力太贫乏了,不但这三个女孩儿都是宋兄弟的夫人,还有六个你根本无缘见到”。
钟伟由羡慕变妒忌,向地上啐了口唾沫道:“这世道不公平,凭什么他左拥右抱,一个人三妻四妾八美人,老子身边跑出只耗子来都长胡子”?
龙书金道:“那你就不懂了吧,出现在你身边的都是多情的母耗子,她们神通广大,变化无常,唯一的缺陷,就是满嘴的胡子没法变化”。
钟伟听着不是味儿,忍不住笑骂道:“龙书金你个死瘸子,你以后娶个媳妇才拖着长尾巴呢”。
龙书金道:“反正我是个残废,娶个什么样的媳妇都可以,倒是兄弟你一表人才,却立志找个耗子精做婆娘,有这份情怀,不去皇宫里伺候皇帝,都委屈你了”。
钟伟微微愣了一下,马上意识到,龙书金这是拐弯抹角骂自己是太监,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反击的措辞,要动用武力,黄师长、铁观音等一大堆人都在这里,只要自己敢动龙书金一手指头,马上就会被冠以故意攻击友军首领为名,然后铁面无私的黄师长,会毫不犹豫的判处自己死刑,到那时,自己可别指望再演一次美人救英雄。
钟伟虽然对铁观音落花有意,但铁观音流水无情,龙书金自然知道其中的内情,但他却偏偏不想和钟伟讲明。钟伟聪明绝顶,就算他智商再高,也想不清楚其中的原委。
宋春茂带人上了船,想通过实际行动向新四军证明,只要战斗方式正确,消灭这些困兽犹斗的鬼子兵,只不过是举手之劳。
宋春茂带人都上了船,付贵玉刚解开系船的缆绳,馨儿用竹篙在岸边一点,渔船缓缓移动。突然几声惊呼,马钰如同疯了一样,全然不顾自己的淑女形象,疾步跑到岸边,纵身一跃,试图登上将要离开的渔船,但她有心无力,一只脚踏上船,另一只脚却悬在船外,身体也跟着向水中跌落。
就在这间不容发的瞬间,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马钰因惊慌失措胡乱挥舞的胳膊,把她硬拉上船去,重重地摔倒在船舱里。
马钰惊魂未定,努力从船舱中爬起来,只见周围的弟兄们满脸笑容,独有孙瑞良脸色铁青,不满的问道:“你上船来干什么”?
马钰从慌乱中镇静下来,两眼紧盯着孙瑞良,认认真真的道:“你和弟兄们去冒险,我不放心,一定要陪在你身边,心里才感觉踏实点”。
孙瑞良口中说着:“胡闹,打仗又不是儿戏”。手却把马钰拉到桅杆下面,那里周围都有遮拦,是这艘渔船上最安全的所在。
大家对孙瑞良的心思心知肚明,但马钰甘心冒险,情愿和孙瑞良同生共死的决心,也让大家深受感动。
一挺九二式重机枪摆在船头,当时有人质疑,这种机枪的射速和射程都不及马克沁重机枪,宋春茂给出的解释是,躲避洪水的鬼子手中没有重武器,他们手中,三八大盖的有效射程只有三五百米,九二式重机枪的有效射程在千米以上,躲在树梢,房顶上的鬼子没有藏身之处,只能成为重机枪射击的活靶子。
另外,马克沁重机枪固然威力惊人,但是消耗子弹也十分可观。九二式重机枪的威力不及马克沁,但是可以从鬼子身上缴获子弹,来满足连续作战的需要。
在金山擂鼓台上,有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渔船,大家的心思各不相同,有人期盼宋春茂他们旗开得胜,也有人觉得,上船的这些家伙锋芒太露,咄咄逼人,让不熟悉他们的人感觉很不舒服,巴不得他们倒点霉,才会感觉开心一些。
渔船的第一个攻击目标,就是那三棵各自为战,又互为犄角的皂荚树。三棵树上盘踞着50多个鬼子,他们居然手中还有两挺轻机枪。日本人资源匮乏,作战时讲究的是尽量不浪费一颗子弹,所有的鬼子都严阵以待,几十支步枪同时锁定了渔船上的目标。
但渔船仿佛是在逗他们,在鬼子的有效设计外停了下来,无论是在岸上观战的新四军,还是盘踞在皂荚树上的鬼子,仿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宋春茂居然在船头上,架设起一门60毫米迫击炮,就在大家质疑普通的渔船,能不能承受迫击炮发射时产生的强大后坐力时,一发炮弹呼啸而出,渔船剧烈摇晃了一下,竟然平安无事的稳定下来。
原来在迫击炮的发射架下单薄的船板上,宋春茂铺了一块钢板,两尺见方,为了增加摩擦力,上面刻满了花纹。
黄师长挑起大拇指,由衷的赞叹道:“好计策,好手段”。言语中除了羡慕,还微微有些遗憾,刚才新四军发动攻击时,为什么没有想到这条妙计。
更让观战的新四军感到惊叹的是,出膛的****,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准确的在一棵大树的树冠上凌空爆炸,顿时树叶间火光冲天,弹片横飞,血肉磨糊的鬼子,身上披着火焰,惨叫着从树干上跌落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