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有在赌场里才会出这种咄咄怪事,输钱的神色黯然,赢钱的气急败坏。花六郎又连输两把,每次都只押一个筹码,满脸横肉的刘姓荷官脸色愈发难看,伸手在赌台上用力一拍,紧盯着花六郎道:“你把墨镜摘了”。
花六郎道:“为什么”?
荷官道:“我瞅着别扭”。
花六郎道:“可我觉得这样挺好”。
荷官气得脑门上青筋蹦起多高,手指着花六郎磕磕巴巴的道:“你、你气死我了”。
花六郎道:“你三把赢了我三万大洋,我还没生气呢,你倒先生气了,真是奇谈怪论”。
荷官道:“你昨天五把牌从我们赌场赢走了180万,今天只输了区区三万,如果所有的客人都像你这样,我们赌场早就关门了”。
花六郎恍然大悟道:“原来名动上海滩的181号赌场输不起了,阁下才表现的如此气急败坏”。
荷官怒道:“放屁,老子这辈子赌钱还没有怕过谁,来,咱们就再堵上二百局,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花六郎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一定奉陪到底”。
荷官端起宝盅,用力摇晃了几下,然后重重的砸在赌台上,厉声问花六郎道:“押大还是押小”?
花六郎坦然自若,把面前所有的筹码一股脑的都推了出去道:“大”。
荷官脸色涨的通红,手指着花六郎道:“好小子,你竟敢阴我”。
花六郎道:“愿赌服输,揭宝盅吧”。
荷官用颤抖的手揭开宝盅,17点,花六郎赢了。
荷官面目狰狞,声嘶力竭的喊道:“你阴我,这局不算”。
花六郎平静的道:“请问我怎么阴你了”?
荷官完全失去了理智,大声喊道:“你说过要和我赌200局的”。
花六郎道:“我提醒你一下,赌200局是你说的,我只是同意了你的建议,现在还剩下199局,不要耽误时间了,马上开始第二局”。
没有第二局了,花六郎头一局赢了230多万大洋,面前的金镶玉筹码堆成了一座小山。
姓刘的荷官已经乱了阵脚,完全陷入花六郎的觳中,赌场如果再让他出场和花六郎对赌,只怕到不了天明,181号赌场的主人就改换成花六郎了。
赌输的荷官就像是被抽了筋,还没走下赌台,就萎靡的倒在地上,两个赌场的伙计拉着荷官的两条大腿,拖死狗般把姓刘的荷官拖走了。
赌场无父子,这里不是泛滥爱心的地方。姜立柱对这个姓刘的荷官还是多看了两眼,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没容他多想,又一个中等个头,面目和善的白胖老人坐到了花六郎对面,满面笑容的问候道:“小哥年纪轻轻,赌技高超,不知你是哪里的人啊”?
花六郎道:“雕虫小技而已,有辱门庭,不提也罢”。
白胖老人道:“年轻人不骄不躁,难能可贵,如果假以时日,前途不可限量”。
花六郎道:“前辈有何贵干,这里是赌场,您不会来这里专门跟我聊天吧”?
白胖老人道:“倒是老朽失礼了,既然小哥儿是爽快人,老朽也就不嗦了,敢问一句,小哥儿听骰的技艺是跟谁学的”?
花六郎道:“前辈过奖了,您所说的听骰绝技我从未听说过,就更谈不上师从何人了”。
白胖老人脸色微微一变,又马上恢复正常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倒是老朽孤陋寡闻了”。
花六郎道:“不敢,在下初学末进,还望前辈多多指教”。
白胖老人道:“年纪轻轻却身负绝技,又能做到不骄不躁,真是后生可畏”。
花六郎道:“前辈过奖了,您是来和我赌钱的,还是来陪我闲谈的”?
白胖老人道:“你看我像是什么人”?
花六郎摇头道:“在下眼拙,还望前辈赐教”。
白胖老人没有自我介绍,却转移话题道:“我已经注意你很久了”。
花六郎道:“也没有多久,181赌场我一共只来过两次”。
白胖老人道:“只来了两趟,就差点把偌大的181号赌场逼的关门大吉,我认识不少赌中圣手,却没有一个人能及得上你,你是敌非友,可教老夫为难不已”。
花六郎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咱们彼此本来就是萍水相逢,谈不上有何愧欠,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白胖老人道:“你能听得清骰子在宝盅中的摩擦声是不是”?
花六郎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白胖老人道:“一粒骰子六个面,每个面上的点数各不相同,骰子落盘时声音会稍有变化,若不下几十年的苦功夫,根本就听不出有何差异。小兄弟年纪轻轻,不知这门听骰的绝技师从何人”?
花六郎微微一笑道:“无可奉告,可能是我天赋异禀吧”。
白胖老人道:“也只能用天意来解释了,你有这个特异功能,走遍大江南北,所有赌场对你都会敬而远之”。
花六郎道:“我并不痴迷与此道,只是偶尔技痒,忍不住来这里赌上几把,没想到惹下这许多麻烦”。
白胖老人道:“也要怪你年轻气盛,锋芒太露了”。
花六郎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我既然做了,就绝不后悔”。
白胖老人见说不过他,又换了个话题道:“你昨天晚上凭技艺赢了不少,可以用侥幸来解释,刚才你赢得这一把,可跟听骰没有太大的关系”。
花六郎道:“姓刘的荷官想用血骰来坑我,最后功亏一篑,这也怪我不着”。
白胖老人有些意外的道:“你居然连血骰都知道,太让我意外了”。
花六郎正色道:“我不但知道血骰,还知道这东西需要经常用活人的鲜血浸润,凡是养血骰的人通常都是满身伤痕,可那姓刘的荷官通体完好无损,这其中意味着什么,你们赌场应该心中有数”。
白胖老人尴尬的笑道:“对于血骰,我只知其名,至于如何饲养,我却一无所知”。
花六郎道:“那姓刘的荷官为了饲喂血骰,杀人如麻,身上充满了戾气,难道你感觉不出来吗”?
白胖老人结结巴巴的道:“这怎么可能,光天化日下他就是吃了熊心豹胆,也不敢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勾当”。
花六郎道:“那个姓刘的荷官不但使用活人血来饲喂血骰,他自己还有吃人肉的嗜好,古书上记载人肉有毒,中毒的人心情暴躁,双目赤红,手脚颤栗,身上会散发出一种恶臭,这几种症状,姓刘的荷官身上都有,不信你去仔细观察一下,看看我说的到底对不对”。
不用去查看,赌场的伙计就可以作证,姓刘的荷官脾气不好,一言不合非打即骂。他身上还有一股子难闻的味道,让人敬而远之,他居住的房间,也是在顶楼的一个角落里,偏僻阴暗,平时谁也不愿在那里逗留。至于用活人血饲喂血骰,现在兵荒马乱,人命贱如蝼蚁,就算姓刘的荷官害死更多的人,也很难被察觉。
饲喂血骰真可谓是下了血本,得到的回报也丰厚的难以附加,饲喂血骰的人可以通过意志,随心所欲的操纵骰子的点数,在赌场上有赢无输,只不过饲喂血骰这个法门过于冷僻,以至于绝大多数赌徒从来没有听说过。姓刘的荷官饲喂血骰用的是别人的鲜血,操作的时候,要靠暴戾的意志震慑住血骰,让它听从指挥,此十分耗费精力,一旦操纵者的意志力减弱,对血骰的操控力就大打折扣。花六郎正是看准了这个死穴,才设法激怒了姓刘的荷官,让他频频出手,这也是姓刘的荷官连赢数局,却大发雷霆的主要原因。
本来白胖老人并没有把花六郎放在眼中,但听得他刚才对血骰的讲述,轻蔑之心顿去,反而从心中对这个后起之秀有所忌惮起来。三分感情不如一分怕情,白胖老人心里有了怯意,不敢再和花六郎高谈阔论,他前倨后恭,对花六郎恭恭敬敬的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也是在181号赌场混饭吃的人,今天阁下要拆了赌场的招牌,老朽只能勉为其难,和阁下对赌几局,也省得让老板认为我们这些人是吃闲饭的”。
花六郎道:“既然前辈如此为难,我现在见好就收,带着赢的钱一走了之岂不是好”。
白胖老人苦笑道:“阁下两晚上赢了赌场将近400万大洋,如果你现在走了,我们岂不是连翻本的机会都没有”。
花六郎道:“愿赌服输,181号赌场日进斗金,我赢这点儿小钱,怎会惹得赌场如此兴师动众”。
白胖老人喃喃自语道:“400万大洋,可不是小数目了,你要再来折腾两次,我们这赌场就真的要关门了”。
花六郎道:“既然如此,我体谅前辈年岁大,送还给你100万的筹码,只求你别再来趟这浑水,可以吗”?
白胖老人道:“无功不受禄,咱俩还是赌几把,你要是真体谅我,就手下留情,让我这老家伙多赢几把,也算是为赌场找回些面子”。
花六郎刚想答应白胖老人的请求,宋春茂在一旁搭话道:“赌场无父子,在这里输的倾家荡产的人有的是,也没见赌场拿出钱来救济一下,现在刚输了几把,就乞求别人手下留情,这未免太不公平了”。
白胖老人闻言一震,突然挺直了腰板儿朗声道:“既然阁下不愿怜悯我这老家伙,咱们就当着诸位朋友的面儿,好好的玩几把”。
花六郎道:“赌什么”?
白胖老人道:“看来你对骰子有独到之处,咱们就比骰子,省得别人说我年岁大了,占年轻人的便宜”。
花六郎道:“怎么赌”?
白胖老人道:“你有听骰子的绝活,我要是和个你赌大小,无异于自寻死路,可你又要赌骰子,咱们就别出心裁,这里有两幅骰子,任你选用,咱们比一比掷骰子,一同出手,谁的点儿大谁胜出”。
花六郎道:“这赌局看上去挺公平的,我同意和你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