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早就被打扫干净,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静静躺着那个玉串。马红旗并没有轻举妄动,他在趴在地上,凑近了仔细观察,面色庄重。
看了一会儿后,他从随身携带的皮包里取出一个笔记本,坐在地上,用圆珠笔在上面细细勾描起来。我们在一旁观察,他竟然是在临摹玉串表面那些密密匝匝的纹路。
“有发现?”查道明在一旁小声问。
“嗯。”马红旗随口支应一声,头都不抬,继续小心翼翼勾描。
足足过去一个小时,马红旗才完成了工作,长出一口气合上了笔记本,神情兴奋说:“这绝对是个重大发现!”
“您看出什么来了?”我连忙问。
马红旗点了点头,指着玉串说:“从材质上看,这些玉属于和阗玉大类,但材质更软,应该是青海玉,也称为昆仑玉。据我多年的研究,昆仑山一带,是我华夏先祖生息繁衍之地,至尧舜年代,方才从西北迁徙至中原定居。”
查道明愣了,“这么说来,这块玉的年代还在尧舜之前?”
查道明的专业是考古,而当前考古断代最多也就到商朝,另外这些知识更偏向于人文,他涉猎不深。我对此早就心知肚明,暗自惊诧,这马红旗教授别看年轻,果然有学问!
马红旗点了点头,笑吟吟接着说:“不错!另外,类似的纹路,我还亲眼见过!”
这下大伙儿都来了兴趣,缠着他说来龙去脉。
马红旗摆了摆手,整理了下思绪,说:“这件事情发生在13年前,那次东海大学和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联合搞了个探秘大西北的活动,我有幸跟随当年的导师范教授,参与其中……”
接下来,马红旗娓娓叙述,说起了那段陈年往事。
13年前,改革开放的春风刚起,神州百废待兴,如果要用一个字来形容我们国家的话,那就是……穷。
各行各业穷,全方位的穷,穷得叮当响,整个国家的外汇储备不到一亿美元。要知道,这可是一个有着超过10亿人的世界第一人口大国,这点家底,连某些非洲小国都不如,好在我们国家地大物博,虽然没钱,吃饱饭问题不大。
那时候不但是经济上穷,思想上也穷,各种不自信,国内稍微重要点的研究活动,必须要拉上外国学者参与进来,否则就似乎不上档次。时过境迁,如今这些研究活动都被保护好,再也不允许随便让外部势力参与进来了。
话说,那次行动由联合国出资,组成了一支中外混编的庞大探险队,目的地是巴颜喀拉山脉。而研究的目标,是当时马红旗从未听说过的一件东西杜力巴石碟。
在路上的时候,马红旗才知道了这东西的来龙去脉,1938年的时候,一支英国探险队从西藏偷进了国境,在巴颜喀拉山脉的洞穴中发现了这些奇怪的石碟,并带了一些回到上海。
据说这一路上,该英国探险队一路怪事不断,原本一行七人,等到了上海后,已经死得只剩下副团长一个。后来这些石碟大部分都被运出了国,至今日已不知所踪,国内只留下了一块,就在东海大学档案室里。
为了这一趟探险之旅,东海大学把这块已经几十年无人问津的古怪石碟贡献了了出来,经过最新的碳十四测定,石碟的历史竟然有近万年之久!
听到这,我们所有人面面相觑,一万年前的人造物,那是什么概念?
马红旗苦笑,道:“我原本也不相信这是真的,可事实摆在眼前,不容否认,我们自称本民族有五千年文明史,西方只承认我们有四千年,可这个东西的年代被确定,那我们华夏的文明史只怕就要改写了!”
“一个石片就能改写文明史?”我不解问,关于“文明”这个词的定义我还是知道的,必须得要有文字,并且还得建立起了具有一定规模的城市结构,并不是能做出点手工艺品就算是文明。
“我当然知道‘文明’的定义。”马红旗情绪忽然有些激动,说:“你是没见过实物,那东西……”
马红旗用双手比划了个脸盆大小,“那东西有这么大,厚度只有半厘米,中间有个孔,外形标准的如同机床车出来的一般,最重要的是,石碟两面刻满了螺旋花纹,就和……这个差不多,这样精美的工艺,没有一定的文明绝对做不出来!”
马红旗指向了摆在地上的玉串,情绪开始变得激愤,“结果出来后,我们中方一致认为,这是中国文明史上的一大发现,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那些家伙却断定,这是外星人留下的东西,和中国人无关!”
“结果怎么样?”这次提问的是郭子,没想到他小子竟然也会关心这个。
马红旗推了推眼镜,深呼吸几口平定了下情绪,接着说:“本来学校的意思,是按照外方的结果为准,就当外星人遗物,把结果公布出去。可我的导师范教授极力反对,斥责这纯属无稽之谈,拿中华文明开玩笑。双方争执不下,就带着石碟踏上了探险之旅,要实地求证。”
查道明听到这点了点头,“那次探险我听说过一些,刚进青海省就出现了人员伤亡,活动不得不停止,原来,你们竟然是去探查这东西。”
说到这,查道明猛然惊醒,“难道?”
马红旗面色复杂点了点头,“刚进入青海省,一位外方专家觉得石碟无论外形还是上面的纹路都很像是唱片,于是他突发奇想,竟然真的用电唱机播放石碟,据说他当时果然播放出了声音,只有一个词杜立巴,随即石碟就崩成了碎片,接下来,探险队就开始接二连三发生意外,活动不得不中止,我的导师也在这次行动中牺牲了。”
马红旗叙述完毕,我想起来另一个问题,“您刚才说,华夏文明一开始是生活在昆仑山一带,可我怎么从没听过这种说法?”
我好歹也是读过大学的人,历史还不错,教科书上全都是说中华文明起源于中原,由当时的几大部落混合而成,从来没听过起源于昆仑山的说法。
马红旗闻言笑了笑,“这是范教授研究的结果,他毕生潜心于中华古代传说,得出了这个结论,并且他对杜立巴石碟也有很深的认识,只是他牺牲后,所有成果都不被承认了。”
现在所有问题我都清楚了,只剩下了这个玉串,“您认为这东西是什么?”
马红旗想了想,郑重说:“这东西比杜立巴石碟上的纹路可要精美复杂多了,具体我也说不上来,只是听范教授说过,这些应该都是上古巫师施展巫术的法器。”
什么叫能人?这就叫能人!听见马红旗的话,我对这位已经过世的范教授佩服的五体投地。
马红旗讲到得意处,完全没注意到我神色中的异常,滔滔不绝,“据范教授说,这上面的纹路会引起独特的震动,和相应的事物产生共鸣,上古巫师能通过这些声音和自然万物交流,这些东西玄之又玄,你们千万不要让它发出声音来!”
马红旗说完,严肃的扫视一周,我们几个人面面相觑,看见我们的表情,他的脸色慢慢变了。
“你们敲过这东西?!”马红旗厉声喝问。
我们齐刷刷看向查道明,包括什么都不知道的玄真子在内,查道明好一番左右为难,终于苦着脸点了点头,马红旗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亲身经历过这类事情,并且还伤亡惨重,个中的厉害他一清二楚。
马红旗开始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半天后,皱眉转向查道明质问:“兄,这就是你让我赶来的目的?”
事已至此,查道明也豁出去了,他看着马红旗,严正说道:“马兄,历数国内,你是这方面的权威,查某的身家性命都在这里,这件事,请你务必帮帮我。”
查道明年龄比马红旗还大点,这姿态已经低到了极点,马红旗叹了一口气,无奈说:“按照我这些年的研究,这种巫术的作用是‘问’,问天地万物鬼神,问过之后,对方做出回应,发问的人还必须要回答,事情才算结束。可这都是上古巫术,几千年前就断了,别说我,这世间都不可能有人会。”
听马红旗这一番话,我如醍醐灌顶,原来是这样。可问题是,我只学了点残缺不全的巫术,哪里会回答天地万物?这根本就是我无法理解的东西。
查道明已经绝望了,面色阴沉的可怕,低头沉思,举棋不定。
马红旗看见他这样,叹了口气,“老查啊,我劝你还是放弃这里吧,非人力所能为也。”
查道明终于下定决心,站起来用力一挥手,“小郭,立刻通知我的人赶来,走水路把东西都运去香港,我们只能搏一把了!”
郭子吓了一跳,他连忙拉住查道明,把目光投在我身上,喊道:“小米,哥哥知道你有些本事,你就帮帮查老板吧,他不会亏待你的。”
马红旗摇头,“这个忙,恐怕没人能帮得了。”
查道明开始对郭子厉声大喝,郭子就是不办事,屋子里闹哄哄一团。
我这人有个毛病,做一件事总要办好了才能罢休,要不然心里会不痛快。听着他们大呼小叫,我脑子里一团乱,不知怎么就脱口而出,“要不,我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