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马红旗的话惊呆了,这可是大半夜,往过水的山洞里追?这得多大胆?
马红旗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说话的时候已经开始脱鞋子,我也不知道是该佩服他还是该骂他,这人搞研究把脑子搞坏了不成?
“你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吗?落石、激流、迷宫,遇到一样就能要了你的小命!”我强忍住骂人的冲动,好言相劝。
奈何马红旗今晚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任凭我劝说,他就是“呵呵”傻笑,不停说着“不会有事的”,手下丝毫不停。
不一会功夫,马红旗脱掉鞋袜整整齐齐放在洞口外,卷高裤腿进了水中,回头对我说:“小米师傅,咱们走一段看看就好,有问题就立刻撤出来。”
我是彻底没办法了,看他的架势,如果我不去,他自己一个人恐怕也会进去。说起来我对这人印象不错,总不能让他一个人涉险,无奈之下,只好也开始脱鞋。
“就用你的手电筒做标准,光线变暗咱们就赶紧回头,这样总行了吧?”我边卷裤腿边说,马红旗笑呵呵表示没问题,进了洞一切听我的。
三下五去二,我也把裤子卷到大腿,把巫术袋子打了个结,紧紧捆在胸前,摸下了水。说句心里话,我自己其实也很想探究下那水音是怎么回事,否则我可能真的扔下马红旗不管。
河水淹没小腿,冰凉刺骨,我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可这时候马红旗已经义无反顾摸了进去,我总不好这时候独自退回,只好跟了进去。
刚进洞,一股阴寒潮湿扑面而来,几步的距离,耳畔瞬间变得一片死寂。
在洞外的时候,其实已经很安静,几乎听不到任何嘈杂声,可现在我发觉自己错了,我们认为的所谓安静环境,其实充斥了各种声音,只是不被注意,而现在,才是真正的安静。
听力仿佛被放大了无数倍,涉水的“哗哗”声变得格外大,充斥满脑海,我甚至能清楚听见自己的呼吸。
这个山洞宽度正好和河道一样,走势平缓,水流并没有加快,几无声息。偶尔有水珠从洞顶上滴下,放大无数倍的落水声格外清晰,只是却看不见。
马红旗走在前面,我俩摸着一边的洞壁,一步步向里跋涉,小心翼翼。好在这里不见天日,生不出青苔,脚下倒是不打滑。
马红旗头前开路,他的手电光不停在前方来回扫,警惕观察着前方环境。不得不说,这手电筒非常好,虽不算很亮,可照出去的光斑很纯,并且距离极远,直达视线之外。
这时候已经听不见水音,洞里一片死寂,不过目前为止并没有遇见岔路,倒也不怕迷路,往里走就是。
走着走着,大约过去了十几分钟,马红旗的手电光从水面上扫过,反射出点点淡蓝色荧光。
“这些是地下世界的水生动物,因为长期生活在黑暗的环境中,进化出了发出荧光的能力。”马红旗解释说。
我有些好奇,马红旗不是研究上古文明的吗?怎么对生物学也有涉猎?
说话间,前方荧光越来越密集,脚下犹如踩着银河,如梦似幻。水的时候,激起一层层细微水波,荧光在水波中荡漾,冷光愈加的明亮,一层层向远处蔓延。
马红旗用手电往我脚下照,借着强光才看见,这些原来都是极小的虾米,通体透明,在水中成群穿梭,并不怕人。
“它们都看不见的。”马红旗回头解释。
我心中一动,问:“既然看不见,它们又为什么要发光?”
马红旗闻言愣住了,看来这个问题他也回答不出来。
就在这时,四周围那些原本优哉游哉游泳的小虾米突然同时加快,拼命在水里乱窜。刹那间,水面下犹如刮起了风暴,无数光点往来翻卷,我们俩如同站在了风口浪尖上。
马红旗看着翻腾的脚下,脸被映成了淡蓝色,看上去阴晴不定,似乎正在努力思考着什么。
事情似乎发生了某种未知变化,我的心里开始发紧,同时又觉得疑惑,马红旗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神情?
水下的光点翻滚的愈加剧烈,马红旗依旧维持着沉思的状态,泥塑木雕一般,就在我准备做点什么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若有似无的声音。
是水音!从洞口方向传来!
我猛然回头看,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情急之下,我一把夺过马红旗手里的手电筒,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照,只见在暗河中间有一条分水线,正向着我们这边游了过来。
我连忙闭上眼睛看,与上次不同,这次水上并没有魂魄跟随,至于水下,模模糊糊似乎有个东西,隔着水看不清形状,只能看出阴气极盛。
这东西有浴盆那么大,游动的速度不快也不慢,和人快走差不多,转眼逼近。我心头大骇,左右一打量,拉着马红旗站上了岸边一个石台。
这个石台不过一尺见方,高出水面一寸,我俩站在上面,背靠着洞壁,非常勉强,稍微动作大点就会被挤下去。
站好后,我赶紧用手电向那边的河道照,可一圈扫下来,毫无发现,分水线不见了。
就在我慌张寻找的时候,马红旗在我耳边大喝一声,“快看那些虾米!”
我冷不丁被他吓了一哆嗦,差点从石台上掉下去,这时候再看,只见那些虾米围着我们组成了一个半圆,来回乱窜,不敢靠近。
我愣了一下,这些虾米应该是看不见的,刚才也毫不避讳我俩,怎么现在……
想到这,我悚然一惊,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连忙用电筒向脚下照。光斑穿透水面,只见下面有个东西正擦着石台在快速游动,一闪及过,表皮和水底的岩石差不多色泽,上面布满了古怪的花纹。
由于就在我脚边,这一惊非同小可,我头皮一麻,身体失控,“哎哎”叫着倒向水中。
身体失衡,我魂飞魄散,在岸上遇见狮子老虎我都还能镇定,可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底洞穴,水中还有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这种状况下落水,后果我都不敢想。
好在这一幕并没有发生,我刚喊出两声,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我后心,硬生生把我给拽了回来,是马红旗。
别看这家伙是个文化人,力气可是真不小,我这百来斤竟然被他单手拉了回去。
终于站稳了脚跟,我被吓出了一身透汗,惊魂未定拍了拍胸口,准备回头说声谢谢。突然,前方洞里“哗啦”一声巨响,似乎有巨物出水,我下意识将手电光照过去,只看见一个灰黑色的东西一闪及没,又钻进了水里。
“你看见了没?!”我大声问,水面渐渐平息,我的心脏却开始狂跳。虽然刚才没看清是什么,可那东西绝对很大,现在这么个大家伙就潜伏在附近水中,我却看不见,这感觉让人崩溃。
马红旗比我镇定的多,他语气有些疑惑,说:“好像是一只大乌龟。”
“你看清了?”我连忙问,从没听说过有龟类伤人,如果那真是一只乌龟,倒也就没那么可怕了。
马红旗有些不太确定,他摇了摇头,干脆抢过我的手电筒,在附近来回扫射起来,嘴里嘟嘟囔囔:“应该错不了吧?”
我干脆再一次进入开眼状态,向着四处张望。
第三只眼中的视界和普通没什么区别,到处都是“星火点点”,在往来巡游,我一路从左看到右,终于找到了那个大家伙。
那是一团灰灰的光斑,在水下若隐若现,身上阴气浓郁,不过肯定是活的,正在向洞深处游。那些发光虾米们仿佛能感应到它,仓皇逃窜,避之不及,所到之处,形成了一个没有发光点的暗区。
看见那东西正在快速离开,我松了一口气,解除开眼。
这时候马红旗仍在四处乱照,念念叨叨着。
“已经走了。”我指了指暗河深处。
想了想,我恳切说:“老马,前面还不知道有些什么幺蛾子,咱们不能再往里走了,就此回头吧。”
马红旗没说什么,摸出两根烟递给我一根,点着火,关掉了手电。
“小米师傅,你要是怕,就自己回去吧。”马红旗抽着烟,面目在烟火中明灭不定,说出了我意想不到的话。
我气得想骂人,一路走到这里,你让我自己回去,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着,也得咱俩一起出去……
马红旗摇了摇头,就地在石台上坐了下来,看着幽暗无光的暗河深处,叹了一口气,“到了这一步,有些事情我也不瞒你了,这里,十年前我来过。”
“什么?!”我大吃一惊,这什么意思?
马红旗抽着烟苦笑,道:“小米师傅,您别急,听我说。”
接下来,马红旗坐在水边,说起了那一段过往。
原来,马红旗十年前独自来巫山探寻巫文化,坐船经过龙脊渚的时候,发生了和这次很相似的船难,只不过那次失踪了好几个人,许多天后才在下游找到了罹难者的尸体。
那一次,马红旗同样被激流冲进了这条汊河,当天晚上,他在河边发现了这条奇怪的分水线,一路跟随,找到了这条地下暗河。
听到这我才反应过来,难怪这小子大半夜不睡觉坐在河边,感情他早就等着那个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