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很多记忆都淡忘了,可这个人我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从重庆回家的火车上,我曾遇见一个浑身寄满阴魂的男人,就是他!
打量一眼四周,我发现,竟然又回到了黎云那间小房间里,地上仍满是血液,愈加的粘稠,我俩相对两米,全都踩在人血上。
现在事情很明朗了,制造这一系列“自杀”事件的人,就是他!一位邪法师。
看着我,那个瘦小的中年汉子阴沉着脸,嘟囔了一句我听不懂的话,竟然就这么大大咧咧低头思考起来。可能他也觉得我有点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你跑不了!”我不等他想明白,先下手为强,退后一步堵住了门。我现在身体很虚弱,只能把他堵在这里,等待老丁来救援。
老丁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刑警,我相信他能推断出我又回来了这里。
这个男人看上去不到一米六,并且很瘦,凭我的体格,只要堵住这扇小门,相信他强冲不出去。
那个男人这时候似乎终于想起来了什么,抬头对着我阴阴一笑,“是你拿走了我的宝贝?”
这一次他说的是中文,只是调门有点怪。
“我是蒲腊东降师,请阁下表明身份。”那人直接报出了自己的名头,等待我的回答。他应该是感应到了我肩膀上扎的那根骨针,也不急着走,竟然和我交流了起来。
法师界也有自己的江湖,有一套行内的规矩,不过我可不吃这一套,只是把着门盯紧他,调整呼吸,努力稳定有些眩晕的头脑。
“蒲腊东”应该不是中国人的名字,另外他自称为降师,应该来自东南亚一带。我想不通,这个东南亚的降头师,为什么要来中国内地作恶?
蒲腊东见我不说话,脸色又阴沉了下来,自言自语:“既然这样,我就自己拿回来吧,顺便把你给收了。”
我立刻紧张起来,严阵以待,蒲腊东说完弯下腰,卷起裤腿,露出小腿肚子上一个脓包。他用手在脓包上一捏,向外一拔,拔出来一根骨针。
房间很小,进深只有三米,我俩距离约两米多,普拉多捏住那根骨针,并没有刺向我,而是用左手牵住自己的下嘴唇,猛地把骨针穿了进去。刹那间,下巴血流如注,被他一口吸进嘴里,重重对着我喷了过来。
我不敢后退,在蒲腊东还没施法的时候,我赶紧开了眼,注视着他的举动,同时把心一横,上下颚一交,咬破了自己的舌尖。我这人很怕疼,以前也这么试过,没哪一次能成功咬破舌头,可这次不同,生死搏斗就要开始了!
我的身体从未有过的虚弱,又只带了基本派不上用场的小翠,一切只能靠自己了。
我含着满嘴血腥气,对面一口血喷了过来,我毫不迟疑,立刻对喷了过去。蒲腊东这一口里不但有血,还有一只黑色的恶魄,他是想用自己的血给我做个记号,让那只恶魄一直纠缠我。
凭我现在的身体状况,一旦被缠上,虽不至于失去神智,可行动难免会大受影响,都时候就成了砧板上的肉。
两口血对喷在半空中,竟然发出“”声响,冒出了一阵白烟,随着血喷过来的人形恶魄立刻呆滞在我俩中间,不知所措。
我顾不得看,立刻蹲下身,又左指甲在右手背上一划,割破了一根静脉,鲜血沿着手背一直流到了右食指尖上。我没有任何施法材料,唯一能用的只有自己的血。
对面,蒲腊东尖声大叫,那只恶魄又对我扑了过来。我根本不抬头看,用带血的右手食指在满地暗色血浆上画了个螺旋。
恶魄这时将将扑到,它并没有直接扑上我的身体,而是在我面前随着画出来的螺旋转了一圈。魂魄并非用眼看人,只会循着我的生气扑,而血液里的生气是最浓的。
我画的很细,螺旋纹在我的手下快速延伸,一圈又一圈,转眼就有脸盆大。那个恶魄在我面前一圈圈的转,几乎擦着我的头皮,阴风扑面。
画完之后,我继续低着头,哼唱起了鬼音,同时在腰后一捞,抽出装着小翠的竹筒,拔开塞子,用筒口对准了螺旋出口。
画螺旋是为了尽可能的拖延时间,唱鬼音是为了迷惑住这只恶魄,我需要有足够的时间让这只恶魄陷入失神中。事实证明我做到了,在这只恶魄终于绕出螺旋的时候,它已经彻底呆滞,几乎不再受蒲腊东操控。
我几乎能听见恶魄的尖啸声,那只恶魄带着一股看不见的阴寒旋风,一头扎进了竹筒中。我立刻起身,在竹筒上弹了两下,小翠睁着一对通红的小眼睛,从竹筒中探出了头。
对面的蒲腊东目瞪口呆,失声惊呼:“这是什么法术?!”
我没有回答他,这时候小翠探出头来,目露凶光,竟然张开口对着我欲噬。那头恶魄进了小翠的体内,虽说立刻就失去了记忆,可凶性还在,竟然想咬我。
这毕竟是我的虺,我在它体内留下了深深的烙印,一个没了记忆的魂魄根本就做不了主。我曲起中指对着小翠后脑重重一弹,小家伙立刻被弹晕,晃了晃脖子,又缩了回去。
做完这一切,我眼前一阵发黑,差点晕过去。我本来就失血过度,刚才又放了些,身体快支撑不住了。
见我摇摇欲坠,扶着门框才没有倒下去,蒲腊东面目狰狞,他已经感应到,那只他辛辛苦苦养大的恶魄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养出一只成型的魂魄比养大孩子还难,已经在我的手里折掉了两个,他对我的恨可想而知。
“我看你究竟还有多少血能流!”蒲腊东恨声低吼,在脑后一拍,又拔出了一根骨针,毫不犹豫扎进了自己的腮帮子里,再次对着我喷出了一口血。
我的确不能再流血了,否则恐怕会失血而死,这一次我只能端起竹筒,把口对着蒲腊东,在筒底用力一拍。随着“嘣”一声响,小翠又从竹筒里探出头,大张着嘴巴,对着蒲腊东用力一吐,那个刚被它洗过魂的恶魄又被它吐了出去。
这时候蒲腊东的血刚好喷到,两只恶魄在我面前撞在了一起。
平地起了一阵怪风,两头恶魄相互一绞,高下瞬间判定,这一次蒲腊东遣来的恶魄明显强出许多,被小翠洗脑的恶魄转眼消散,一团灰色的人形光斑又扑到了我面前。
不过我并没有被纠缠住,那只恶魄刚接近我的前额第三目,立刻又慌张后退,竟然一直躲到了蒲腊东身后,瑟缩着不敢出来。
魂魄之间的战斗很简单直接,就是相互消耗魂力,刚才两只恶魄纠缠后,被我夺去的那只彻底烟消云散,可蒲腊东喷过来的也被消耗了个七七八八,已经变成了灰色,根本不敢接近我的第三目。
也即是说,这只恶魄虽然还在,可已经废了,没几年恢复不过来。
连着在我手里折损宝贝,蒲腊东已经彻底暴走了,他万万想不到,我这个连站稳都吃力的人居然怪招层出不穷,不但没有被制住,还搞得他损兵折将。
从法师斗法的角度来说,他已经败得很彻底了,可现在不是切磋斗法,而是性命相搏!
蒲腊东暴怒之下,双手抱着头一捋,这次直接捋出了八根骨针,夹在双手指缝间,对着自己腮帮子一拍,八根针全都扎了进去,现在他的脸简直就像是刺猬。
他没有再喷血,而是死死盯着我,口中开始喃喃低语着我听不懂的话,血水一股一股从他嘴里冒了出来。
我摇头苦笑,这一次,我恐怕是真不行了,没有东西不说,最主要是我的身体实在是不允许了,如果不是强撑着,我恐怕早就到底晕厥,那里还有能力再对付更厉害的降术?
我能看见,随着蒲腊东的咒语,一只接着一只恶魄在他身边显现,不一会儿八只就全被放了出来。
蒲腊东大概是忌惮我古怪的手段,这一次没有直接让这些恶魄猛扑,而是呈半圆形围了过来。他再也损失不起了,所以操控的很小心,让这八个恶魄齐头并进,不给我打“出头鸟”的机会。
我的确还能用小翠吞掉一个,可这已经于事无补了。
我很丧气,自己做事还是太鲁莽了,刚才发现蒲腊东后,也许该立刻跑掉,然后再悄悄跟踪,这样刚正面,实为不智之举,只是现在后悔也晚了。
蒲腊东应该是久不见他放出来的恶魄回去复命,担心出了什么事,才寻过来的,这样看来,他原本就潜伏在不远处,从外围搜查,完全有可能寻找到他的踪迹。
我又唱起了鬼调,这是我现在唯一能用的手段,可我的气非常短,唱出来的调门断断续续,已经没多大作用了,那些恶魄脚步虽迟滞了些,却依旧逼了过来。
“会死在这里吗?”念头转完,那八只恶魄相互重叠,已经逼到了我身前。这时候屋里传来蒲腊东的怪啸声,八只恶魄立刻发动,同时扑上了我的身,我只觉脑子里“轰”的一声,身上一寒,再也无法控制身体,仰头倒地。
躺在地上,我能看见这八只恶魄全都死缠在我身上,发了疯一般啃咬,它们在攻击我的灵魂。
虽然我的魂魄强度很高,可恶魄太多,我又完全不能动弹抵抗,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我的魂魄就会受损。接下来是可以想见的,我的魂壳将会被扯开,意识会被占据,从而变成蒲腊东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