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瞎子租住的小屋很破旧,不过遮风挡雨没有问题,对于我来说,这样也就足够了。我原本还担心小翠花她们会不适应这样清苦的生活,不过我显然是多虑了,小丫头对此毫不在意。
房子只有里外两间,小翠花和一帮子小家伙住在里间,我在外面又支了一张床,和刘瞎子住一间。我的北方生活,就这样开始了。我原本以为,住不了几天就会搬走,可寻找赵不老的难度,远超过了我的想象。
翌日,清晨。
我起了个大早,洗漱完毕,为一大家子人买来早点后,就独自出门去了,目标就是找到刘瞎子的公园角落。公园里算命的还有几个,不过这种事情的规矩我懂,那些人都占据了好地方,我(刘瞎子)在这里的地位最低,只能待在那个不显眼的角落里。
到了公园后,我没有直接和别的法师沟通,一来这些人知道赵不老的可能性不大,二来,我怕大张旗鼓查访,会引起他的警觉。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这些人看见我的架势后,看出了我是来抢生意的,全都对我表现出了敌意和不屑,这种情况下也没法交流。
现在看来,寻找赵不老的事,只能旁敲侧击,暗地里寻找蛛丝马迹。
来到昨天刘瞎子占据的地方,我打开自己早就准备好的纸铺在地上,用石子把四角压住,开始了漫长的等待。我虽然没有摆摊算过命,不过毕竟是业内人士,对着里面的花样门清,这种事情只能走质不能走量,不会有很多客人的。
另外我的目的也不是挣钱,需要的是恰当的人,平常的生意对我来说也无所谓。事实也证明了我的猜想,一个上午下来,我没接到一单买卖,有游客走过,都是好奇的看一会我的纸,就不解离去。
纸上我是这样写的:卜前一问,能答者免费,不能答则一万一次。
一万元即便是放在当下,也是小康之家一年的家庭总收入,而别人不过是五块、十块一次,相差千倍,一般人根本算不起,我也没打算诚心替人家算。
摊子摆出来没多久,顾客没有招来,附近那些算命的和神汉就全被吸引了过来,看着我的招牌直咂嘴,冷嘲热讽,我也懒得搭理他们,闭目养神,故作高深。
其实我还打开了第三目,一个个观察接近的人,只是让我很失望,这些吃法师饭的全是凡人,没一个人有半点修为,也难怪从他们身上打听不出什么来。
这其实也在我意料之中,无论到哪里,专门在外做法师的基本都是骗子,真正有点本事的人,完全可以坐在家里收钱。
很快久到了中午,那些看热闹的纷纷散去,我也准备收摊回家吃饭了。这种工作每天来下就行了,犯不着按时按点守在这里。
就在我手刚碰到那张纸的时候,忽然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看向对面的花丛。只听一阵“”,草丛一分,钻出来一条一尺来长的小蛇。
这条蛇身体细长,头呈椭圆形,最奇特的是它身上的纹路,呈现黑、白和金三色,一环套着一环,绚烂美丽。它游到我的身前,打了个盘,高高昂起头与我对视,目光中露出好奇之色。
我立刻坐直了身体,静静等待下文。不用开眼看我就知道,这条蛇不一般,它的眼睛里灵性太足了,超越了一般的人类。
对面又传来脚步声,一名年轻女子走了出来,弯腰轻轻一揽,把那条蛇抱在了怀中。这女人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大,下穿黑色长裤,上身着黄色外套,脖子上围着一条黑围巾,容貌清丽妩媚,皮肤白的犹如玉石,近乎透明。
“帮我算下命。”女人看着我一笑,露出满口整齐的白牙。
“回答问题?”我不动声色问。
女子我笑着摇了摇头,从衣兜里掏出一沓钱放在了纸上,站直了说:“小女子柳银花,付钱问卦,算得准,这一万块钱你拿走,要是算不准吗……”
说到这,女人犹豫起来,似乎在思索要是我算得不准,该拿我怎么办,而我听见她自报家门口,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柳银花这个名字,我听过。
东北除了四大家外,另外五大仙,除此之外,还有许多杂仙,被称为三花教,而这三花教是有教主的,不是别人,就是柳家的柳银花。
在东北这块地界,除了胡三太爷两口子外,最大的实力派是黄家的黄天霸,再论下来,就得数这位三花教主柳银花了。
自从来到黑河后,不过才两天,就屡屡有人找上门,我不清楚这三花教主找我的目的,干脆就装傻,笑着说:“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吃饭了,要算命?那就明天请早吧。”
说完我再次捏住我的广告纸,准备抽出来走人,三花教主不是等闲之辈,我在这里有事要办,不想和她纠缠。谁料到我刚一抽动,一根青葱玉指点在了那沓钱上,把我的纸给压住了。
“算命的,这你可就不合规矩了。”柳银花蹲在我对面,压着我的纸笑嘻嘻说:“摊子没收,我的钱付了,这你要是不给我算,那在黑河,你也就没法再混了吧?”
刚才那女人丢下一沓钱的时候,就引起了附近那些法师的注意,看见我俩好像发生纠纷后,又全都围了过来,目光贪婪盯着那一万块钱。这些人都是老头老太,五块、十块混饭吃的,哪里见过真有人肯甩出一万块来算一次命,一个个眼珠子都红了。
他们大声鼓噪,面目变得有些狰狞,有些人干脆都骂上了,纷纷表示我是个骗子,并扬言算不出来,就让我在黑河混不下去。
一片鼓噪声中,柳银花近在咫尺与我对视,笑得特奸诈……
我万万想不到才开张第一天,就有人来砸场子,并且对方还是东北鼎鼎大名的三花教主,不过既然事到临头,我已经被逼到了墙角,没法再退缩了。
一片喝骂声中,我松开纸坐直了,淡淡说:“既然姑娘执意要算,那就算吧,请问,你要问什么?”
这个我倒是不怕她,所谓算命,无非就是算过去和未来,她三花教主大名鼎鼎,过往的事迹人尽皆知,至于未来吗……对于算命的来说,未来的别称又叫做“罗圈话”,随便我怎么说,她还能找出证据反驳不成?
总之我的想法就是糊弄,只要你驳不倒我,就算我赢。
看见我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势,柳银花眼珠一转,闪烁着狡黠的光,悠然道:“过去嘛,我都经历过了,算出来也没意思,未来嘛,也算不出来真假,依我看,咱们就算现在!”
这话一说出来,围观者满堂喝彩,全都用幸灾乐祸的目光看着我。
所谓算命不算当下,否则就是摆明了打人家的脸,围观这些人虽然都是假法师,可江湖经验还是有的,他们也看出来了,这女人就是来砸场子的。到此他们也不眼红了,难怪会有傻瓜真的肯出一万块算一次命,原来是没安好心。
我叹了口气,看来,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问吧。”我有气无力地说,心中一遍遍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操作。
巫术大部分门类我虽然不敢说精通,不过功底还是有的,唯有这卜算,是我的最弱项,并且从来没实践过,心里有些没底。当然,心虚归心虚,绝对不能表现出来。
听见我的话后,柳银花抱着三花蛇,在我面前来回踱起步来,一看就没安好心,我紧张戒备着。
连续三个来回后,柳银花脚步一顿,又在我面前蹲下,右手握成拳伸到了我的面前,笑眯眯说:“你算算,我这手心里有什么?”
柳银花话音刚落,观者哗然,有些人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别说他们这些假法师,就算是真正的高人,算事情也只能算出个大概方向,怎么可能算出很具体的东西来?
我也是瞠目结舌,这个柳银花,我和她无冤无仇,干吗要诚心让我出丑!
随着这边的喧哗声,附近的游客开始渐渐被吸引了过来,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越来越多,很快就里三层外三层,把我和柳银花为了个水泄不通。现在我就算是想撂挑子跑路,也无路可逃了……
“柳……”我差点直接喊出柳银花的名字,看见她秀眉皱了下后,叹了口气改口说:“这位女士,你可是非得算这个?”
“是!”柳银花毫不犹豫一点头,“你要是算对了,钱归你,算错了嘛,我还没想好该拿你怎么办……”
我也懒得听她白话,既然这样,算就算!至于算错了,大不了我不在这一带出现,你还能那拿怎么办?现在可是法治社会!
我没再搭理她,扯开随身带的包,开始一件件往外掏家伙事。虽然没成心来给人算卦,不过准备工作我还是做好了的,现在正好用得上。
一片狐疑的目光中,我掏出来了一大堆旁人完全想象不到的东西。
算命的门道千奇百怪,有用纸笔给人家测字的,又带着金丝雀让鸟儿叼签的,还有用什么铜钱、算筹等等不一而足。而我掏出来的却是一个瓷碗,一支蜡烛,外加一个乌龟壳。
别人算东西都要“问卦”,可我却完全不和柳银花交流,家伙布置好后,我拧开一瓶矿泉水倒了满碗,看都不看柳银花一眼,“我这就给你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