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闻见了,玄真子和方小梅自然也闻见了,我们三人对视一眼,撂下盘子开始向那边摸。那三位专家看见我们的举止后也没有出言阻止,看了萨沙一眼,萨沙连忙放下盘子,从车里拿出一杆枪背上,默默跟在了我们后面。
这里虽然极度荒凉,可也不代表就完全没人,通古斯平原的意思就是,这里是通古斯人的家乡。
通古斯这个种族在东北亚并不鲜见,他们有着典型的东亚人相貌,涵盖几个种族,世代生活在寒温带或者寒带大森林中,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俄罗斯有着全世界面积最大的领土,人口却只有中国的十分之一,绝大多数都居住在西部,少部分居住在东部和中国接壤的边境线附近,中部和北部几乎渺无人烟,通古斯人就散居在这里。
在林中穿行了一段后,烤肉味越来越浓,转过一块大岩石后,前面出现了一个火堆,一个穿着典型通古斯蓝色袍子的男人正哼着小曲在火堆上烤肉,在他身边站着一头巨大的驯鹿,好奇看着我们。
“嗨,老乡,能不能卖点肉给我们?”我笑眯眯打招呼,那个男人看了我们一眼,摇了摇头没说什么,我只得求助萨沙,可他也摇了摇头,通古斯人的语言他也不懂。
好吧,我只能用最原始的语言钱,来跟他说话了。
我走到那个男人身边,掏出一张卢布晃了晃,表示要向他买东西。这人接过钱抓在手里看了看,还用鼻子嗅了嗅,最后嫌恶的递还给了我。
“通古斯人没有货币概念的,就算知道钱是什么,他也不会收,根本就没处用。”萨沙解释道。
我这才想起来,这些人还处在半原始的渔猎状态中,要钱根本没用,只能以物易物,该用什么和他交换?
玄真子期盼的目光中,我略加琢磨,眼睛一亮,掏出个一次性打火机,笑眯眯对着他打着了火。这个东西我花五毛钱买来的,通古斯人生活在野外,生火是个大问题,我估计他们应该对这个很感兴趣。
看见我挠首弄姿显摆打火机,这位脸庞通红的通古斯大哥“哈哈”一笑,从腰间拔出了尖刀,吓得我连忙往后缩,把玄真子和方小梅揽在了身后。不过我刚做出动作,就被玄真子把我带到了后面,看见自家娇小的媳妇护在身前,我心里颇不是滋味……
不过并没有出现什么攻击场景,那位通古斯大哥亮出刀子后“唰唰”两下,熟练的割下来一大块烤肉扔了过来,被玄真子一剑穿住。
“用这个吃。”那位大哥看见玄真子出剑这么快,神情中露出一丝诧异,又扔过来一个大碗说。
我这才发现,他说的竟然是汉语,虽然发音有点古怪,不过完全能听懂。
他扔过来的是一个石头雕凿的碗,非常粗糙,呈麻栗色。
看见我们一副不解的神情,那通古斯大哥又从驯鹿的背囊中取出一个石碗,对着我笑眯眯亮了亮,割下一块烤肉扔进去,在碗里擦了起来。看见这个动作我明白过来,由于食盐缺乏,这些人就用一种含盐的石头雕凿成碗,吃肉的时候擦几下就有了咸味。
感受到了对方满满的善意,我们立刻一哄而上,围着火堆坐下,和通古斯大哥用汉语交谈起来,当然,主要是由我交流,他们闷头大吃。
这位通古斯大哥是个很健谈的人,和我聊得很投缘,我原本以为他在中国生活或者留学过,可后来发现不是,他们村子人都会说中国话,世代相传,只不过他们的汉语和我们的有明显区别,似乎是某种我所不知道的方言。
聊着聊着我发现不对劲,这才发现,一整只小兽竟然被吃光了,看着我不善的神色,他们目光闪烁。好在我手里还有一块,赶紧接过玄真子递过来的石碗,学着他们那样用肉擦着吃了起来。
这么一番下来,我们已经很熟络了,这位自称叫做石汉的通古斯大哥热情邀请我们去他的村子做客,我自然是满口答应。
接下来问明了方位后,萨沙赶了回去,我们一行则就地出发。
驯鹿是体型最大的鹿,生活在极寒地区,石汉的驯鹿差不多有我的肩膀高,体重估计有7、800斤,赶得上马匹了。北方人们饲养用来骑乘,虽然没有马儿速度快,可负重能力尤甚,并且能耐严寒。
接下来,两个女人骑上了鹿背,我和石汉牵着缰绳,向西走向他们的村落,一路交谈着。
据石汉说,他们的村子有一百多人,是附近百公里内一位的聚居区,至于种族吗,他对“种族”这个词似乎理解不了,更不知道我说的鄂伦春、鄂温克指的是什么。
在荒凉的北方丛林里穿行,走着走着,太阳越来越低,落到了地平线上,两旁出现了许多家养的驯鹿,看见我们一点都不害怕,睁着大眼睛好奇打量我们这些外来者。
林中传来有节奏的“邦邦”声,那是有人在敲击木头,听见这声音后,觅食的驯鹿们立刻向着那边奔跑,蹄声隆隆,快如疾风。
“就要到了。”石汉指向前面,透过树木的间隙,我能看见那边有袅袅炊烟。
翻过一座小山坡后,村落出现了,几十栋木屋分布在一片向南的山坡上,错落有致,充满了原始风味。村民们正在奔波忙碌,有的驱赶牲畜,有的在生火做饭,一派生活气息,看见我们三个外来者后,他们全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面面相觑。
“我先带你们去拜见族老,然后,今晚就住我家吧。”石汉爽朗说道。
玄真子拍了下我的肩膀,目光谨慎看了我一眼,她的意思我明白,除了石汉外,这里的人似乎并不欢迎我们。
走在村里的泥土路上,我很快就发现了一件事,这里每栋屋子门前都竖着一根木头柱子,上面雕刻着古朴的花纹,有的很新,有的已不知历经多少年了。
这是图腾柱,萨满教的法器,我曾经过。
萨满教是个很古老的宗教,诞生在巫法之后,与巫法有类似的地方,他们不信奉某个具体的神,而是信仰山川大地、神鬼妖怪等所有有灵性的东西。在国内信奉萨满教的诸部落中,几乎每一家供奉的都不同,可这里的图腾柱上刻画的却全都是一种东西乌鸦。
看着一根根图腾柱,我知道来对了地方,那些奇怪的乌鸦果然和这些人有关。
一路走来,到了村子中央,停在了一栋比较大的木屋前。
这栋屋子在村里显得很特殊,门前坐着一位老者,手里拄着一根木棍,正静静倾听村子里发出的动静。石汉看见这老者后,连忙走上去,恭恭敬敬鞠了个躬,“族老,我回来了。”
确定这位就是族老后,我们三人也赶紧上前行礼,走近了我才发现,这位族老大人的双目犹如死鱼,泛着灰白色,是个瞎子。
“嗯。”族老点了点头,布满皱褶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你带来了客人?快请到我家里吧,村里已经很多年没客人了,我要好好招待。”
族老说完拄着木杖起身,转身领路走向他的木屋,态度殷勤。
石汉看了我们一眼,嗫嚅着说:“这三位客人……是从中国来的。”
石汉话音刚落,我在旁观看,只见族老的身躯一僵,停下了脚步。
我对着她俩使了个眼色,小心戒备。
半天后,族老终于转过身来,脸上依旧洋溢着笑容,说:“来的就是客,中国来的更是贵客,快请进吧,今晚就住在我家里。”
“这……”石汉面露难色,不过还是点了点头,领着我们进了屋。
屋子里燃着火堆,比外面暖和多了,也不显阴暗,族老领着我们围在火堆边坐下,交谈起来。他问了很多,基本都是关于现在中国的事情,我就自己所知,尽量给与解答。
谈着谈着,我有点焦急,已经过去很久了,怎么马红旗他们还没有来?
族老感应到了我心绪有些不定,点了点木杖,说:“客人应该是累了,那就请歇息吧,有事明天再谈。”
石汉连忙爬起来,行了个礼说:“我这就带他们去。”
说完石汉对着我招了招手,然后走向西面的屋子,可他刚动步,族老淡淡说:“那间屋子还没打扫,怎么能住贵客?去西屋吧。”
石汉猛然转回头,脸上满是诧异,不过最终还是默默点了点头,走向了西面的房间。
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可我身在别人家做客,也不好开口质问,只得跟在了石汉后面。
这里的民居很原始,所有用具都是木质,也没经过什么精细的加工,基本就是原木形态,不过西面的屋子的确很干净,一尘不染,并且充满了原木清香,闻之使人精神一震。
房间大约有三十平米,里面的家具只有一件床。
很大的床,紧靠着北面墙壁,其实就是一张大通铺,上面铺着厚厚的干草,还有几张兽皮,就算是被子。把我们领进屋后,石汉欲言又止,不过最终什么也没说,走出屋子带上了门。
“小米,这里不对劲!”玄真子凑近了小声说。
我有些举棋不定,看向方小梅,她是这里最聪明的人。
我们都能看出来,方小梅自然早就有所察觉,不过她并没有一丝紧张,而是在房间里踱起步来,半晌后微微一笑,说:“瞎猜想无用,时间不早了,休息就是,一切,自然会有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