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顿的脸色大变,他一边扶起显希,一边怒吼道:“快去叫大夫!”
里娟也慌了神色,急急地将那个汤碗收了起来。
等到大夫悉数到来的时候,显希依然没有醒转的迹象,冒顿大致描述了一下刚才的情景,随即沉声地吩咐着,“无论用什么办法必须救醒虑瑶公主!否则,你们几个的脑袋也不用要了。”
那几个大夫战战兢兢,他们急忙上前查看显希的病情。这个时候,里娟将那个汤碗拿出来,递到一个大夫的面前说:“这是卡里雅公主命人送来的补汤,公主就是吃完了它才倒下的,请你们查验一下这个大碗!”
那个大夫原本灰暗的神情顿时明朗起来,他小心地接过了那个大碗,放到鼻前仔细地闻了闻,须臾,他紧皱双眉,欲言又止的样子。
其他的大夫也一一地接过了那个大碗,待传看完毕,他们互相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一个大夫上前一步禀告说:“经过我等认真地查验,这碗上残留之物中有致公主不能怀孕和要人性命的药草成分,若是公主悉数吃掉,即使是醒来也终生不能怀孕了。”
“什么 ?你再说一遍!”冒顿有想过这汤中有毒,但却唯独没有料到这里还有致显希不能怀孕的东西。
他的眼里寒光迸射,卡里雅是真的活得不耐烦了。
“来人!将卡里雅和那个侍女都给我拖到这里!”话音一落,立刻有人向外走去。
这个时候,那几个大夫急忙给显希用药,只是显希牙关紧咬,根本喂不进去。
正在大家焦急之际,冒顿接过了那个药碗,他亲自喝到嘴里,然后一口一口地送到显希的嘴里。
所有的人都呆在那里,单于这是怎么了?是药三分毒,他不要命了吗?再说,至今为止,还没有一个女子可以让单于这样做。他不是冷酷无情吗?怎么如今一切都变了呢?
只是喂了两口,显希就悠悠地醒来,看到冒顿正抱着自己喂药,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地回抱着冒顿,眸光中泛着泪花。
冒顿的心里既惊喜又难受,显希终是大难不死,但她此后不能生育也实在是一件非常残酷的事情。他的眼里也闪过了许多的复杂。
这样想着,他将显希又抱紧了些,轻声地安慰着说:“没事,我会为你做主的。”
正说着,卡里雅和温妥已经被人推了进来。
看到眼前的情景,卡里雅还有些茫然。她几步上前,无限妒意地说:“单于在上,卡里雅不知犯了何罪被拖到这里?难道是虑瑶公主背后说了什么不成?”
说完,她倔强地昂起了头,紧紧地盯着单于抱着显希的那双手,双腿轻颤不已。
冒顿再次打量着卡里雅,她做了忤逆的事竟然还这样嚣张?她的眼里还有匈奴?还有他这个单于吗?
“卡里雅,你死到临头,还如此张狂?来人!拖出去乱棍打死!”冒顿的眼神充满了阴鸷,仿佛说了一件极其轻松的事情。
这个时候,卡里雅才吓坏了。怎么会这样?她不待旁边的人过来,几步上前,泪流满面地看着冒顿,大喊着说:“单于饶命!就算卡里雅死也得知道原因吧?请单于明示!”
冒顿轻轻地扯了扯嘴角,轻蔑地说:“卡里雅,你只是小小公孙国的一个公主,凭什么置汉国公主于死地?就算我不喜欢她,你又凭什么替我惩治她?我留下你,只是另有考虑,并没有向你许诺什么?你最不应该的就是太自以为是,太倨傲轻狂,太自不量力。难道你没想过若是虑瑶公主有什么意外,我还会留着你吗?嗯?”
四周鸦雀无声,所有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出。这么长时间以来,单于都是温和着脸,偶尔还会有着笑意。刚才这一番厉吼,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他杀人不眨眼的酷威,令人不寒而栗。
“什么?置虑瑶公主于死地?我从未这样想过。我确实是忌妒她,恨她抢了单于的万千宠爱,我害怕她怀上龙种,那补汤里确实有导致不孕的东西,但我还不至于让她死,请单于明鉴!”卡里雅一下子就懵了,她没有做的事当然不会承认啊!那更是丢了性命的事情。
“死到临头,还敢巧舌如簧,你们几个告诉她是怎么回事!”冒顿早已是耐心尽失,冷冷地别过脸去。
一个大夫嫌恶地看着卡里雅,高声地说:“公主得罪了,那补汤里确实是含有致人死亡的药草成分。”
卡里雅当场瘫坐到地上,她听清楚了。那个大夫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万把钢针扎进骨髓里一样令人惊骇和疼痛。也就是说单于以为是她要害死虑瑶公主?
她连连地摇着头,嘴里不停地说:“我没有,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让虑瑶公主死去。我只是有些忌妒她而已。”
既而,她想起了什么。目光也一下子转移到温妥的脸上,她暴怒着吼道:“温妥,是不是你做了什么手脚?你明知道我不会害死虑瑶,只是想给她一个惩罚而已。如果那里面有毒的话,也只有你才有机会去做,我说的对不对?”
众人的目光也一齐看向了温妥,只是她的脸色如常。她无畏地迎着大家探寻的目光,轻笑着说:“公主,我很小的时候就侍候您,从未对您有过二心。您说一我不敢言二,就如这次的事情,您做什么我一无所知。只是奉命行事。再说,我有什么理由去加害虑瑶公主?若是事先知道这样凶险,打死我也不会来的。明眼人都知道,若是虑瑶公主出了事,第一个跑不掉的就是我。就算我再笨,也会珍惜自己的小命。还请单于做主!”
“你——没想到,最后要害我的人竟然是你!都怪我眼浊,没有及早地看透你。温妥,就算是我变成了鬼也不会放过你的。”卡里雅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既然温妥不承认,她还有什么好说?单于更不可能相信她。
当有人上前拖着她向外走的时候,她放弃了全身的力气,原来害人不成却害了自己,她是欲哭无泪,叫天不应。她的心已经死了。
“且慢!”随着话音,进来的是左谷蠡王须卜仰,他单膝跪地,冲着单于抱拳说:“卡里雅公主只是一时糊涂,归根结底还在于她仰慕单于,唯恐您将恩宠分给他人。虽是做法偏激,但罪不至死。况且,虑瑶公主三番五次挑战卡里雅公主,也要负相当的责任。她想独霸雨露之心太过明显,且心机深重,还请单于明察!”
闻言,卡里雅蓦地睁开了眼睛,她绝望的眼神闪过一抹微光,只是复杂里又充满了感激。
显希平静地听完,淡淡地一笑,“左谷蠡王真是费心了。我一介丑女,有何德能可以左右单于恩宠?况且,两国和亲,单于宠我也是天经地义,还要别人指指点点吗?倒是有人害我今后不能生育,断了匈奴原本的香火,还会有人站出来对我指责,这倒是耐人寻味了。”
须卜仰顿时面色铁青,显希的意思非常明显,她本是明媒正娶,就算得些恩宠又有什么过错?倒是左谷蠡王反应激烈,助纣为虐,意欲何为呢?
冒顿有些嫌恶地看了一眼须卜仰,他今天实在是太过分了。他不关心显希也就罢了,还要说上那么几句让人窝心的话,实在是不能容忍。
“须卜仰,这是本王的家事,你无端猜测恐怕不好吧!”冒顿面沉似水,连刚刚的一点耐心也不见了。
须卜仰顿时吓得一嗦,结结巴巴地说:“单于恕罪!虑瑶公主担待!只怪属下一时心急,说了不该说的话。”
四周顿时陷入一片沉寂。
温妥想了想,上前一步施礼说:“卡里雅公主心里一直都想着单于,今天早晨一直立在窗前,双眼红肿,还问奴婢您有没有从虑瑶公主这里出去?”
“嗯?你跟踪我?”冒顿危险地眯起了双眼。
“卡里雅不敢,只是无意之中听说。”感受到单于传来的冷寒,卡里雅当场跪在地上。
须卜仰斜扫了一眼温妥,眼里是一抹意味不明的眸光。
“来人,拖下去!”冒顿说完,目光平视,再不看卡里雅一眼。
这时,旁边的人再度上来拉起了卡里雅向外走去。
显希抬眼,正看到温妥脸上似有似无的笑意。她悄悄地皱起了眉头,本能地喊了一句,“放手!”
正抓住卡里雅的那几个人下意识地松开了手,不解地看着显希。
须卜仰也是一脸的迷惑,但他的精神为之一振。
“虑瑶公主大度,须卜仰佩服!”说着,第一次冲着显希深深地鞠了一躬。
冒顿有些责怪地看了一眼显希,不悦地问:“你想说什么?”
显希想了想,轻轻地扯了扯冒顿的衣角,轻声地说:“单于息怒,虽然卡里雅公主有错,但只是一时气傲,有些事还需慢慢考量。”
冒顿有些心疼地抬起了显希的下巴,沉声地问:“难道让你不能生育也不恨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