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希飞快地扫视了一下四周,见并无异样,她的心稍稍地安稳,只不过刚才被冒顿猛地推开,心里难免有些难受。她隐隐地感觉自己真的只是一只北狐,用之即来,不用挥之。
原本喧嚣的竞技场地,一时之间寂静无声。所有的人都注视着冒顿的一举一动。
不知何时,无数的匈奴兵士自四面八方涌来,个个威仪地立在外面。只等冒顿一声令下。
没有片刻的犹豫,冒顿的大手一挥,那些兵士立刻上前,井然有序地将场地上的人分成了几个部分,挨个地搜寻起来。
在这期间,冒顿不发一言,鹰隼般的眸子犀利地扫视着每一个人。
不到半个时辰,各种禀报之声传来,均是一无所获。气氛再次地僵凝起来。
先前叽叽喳喳的那些公主们虽是悄悄地松了一口气,但这样压抑的气氛还是第一次遇到,难免有些轻颤。她们突然有些后悔,早知道会出这样的意外,就不来了。谁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呢?胆小的甚至已经轻轻地啜泣起来。
正在这个时候,左谷蠡王上前一步,朗声地说道:“场地之人已基本排查完毕,虽没有搜出失窃之物,但这并没有结束。恳请单于一视同仁,彻查阏氏及身边之人。否则,难以对他国来者交待。”
话音一落,周围立刻炸开了锅。这倒是件新鲜事,左谷蠡王的意思再明显不过,那就是他对本国的阏氏也开始怀疑了。怎么,他们之间不和吗?单于又会如何呢?
原本清冷的场面一下子变得热闹,先前那些公主们更是兴灾乐祸起来。刚刚还有些懊恼和后悔,这会儿竟无比地庆幸。有千载难逢的机会可以看热闹,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振奋的呢?
她们拼命地往前挤着,都想亲眼一见威名远扬的单于是如何对待自己的阏氏的?
冒顿听了,微微地皱了皱眉,他知道须卜仰处处和显希作对。可这个非常的时候,若是自己偏袒显希,明显是有些不妥。再说,只是搜查一下而已,相信显希不会怪他。
他刚想下令,转念之间却蓦地一惊。单于搜查自己的阏氏,再怎么说传出去也不好听吧?这不仅意味着两个人的感情有了裂痕,同时也会让显希人前失威,更甚者还会让他国之人看了笑话。
冒顿沉吟不语,只是立在那里看着远处。其实,他在等,哪怕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站出来反对,他也会就势敷衍过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左谷蠡王已经有些不耐,但他却出奇地保持着沉默,而眼里阴辣的眸光却在肆无忌惮地警告着在场的每一个人,若是有人胆敢站出来反对,那下场一定会很惨。
右贤王气闷地站在那里,阏氏有难竟没有一个站出来帮她吗?亏得平时享受了人家那么多的赠与。突然,他发现了须卜仰冷冽的气息,原来如此!
在匈奴,敢和须卜仰对峙的非右贤王莫属,而其他的人尽管官阶在他之上,却多多少少有些避让。必竟须卜仰的暗势力强大,没有人愿意和他发生正面的冲突。否则,以后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
场面一下子更沉寂了,没有人敢弄出来一丁点的声音。他们全都眼神复杂地看着须卜仰,也都在暗暗地猜测着他会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突然,右贤王脸色紧绷地上前一步说:“秘图被盗,实属心痛。但搜查的范围波及到阏氏就不好了,必竟您与阏氏感情深厚,朝夕相处,阏氏又如何会背后触威?岂不愚钝?然,为平息众位疑虑,单于可让阏氏自行检查,当面禀报。望单于三思!”
冒顿的脸上微不可见地浮现了一层笑意,右贤王果然是懂他的。
须卜仰听了冷笑不已,他再度拱手说道:“此举不妥,若是阏氏果真坦荡,还在乎区区一查吗?难道阏氏真的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此言一出,下面顿时一阵喧哗,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左谷蠡王的话有些道理,听说阀氏虽丑,但性情忠烈,当初单于在大殿之上掴她一掌,她定会记恨在心。伺机盗走秘图,再交给汉国之人也是有可能的。”
“不会吧!单于最初是抵触的,可后来对她呵护有加,还封为阏氏,怎么会做出有危匈奴之事呢?”
“你懂什么?说不定是单于一时兴起,否则为什么迟迟不举行册封大礼?自古哪个君王不爱美人?单于这样威魅,又怎能因她驻足?”
显希的双拳紧紧地握起,却没有半分的情绪。她只是眸光坚定地看着汉国的方向,滚滚的泪水肆意飞溅在心间。或许今天,她真的无法回到汉都了。
左贤王这个时候慢慢地走过来,低声地对冒顿说:“当前情势,不宜袒护,封住众口,唯有彻查。”
冒顿听了,双眸微眯,这个道理他又如何不懂?可看向显希那边,他真的很难下令。她只是一个女子,这样的屈辱如何承受?
“请下令搜查吧!否则,我们这些域外之人如何洗清嫌疑?”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之后,便是震耳的附和声。
左谷蠡王的嘴角微微地上挑,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目光清冽,不屑地扫过显希,看她还如何张狂?
“搜!”容不得冒顿犹豫,唯有下令才能平息众口。
虽是一字之音,显希还是被震得晃了几晃。她已经心死过,本以为那是尽头。却没想到今日才是她一生中最大的耻辱。
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了冒顿,她想探究一下他的情绪,却只看到他偏转一边的侧颜。原来,他连看自己一眼都不肯了。
“公主,左谷蠡王欺人太甚!”婉玉说着,拔出长剑拉开了阵势。
“婉玉住手!”南赤木吓了一跳,再怎么说,现在的冲动绝不是好事。
显希也是一惊,她没想到婉玉会这么大的反应。倒是莫凯和凡宇相对镇定,但眸子里的怒火喷涌可见。
“南赤木说得对,为了证实清白,让他们搜查便是。”显希说完,昂首挺胸一直走在了最前列,既然冒顿不再看他,她也没有必要依赖他的呵护。
其实,哪一次在刀锋上前行,冒顿护她过?她能苟活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只愿捱过今日一劫,她定会毫不留恋地离开,永世不见。
“公主——”婉玉委屈得不行,哪一次那个须卜仰挑事,单于都听他的。为什么就不能对公主偏爱一些呢?
难受归难受,该来的还是会来。那些兵士得到了命令,立刻如狼似虎地奔过来。
显希只是傲然地立在那里,任凭往来的兵士在面前穿梭,偶尔还会被撞到。
婉玉是真的气急了,单于下令搜查她不敢反抗,但这些兵士就太目中无人了,连匈奴的阏氏也敢撞?
想到这里,婉玉陡然地用腕,对那个兵士直劈过去。
只听到一声哀嚎,那个兵士没有防备地向后倒去。
一时之间,兵士有些混乱。那个领头的大胡子头目立刻满脸杀气地奔着婉玉走过来。
显希本能地将婉玉护在了身后,厉声地喝道:“站住!你想干什么?”
大胡子不但没停,反而不屑地轻笑,“阏氏这是干什么?仗势欺人吗?我等只是例行公事,何必让身边之人暗下黑手呢?”
“恶人倒会先争理了?难道你没看到你的手下没有规矩地乱撞人吗?连单于的阏氏也敢撞,成何体统?还是你根本就管教不严?”婉玉一改平时的温顺,她从显希的身后走出来,斥责之声严厉冷威,连显希也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
大胡子一下子愣住了,婉玉的气场的确让他始料未及。不过,也仅仅是几秒钟的时间,他再次强硬地向前走了几步,眼看就要撞到了婉玉,这才轻蔑地说:“小小一个丫头,也敢教训起我来了?现在,我不跟你计较,若是搜出了什么东西,有你们好看的。”
说完,他转身返回去,让那些兵士搜得更彻底了。
显希立在一边虽说没有动作,但眼角的余光一直在看着冒顿。哪怕别人欺负她,无视她,他都不管了吗?
匈奴堂堂的阏氏竟然连一个小头目都不比上了?显希实在想不出自己在冒顿的心里到底处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
“公主,单于怎么能这样对我们?若是他对您有那么一点点的重视,底下的人岂敢如此地放肆?”婉玉越说越生气,若不是碍于大局,她早就誓死反击了。
“稳住!看他们到底如何?”显希的一只手蓦地拉住了婉玉。
别人可以发怒,而她不能。若是她也火了,剩下的事情难以想像!若是想顺利地回到汉都,这些都可以忍,忍一时海阔天空!
不多时,那个大头目阴沉着脸向单于禀报没有发现丢失的东西。
显希微微地松了一口气,再看早晨带过来的东西已经被翻得七零八落,足见那些人的粗鲁和无礼。
“公主,他们简直就是强盗!”婉玉只恨找不到更解气的字眼去诅咒他们,看着一地的狼籍,婉玉真想冲过去各甩几个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