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朕也就放心了,多忍耐些时日,朕不会令你一直这般受苦……”此时陛下有些愧色,“这些话朕曾也说过,却终究未曾兑现你若因此怨怼朕,朕也当受着。”
姜子墨很是平静,道:“陛下何须如此,况且陛下只是身不由己罢了,妾身自是不会因此而怨怼陛下,另,妾身似乎记得大将军府的冯子都入宫了,陛下可要去见见他?”
经姜子墨这一说,陛下才想起了冯子都已入宫一日有余,却还未曾见过他,虽然陛下知晓这不过是姜子墨不愿与他继续言及是否亏欠的借口,可陛下也不能不去见一见冯子都。
“也罢,朕与子都尚有些要事相商,你,罢了,朕想说些什么,你心中都有数。”
陛下匆匆回到了宣室殿,却见石显侍奉殷勤,倒是比侍奉他更来得小心仔细些,这让陛下心中很是窝火只是暂且按捺住心中的怒意。
“小的冯子都白见陛下。”
冯子都的这一嗓子,吓得石显一哆嗦,手中的浆水都险些洒了出来,只不过转身过来的时候,已是昔日里最为得体的模样,在一旁垂手而立。
“朕早已予你随意初入宫闱的权利,本以为你会常入宫来陪朕说话,哪知你竟然从来入宫,今日这是怎么了,竟让你也入宫来了。”
陛下说话之时,摆了摆手,石显很是乖觉地退了出去。
“说吧,你为何入宫来,总不至于是为了来享受一下被朕身边之人伺候的感觉?”
冯子都笑道:“陛下怎就如此小气,再者我在宫中越是跋扈,岂不是对陛下更有好处?再者这石显也是挺有趣的,若不是知晓此番是身在宣室殿,不然就觉得此处哪里是未央宫,霍府还差不多,可以想见霍氏一族是何等嚣张。”
霍氏的跋扈,陛下心中早已知晓,只是未曾想到石显会对不过是霍府家奴的冯子都如此殷勤。
“陛下,我在霍府便听闻了宫中夫人小产一事,虽然是可惜了些,不过往后便该小心仔细了,且如今太子养在霍皇后膝下,将军府中倒很高兴,只是也已有人想要出之而后快,不知可知道了谁是谋害皇嗣之人。”
陛下冷笑:“除了霍氏又会有谁,只是那婢子多少有些语焉不详,还是可惜了些。”
是日,阳光明媚,驱散了几分隆冬的严寒,漪兰殿的廊下,两人相对而坐,却是相对无言,彼此神色凝重,心中疑虑甚重,却不知该如何启口,陈岫颜紧闭双眸,若不是看得仔细,只怕也瞧不出她此时有微微的颤抖。
“说来你不必如此,那不过是一个奴才罢了,即便入了宫,也会被打发了出去。”
陈岫颜轻哼一声:“便是奴才才令妾身气恼,旁人倒也罢了,那不过是霍将军府中的一个门房,凭借着是霍府之人,竟这般狂傲不羁!不行,我要求禀报皇上!”
姜子墨拦下了陈岫颜:“何必如此冲动呢,陛下自由决断。”
陈岫颜半低着头,借以掩饰自己暂时无法掩饰的失落感,轻轻摇晃着手中的杯子,看着杯中的液体随着手的动作不停地晃动着,嘴角弯起一丝弧度,心里是挥散不去的苦涩。
“夫人说的是,其实妾身知晓,这孩子虽也没了,可想来不是王夫人与她身边之人有多大关联,且妾身也是被人突然推出去的。”
好半晌,姜子墨道:“你无需想这样多,陛下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姜子墨陪着陈岫颜在上林苑中散步,似乎听到不远处有人正高谈阔论
“陈夫人小产也有好些日子了,陛下却一直未曾给陈夫人一个答复,好似这孩子没了也就没了,可真是觉得可笑之至,可见她在陛下心中也不过尔尔。”
此时似乎也有人在轻声附和着,姜子墨款步上前,道:“身为嫔妃,就该为天下女子的表率,行为处事便该守着该有的本分,对于尚未查实的事情,便毫不顾忌自身身份地侃侃而谈,也不怕失了颜面,况且你们就这般张狂,张狂到目中无人了?”
如此峰回路转,的确是让人瞠目结舌,杨丽仪的样子颇为讶异,只是没过一会儿便是寻常模样。
杨丽仪虽然还有几分抑郁之色,但站在姜子墨的面前以大礼参拜,神情肃穆得让人心生寒意,
如此庄重真真是让人想不到,只是她抬头之时,那眼神竟有些令人心中发寒。
“妾身任意妄言,令两位夫人受惊了,若非姜夫人点醒,只怕妾身还会这般一直糊涂下去。”
姜子墨打量着她一番,笑道:“你又何须如此,我不过是提点一句罢了,你又何须如此郑重。”
“夫人此言差矣,妾身有错在先,若不能因此痛定思痛,只怕来日更会肆无忌惮,但妾身今日还有一句话不吐不快,夫人是陛下宠信之人,无论才学品行堪当后宫表率,自当珍惜名声,莫要令人看了笑话去。”
杨丽仪话音才落,便福了福身径自离去。
姜子墨呆愣当场,一时间却不知杨丽仪话中是什么意思,好半晌才想起冯子都来,脸一下子涨红,许是冯子都扶着自己那一瞬被人瞧见了。
“夫人,可是觉得身子不适?”
陈岫颜的话,让姜子墨回过神来,道:“无事,不过是觉得心中有些闷罢了,且今日的杨夫人有些不同罢了,或许只是我想得太多。”
姜子墨觉得心中杂乱,便回到了漪兰殿。
午后,姜子墨卧在卧榻上眯着,无人打扰,很是清静。
“夫人,王夫人已经被送了出来,只道是陈夫人小产一事与王夫人并无多大关联,便被释放了,现下她想见一见悦心。”
姜子墨闻言一愣,王羽沅好好的怎么会在这时候跑来漪兰殿:“既然如此,那便让她进来吧。”又转念一想,王羽沅在长乐宫被拘着,虽不见得会受苦,却也难免心中煎熬,继而又言道,“在偏阁备下点心浆水,请王夫人到偏阁小坐。”
王鸢郦被扶进殿中的时候,脸色也不是很好,看来是真的被拘着太久了,气色都差了许多.
偏阁中,姜子墨依然在座,王羽沅一见之下眼泪便掉了下来:“妾身多谢夫人眷顾,不然妾身真不知道如今会是怎样的情形。”
姜子墨看她这般模样,也真真是我见犹怜了,道:“这原本也是我的错,本该能让你早些摆脱这些的,只是有些事我也无能为力,但现下你已恢复自由身,也该善待自己一些,令华,去请了御医来瞧一瞧。”
令玉领命而去,而王羽沅也开始寻找着悦心的踪迹。
“悦心身上的伤早已经痊愈,只是如今还是有些虚弱,我让她好好歇着的。”
不多时,悦心便已现身,王羽沅看到悦心,十分激动,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道:“妾身多谢夫人如此关照,今日之恩,妾身定铭记于心,他日必定尽心图报,妾身告退。”
“悦心很得力,你**的很好,你二人感情如此之深,着实让我很是羡慕,回去后好好待她。”
王羽沅被长乐宫放了出来,很快霍成君便已知晓。
“可怜陈岫颜失了一个孩子,那一对主仆竟然毫发无伤,若我是陈岫颜,必不会让他们好过,说到底还是个毫无杀伐决断的手段。”
茵子笑道:“能与姜夫人为伍之人,性子大多如此,想来也不足为怪了。”
“也对,不过宫中似乎冷清了许多,怎就觉得让人不自在呢,你说如何做才好呢。”
“宫中冷清,那就多选几位家人子充实永巷,便利得很呢。”
霍成君一笑,深以为然。
姜子墨近来很是喜爱糖渍山楂,只是食用了不少,很快令玉拿过那碟子山楂,道:“这山楂虽然好吃,可毕竟是腌渍之物,又太甜了些,尝过也就是了,怎还吃这样多,也不怕吃多了牙疼。”
无奈之下,姜子墨只好漱了漱口,调笑道:“你和你姐姐越来越像了,连我多吃一点儿都要管着,往日那样多的糕点,我可从来不曾少吃,怎就不见你那时也管着呢,看来真要早早把你嫁出去才好,免得在我耳边聒噪。”
“夫人,你怎么这样嘴坏,再说了,人家这也是为了你好嘛,若是婢子嫁了,还有谁平日里陪着夫人说笑解闷儿啊,婢子可想陪着夫人,当个老姑娘呢。”
两人正嬉闹着的时候,姜子墨一转身,看到卞玉菁站在门口,姜子墨倒生出几分羞愧之色,两人忙收敛了方才的胡闹之态。
请卞列荣坐下之后,姜子墨倒了浆水予她,且姜子墨也知道卞玉菁似乎从来不苟言笑,也不曾见她来往于嫔妃之间,而今日却出现在漪兰殿中,着实让人很是好奇。
“太皇太后命妾身来看看姜列荣,这一盒子点心,是长乐宫的掌膳新研制的,其中添了几味药材,最是滋补不过的了。”
姜子墨一愣,道:“多谢太皇太后。”